中南半島直行——柬埔寨越南旅行雜記——

作者: 蛋撻仔

導讀中南半島直行—— 柬埔寨越南旅行雜記 —— 一、異鄉 三個多小時騰雲駕霧之後,飛機落下雲頭。俯瞰大地,汪洋農田縱橫接壤,中間蜿蜒一盤泥河水。沒有找到城市的痕跡,也沒有想像中的高大植物。隨著737最後落地停穩,金邊給我的第一印像是一個大縣城。 過關時當地官員問我要了兩個美元,此次旅行的第一筆開銷,也是我在高棉中的第一槍。原因不明的收費,當然 ...

中南半島直行—— 柬埔寨越南旅行雜記 ——

一、異鄉

三個多小時騰雲駕霧之後,飛機落下雲頭。俯瞰大地,汪洋農田縱橫接壤,中間蜿蜒一盤泥河水。沒有找到城市的痕跡,也沒有想像中的高大植物。隨著737最後落地停穩,金邊給我的第一印像是一個大縣城。

過關時當地官員問我要了兩個美元,此次旅行的第一筆開銷,也是我在高棉中的第一槍。原因不明的收費,當然不會有發票。我們事先並不知曉,後來猜測一定是填寫的職位惹得貨。老孫填了管理,理所當然地也被索要了兩個美元,而同行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來柬埔寨打工的“洋民工”,自然沒有問他們索取。之前飛機上遇到一個來打工的江蘇佬,中途坐到我和老孫旁邊,請求幫助填寫英文入境表。這位老俵很愛搭訕,可惜話不投機,最後連老孫這麼有耐性的人都哈氣連天。問他的職位,他說以前是銀行做的,顯然是出於面子,就像溫州佬都喜歡往外跑,說起來是在國外混的,至於到底做什麼,做的好不好就另當別論了。不過後來他的銀行身份並沒有給他帶來好處,和我們一樣被海關索要兩個美元。名是虛,利是實。他沒有給,溜了。

人在外,有個同鄉照著應該是件好事。江蘇佬的朋友開車接人,順便搭上我和老孫。那人姓壽,在柬埔寨開了七年的中國餐館。等我們到了才知道,其實是一家很小的茶餐館,在當地算高檔的外國餐廳。正是吃飯時間,但是菜單的價格讓我們很尷尬,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最後本著只求吃飽的原則把第一頓飯解決了,沒有給我們折扣。看來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也沒有白搭的順風車。

壽老板的司機是個當地人,能說的英文不超過三句。我們就是搭他的車去找著名的Capitol Guest House。一路繞了很多彎子,走了很多回頭路。我想如果我們直接從機場找出租車一定比他熟,而且還能省下一頓不菲的飯錢。金邊很小,我們仍然轉了半個小時。很多巷子只能容下一輛SUV的身位。樓房基本不超過六層,排擋與夜市林立,沿途沒看到幾個路燈。很像《黑鷹墜落》中描繪的索馬裡街頭,不同的是那裡掛的是AK47,這裡掛的是煙熏火腿。至此,我開始有了置身異鄉的感覺。

到Capitol GH之後,我和老孫商量付點錢給那個司機,原因是為了問路他曾打過一次公用電話,這個錢是不能讓他自己出的。於是我們試圖知道電話的費用,但由於語言不通,隨便我們怎麼比劃都沒用。最後老孫決定給他一個美元算了。這句他一聽就懂,瞬間露出兩排白牙。

二、金邊一日

早晨梳洗完畢,電視裡開始放《特務小強》。說武松上景陽崗不巧遇到老虎,情急中蟑螂出現將老虎打死,救了武松一命。武松為了答謝將虎皮做成外套送給蟑螂,並送外號“小強”。我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洗澡時看到的那只花斑蟑螂。

今天要去的殺人場地處郊區,所以臨走前塗了蚊不叮。柬埔寨蚊子的威力是分時段的,中午最厲害,被叮咬之後容易得登革熱,到了晚上則威力大減。據說當地人基本都得過登革熱,用當地的偏方治,幾天就好,不算什麼大事。

顛簸難行的泥路不能消減我對殺人場的期待。波爾布特用成千上萬的人頭作代價,為了打造一個十足的烏托邦。理想社會的夢想最終煙消雲散,付出的代價卻明明白白的留在世間,大坑、骸骨、還有裝著數千個頭顱的白色靈塔。如果說文革旋律是左翼的嘶叫,那赤柬則是瞠目結舌的荒謬。不知是否特意安排,整個上午游覽的主題都和死亡有關。接下來的S21監獄讓人不寒而栗。血跡早已風塵淨,但滿屋子的照片和寫實主義的油畫不斷的用高調提醒,我們漫不經心踏過的水泥地板曾經是殘忍恐怖的代名。

下午去皇宮,帶相機入內要多付兩個美元。付了錢就想狠狠地拍幾張,無奈一圈下來實在找不到能誘發拍攝興趣的東西。在我們這些異鄉人看來,柬埔寨的皇宮和記憶中泰國的皇宮別無二樣。

晚飯前回Capitol定暹粒的車票。遇到一個台灣驢友,姓謝,是個話佬。這是此行遇到為數不多的中國人。由於他剛從暹粒回來,所以一開始的話題自然從吳哥行程開始。從他嘴裡了解了一些必須知道的,不過更多的時候是跑題,這是老謝的特長。我們從Capitol GH(市中心)一路走到洞裡薩河邊,腳步跨過半個城市,話題從山川名勝到陳水扁李敖。後來才發現,老謝去過的地方其實不少,而且是個獨行俠,談到家庭,他總是扯開話題。

金邊的乞丐很多,基本都是小孩,也有母親抱著孩子成雙乞討。每每遇到,老謝會掏出幾粒透明紙包的糖送給他們,按他的話來說,送糖果比送錢要有意思。我覺得給他們一些筆和本子也不錯,老謝在台灣做教書育人的活,所以對我的想法非常贊同。

三、Capitol GH二樓,面對街道

Capitol GH的走道很窄,難得有錯過的機會。我們在回房時和福州驢友打了個照面,約定如期兌現,只等明早出發。

福州驢友老黃和老羅是網上相識的,行程基本一致,因此約好了結伴同行。後來得知兩人都是醫生。老黃說話很爽快,來房間找我和老孫,結果忘了拿走帽子,性格可見一斑。果然,此後一行中老黃多次遺忘了他的帽子,好在每次我們都能在後面拾遺。

奇特的音樂放了一整夜,重復著一個旋律,好像永遠不可能終止。早上七點三十分,去暹粒的大巴就停在Capitol門口。音樂還是沒停。問了包打聽的老謝才知道,原來是對面有人家在做頭七。和中國人一樣,柬埔寨人也相信亡靈需要超度,不同的是他們掛粉紅色的帳子。難怪頭天夜裡我伸著脖子望過去,還以為是大班在唱戲。

就像無休止的音樂,未知旅程剛剛起步,即使某天結束,也會在腦子裡產生輪回反射。我們和老謝交換email之後便登上了大巴。

四、蝗蟲

去暹粒的車上都是當地人,我們四個中國面孔,顯得格外白。車開不久,後座手機響,鈴聲是兩只老鼠~跑得快跑得快~~。半天沒停,我下意識轉頭,沒想後座的柬妹正趴在靠背上看我們,四目相撞。此後鈴聲一路響個不停,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最後跑得快沒有了,只剩下兩只老鼠。老孫說他們玩的是一種游戲機。

車經過加油站,老黃買了包油炸蝗蟲。說是蝗蟲,其實更像蚱蜢。我和老孫一人嘗了一個,沒什麼味道,只是圖個新鮮。知道蝗蟲吃莊稼凶猛,現在這麼多蝗蟲被炸了堆在一起,感覺也蠻可憐的。前座有一個柬妹,敲著腳,手拿大包蝗蟲,慢悠悠地啃,樣子就像我們在麥當勞吃薯條。

車到暹粒。人還沒下,外面已經一擁而上,要不是有警察適當的維持,估計我們是下不了車的。不過警察只照顧下車,之後我們便被分割包圍,每個人身邊圍了起碼十來個TukTuk(當地的一種交通工具,能坐兩人,必要時也能坐四人)司機。大聲喊著“100Riel!100Riel!”,第一個盯上我的那個人瞪大眼睛,撕聲力竭的重復“I am first talk to you! I am first! I am first!”,還有幾個拉住我的手臂,說什麼根本聽不清。我們是這趟車唯一的外國人,所以成了重點攻擊目標。我有些煩了,經過一番努力,四人終於會師。老羅說去Smiley’s Guest House的車是免費的,於是我們找到那個司機。登上TukTuk時,想起剛才吃過的蝗蟲。

五、吳哥的朝朝暮暮

經過討價還價(幾乎是每天的功課),TukTuk司機答應每天中午把我們接回旅店,等太陽勁頭過了再出去。因為有前車之鑒,我們要求TukTuk司機寫下來,立字為據。之前在金邊遇到過耍滑頭的TukTuk司機,因為口說無憑吃了虧。之後每次談好價錢都讓司機寫下來並且簽名。柬埔寨人有時候不那麼講信用,在吳哥窟買體恤衫那次更是可笑,這些都是後話了。

買好三天的聯票,日漸西落,大隊人馬出發登Phnom Bakheng。號稱第一吳哥的巴肯山雖然只有一百米,但山路很陡,最後一段上神殿的路幾乎是爬的。登頂之後一片開闊,巴肯是吳哥的制高點,也是著名的日落觀賞地。從這裡可以看到洞裡薩湖,還有一望無邊的吳哥密林,神秘石窟隱約其中。這是唯一一次俯視吳哥城的機會,與此後置身其間的感覺截然不同。

等待間,暮已至。大日不再當頭,而是平行於西方。世界各地的人邁著和當年朝聖者們相同的腳步,彙聚方寸之巔,面朝同一方位,向萬物之靈致敬。橙色余暉劃出巴肯廟的剪影,也劃出了星球的剪影,與此同時卻模糊了心靈的界限。偉大與渺小,自尊與忘我,絕對讓位於相對。人們帶著各種膚色,彼此互不相識,相同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的太陽會照例升起。想像一下,如果現在是孤獨星球的最後一次日落,不會再有朝霞。人們仍舊從四面八方趕到這塊方寸之地,同樣面對西方,此時的心情另當別論。如果真是那樣,我會為自己慶幸。當黑夜抹去最後一絲霞光,我將和吳哥一起,風化成碑上的經文。等待下一個紀元,新的人類還會從遙遠的地方趕來,聚集到方寸之巔,坐在我們也曾坐過的石榻。

下山時林中嗡鳴四起,盤旋頭頂,不知是什麼發出來的音響。乘著夜色,大家健步急行。

第二天起個大早,原本打算去皇家浴池看日出,TukTuk司機說最好去Angkor Wat。時間緊迫,最後我們同意去較近的Angkor Wat。可惜,是日天不作美,雲遮日影,只是瞥見幾抹朝霞。後來我們曾取道經過一次皇家浴池,沒想到矜貴的名字遮蓋的居然是一大片荒寂窪地。伴著小雨,落寞蒼涼之極。如果真的在這裡看到旭日東升,不知會是怎樣的心境。

六、孤獨星球

吳哥所有建築的台階都造得極其陡峭,用現在的話來說不符合人體工程學。實際上,作為婆羅門禁地而建造的“寺之都”,在設計伊始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被我們這些現代人隨意涉足。祥臨制高處的應該是毗濕奴,而不是凡夫俗子。我們喜歡的是更高的得房率和實用面積,不是數不清的柱子和過道。

游吳哥很累,除了腳力透支,還稍帶些視覺疲勞。第三天我們到偏遠的Roluos Group,Preah Ko是個特別的地方,頹廢和荒蕪在這裡被描述到極致。眼前仍舊是倒塌的石窟,感受卻截然不同。腳踢亂草,成群的蚱蜢在前面開道,冥冥中將我帶向一團秘密。看不見,只能憑借感覺。棲身石縫中成千上萬種叫不上名字的飛蟲,好像吳哥王朝先人們的轉世。那些為建造吳哥窟而奉獻畢生的人,他們的靈魂化身蟲蠅,靜靜躲在石穴的陰影面,聆聽幾個世紀來人間的嘈雜,直至永遠地守護著不朽的神奇。只知道我們在看他們,卻不知他們也正看著我們。我不禁寒顫。

人的渺小在於孤獨,人的偉大在於克服孤獨。說到著名的《Lonely Planet》,很多人就是拿著這套書周游全球的,它把許多人帶進變化莫測而又光怪陸離的花花世界。不可否認的是,當你我驚嘆於世界的奇異多彩時,我們的星球仍舊孤獨。

七、不拍照的男孩

漸漸發現老黃是個很特別的人。我們之中只有他不帶相機。他說他不喜歡拍照,只想用記憶留影。更有趣的是,他和我們仨的節奏明顯不同。每到一處,當我們游玩過半,他已經回到車上休息了。後來問了老羅才知道,老黃曾獲得全國鐵人賽業余組冠軍,徒步穿越是他的拿手好戲。

除了腳印之外什麼都別留下,除了記憶之外什麼都別帶走。人各不同,快樂就好。

至於攝影,這是件矛盾的事。好的效果需要無數時間和精力,而這些過多的付出勢必會改變游玩體驗。俗話說看景不走路,走路不看景。用在拍照上就是看景不拍照,拍照不看景。有趣的是,照片又是個天生的兩面派,真實與幻覺代表了它的兩幅面孔。對於快門留下的瞬間,一百個人的會有一百種感受。這些感受其實和拍照的人沒有關系,有時候拍攝者本人的感受也不見得能通過照片保留,只有留在心裡的才是毋庸置疑。就像這些文字,無非是寫給別人看的。即使很多年後有些事情忘記了,重新拿來翻看,未必會有相同的體驗,也許這就是真實與虛幻之間的曖昧了。

八、Children… One Dollar… For School…

在吳哥窟看得最多的是石頭,聽得最多的是Give me one dollar!

盤踞吳哥的乞丐比金邊多上幾倍不止。都是十幾歲的小孩,有的甚至更小。赤柬之後高棉人的文化水平普遍較低。在農村,小孩不讀書時要麼做農活,要麼行乞做生意,而大部分的小孩是連書也不讀的。小孩子行乞和做生意沒什麼區別,很多次我根本不想買他們的東西,但是看到他們的可憐樣又不忍心就這樣離開。有的小孩會裝得很討人憐,要是你買了其它小孩的明信片卻沒有買她的,她就會擺出一幅無辜的樣子,拉長臉,撅著嘴,讓人哭笑不得。裝得也好真的也罷,總之,相比我們而言說他們可憐怎麼都不為過。我沒有准備糖,當然也不能給美元,好在我帶了很多一塊錢人民幣。我總是找那個最讓人憐惜的,總是等車要開了才塞一個硬幣到他手裡,生怕其他人一擁而上。

他們往往會幾種簡單的語言,先問你從哪裡來,然後用我們的語言兜售東西或者行乞。我們常常被當成台灣人,我說China,他們需要反應一下才明白。有一次一個小孩聽說我們是中國人,立刻拿出三個一元硬幣。也許是當地換人民幣不方便,他想讓我幫他換成美元。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那三個硬幣除了有中文字以外已經面目全非,像吳哥窟出土的文物一樣。

周軼君在《離上帝最近》中說到,一個巴勒斯坦小男孩向她兜售口香糖,他告訴她賺錢是為了能上學讀書。同事給了他錢卻沒有要口香糖,男孩很生氣:“我又不是乞丐!”。在絕大多數時候,人是不會和錢過不去的。柬埔寨小孩要錢的理由也是為了讀書,不論招數是多麼的幼稚和可笑,他們總會在最後加一句For School。

在暹粒超市裡可以拿到免費的吳哥窟導游手冊,翻到封底,上面紅色大字明確寫著:“Sex with children is a Crime!”,下面照片中有兩個背影,一個成年人摟著一個穿紅襯衣的小女孩。有一次,一個柬埔寨女孩指著照片說:“這個女孩子很壞,她不是柬埔寨人,是越南人。”我問TukTuk司機(他很喜歡聊天)在柬埔寨兒童的定義是什麼?他說十五歲以下算兒童。既然有了法規,說明喜歡幼齒的外來客一定很多,而十五歲的界限在我看來是個諷刺。TukTuk司機告訴我當地人管這種活叫“PengPeng”,也許是高棉語,聽起來像個像聲詞。《Lonely Planet》上提到過在柬埔寨做“PengPeng”的人中,三分之二染上愛滋。

九、不兼容

結束三天的合作,跟Tuktuk司機合影留念。他撕了張紙,畫成名片給我。一朵五個瓣的花,邊上寫的應該是他名字。他說以後有生意找他,我只當留個紀念。

Smiley’s Guest House是一個很清靜的所在,價格也不貴。餐廳的套餐不僅種類多,且色味正點。不滿意的是,上菜實在太慢。後來我們慢慢明白了,到越南也一樣,一切總是慢悠悠的,電梯慢,上菜慢,走路慢,辦事慢,說話慢。此時才發現自己的節奏明顯太快,在這裡不需要有顆奔騰的芯,只要486就能處理一切。但我們卻無法向下兼容,所以與別人點了單拿本書慢慢等不同,我們點了單便跑上樓洗澡,並行處理以求充分利用時間(其實這是一種浪費,我們有的是時間)。

最後一天Smiley來了一個大胡子老頭,人很胖,看樣子也是個獨行客。回金邊那天,所有人擠到木板搭成的碼頭,先後上船。老頭就在我們前面,剛要登船時一腳踩斷了木板,左腿陷到碼頭下面,大家虛驚一場,老頭受了輕傷。也許當地的甲板從未經歷過這種考驗,那些木板做出來只是為了去承受生命的輕。

高速快艇是為外國人准備得,有點像飛機,特別是加速的時候,如果插上翅膀說不定就能飛上去。一些人坐到船頂,我命中克水,所以乖乖呆在艙裡。

金邊小住一夜,次日起程赴西貢。在我還暗暗高興自己僥幸鑽了雨季的空子,金邊就用一場披潑大暴讓我見識了什麼叫做晴轉雷雨。車子經過皇宮時,原先的綠蔭大道變成了河道。

我們買的是廉價票,付出的代價是需要多花兩個半小時辦理過關手續,其中包括兩個小時二十分鐘的等待時間。我們親自從柬埔寨一邊走到越南一邊,除了飽受炎炎烈日之外,還見識了兩地一致的官僚氣質和486都不如的效率。柬埔寨海關有兩個窗口,一個提供我們這些排隊的,另一個專門提供給走後門的。多出的車票錢就孝敬給他們了,所以優先級高。排隊窗口的官員敲完一個章之後要從那邊窗口拿過四五本護照,等全部敲完了再辦理下一個排隊的。其實那邊也有人在辦。走很長一段路,到越南海關大廳,看到有人在填寫入境單,可一時間找不到取單子的地方。此時有人主動跑過來,手裡拿了單子。老孫和我都讓他填了,然後問他價格,他說一人一美元。我們取走單子,跟他說這個價格無法接受,我們自己也能填的。

十、直奔西貢

筆直的椰樹連接蒼野,高腳屋散落其間。水稻鋪成濃厚的毯,不時可以看到一兩座佛龕。偶爾澗溪幽谷,偶爾枯木雲枝。濃密時不能穿針,遼闊處可以躍馬。天地才用藍和黃混合出茫茫不著邊際的綠,考驗視野的極限,不及處就是你我的前生來世。心情停留於此,其中所悟如同景色,無法用文字暢述,我把這種感覺叫做白日夢。

要不是過境時的遭遇,沿途一定會成為完美回憶。不過也正因如此,對西貢的憧憬變得不再單純,其中參雜了一半記憶和一半想像,而西貢讓後者變成了現實。車最後停在了著名的範五老街口。這裡旅館林立,沒費什麼氣力便談妥入住Luan Guest House。西貢的建築很奇特,大都極為窄小,一幢緊挨著一幢,中間沒有縫隙。通直的小巷被無數火柴盒似的洋樓夾住,往東三裡,往西三裡,游人則成了漫步其中的精靈。越南人愛種花,陽台上能看到綠色,街道上滿是高大的喬木,有時候樹比樓還高。在重要場所可以看到國旗和黨旗並立,那些國家實質的像征,現在也只剩下了像征意義。之前幾次聽說越南人均月工資相當於人民幣二百元左右,我想他們說的一定不包括西貢。在這裡,濃重的法國味加上越人的精心布置,使西貢成為花園般的城市,相比之下金邊就像個垃圾堆。

十一、摩托與米粉

“西貢的人均摩托車占有率世界第一。我們騎摩托上班,騎摩托賺錢,騎摩托談戀愛,騎摩托撞死…”。曾經參加過越戰的導游先生不無幽默地說了這番話,也預示了接下來的旅程注定和摩托結緣。

城市不大不小,沒有公共交通,的士慢如蝸牛,在這種情況下摩托是最好的選擇。七百萬人中幾乎有一半坐在摩托上,干道上兩輪大軍流動的場面甚為壯觀。我猜想,如果沒有日以繼夜的摩托潮,西貢應該是一個非常非常安靜的地方,這也幾乎成了唯一的美中不足。

頭天晚上我們就租了摩托。老黃有十年的駕齡,而我從來沒玩過,嘗試了一次就放棄了。我不希望變成摩托王國的祭品,還是讓老孫騎吧。坐老黃的車很有安全感,到泥角之後老黃帶老羅,而我坐老孫的車,結果在一次突如其來的暴雨中發生了翻車,幸運的是只擦破了皮。

體膚之痛容易忘記,心靈痕跡久久歷新。記憶尤重的一次,在濱城市場,夕陽把入口處的外牆打成淺黃色。老孫為了取到全景,涉險穿越鐵騎橫流的Ham Nghi大道。我嫌麻煩,所以原地停留。一位越南老媽媽從身邊經過,獨自一人穿越Ham Nghi。當我再次注目時,她已經蹣跚到了路的中央。老媽媽低著頭,佝駝的背上頂著大布口袋,右手拄拐,左手高高舉過頭頂,腳步雖慢但不慌不忙。對於肆虐八方的摩托大軍,她連看都不看一眼。那副越南版圖似彎曲的脊梁,散發著一股越式堅忍,濃縮了百年的滄桑。我為這一幕動容,很久沒有回神。此後曾幾度耿耿於懷,埋怨自己竟然忘了拍下她的背影。其實心裡很清楚,在當時情況下是不可能想起手裡面還有相機的。“攝影師必須學會用鏡頭記錄世界”,看來,要做到這點絕對不簡單。

西貢的Pho與摩托一樣多。越南人主食是米飯,早餐吃Pho,而我們幾乎每頓都吃。Pho其實是一種米粉,加上當地的香料之後口感特別。我們去了著名的Pho 2000,當年克林頓用餐於此。雖然價格比其他地方貴,但物有所值,Beef Pho有四種不同的牛肉組合而成,味美之外,足以讓人吃撐。除了Pho2000,小店和排檔裡幾乎都能吃到Pho,價格、色味各有不同。

十二、卷走了記憶

我們原本的設想是柬埔寨旅游,越南度假。到了泥角後發現,這裡除了吃喝玩樂發呆之外,幾乎無事可干。

泥角位於越南南部的一個海灣中,22公裡的海岸線被沙灘連成一道彎月。草屋海風,竹椅棕櫚,是個滋生無憂無慮的地方。在這裡我的節奏被降到了最低,除了呼吸之外,什麼都不做。而三十年來所有的不如意也隨著海風一股腦兒拋掉。

……

由於腳傷,回西貢的最後一天在123 MiniHotel度過。我們在泥角時Suoi Tien Mui Ne Resort的老板娘推薦說這裡很好,叫我們一定相信她。來後果然言中,房間很干淨,服務也很好。離開範五老街有段距離,所以比較安靜。123的前廳裡有一幅畫,背景是柬埔寨、越南和老撾的地圖,前景是當地人文風情的素描。大約中堂尺寸,雖然是印刷品卻別有味道。我一眼看中,忍不住問哪裡有賣?老板娘見我喜歡,答應免費印一張送我。

二十日下午,我帶著意外的收獲上飛機。由於包得太好,直至回到上海都沒下定決心拆開。現在我已經不打算動了,等到心情所至,再去打開那些被卷走的記憶。



(吳哥的朝朝暮暮)



(速寫歷史)



(她在西貢郵局工作)



(無限的沙 受傷的腳)



(泥角的目光)


精選遊記: 暹粒-吳哥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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