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林對我的排斥大概始於我的電話區號021。
“我就是不想帶你們上海人。”
“第一,我不是上海人,我是新疆人;第二,就算我是上海人,那又怎樣。”我一板一眼的糾正著……
他似乎對沒有見過面的人充滿了戒心,堅持要我彙50塊的定金。昨天和張靖聊起來,發現原來他的堅持原則並不僅僅針對我——於是,張靖在昆明很郁悶的滿街找建設銀行;而我,在答辯和出發中間隔的唯一一天,什麼都不缺,就缺時間的情況下,放下兩個小時淨賺三百的口譯課程,還被老師數落說為什麼臨時換人,原因就是要去給邱林彙那50塊錢。
麗江,第一次見到邱林,碳黑的臉,三角眼,張嘴一口太湖石……張靖說:“知道嗎?邱林去拍戲了。”“是不是演漢奸?”我脫口而出。後來,在高露潔工作的張靖給他寄去了一箱牙膏,但,應該也是沒什麼用吧,我有些壞心得想著。
第一天,我想大概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一樣,那就是希望找根膠帶把邱林的嘴封起來。來自中國四個不同地方的人,彼此完全陌生,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在第一天裡,總會有些了解和融合的時滯。但邱林,卻仿佛完全忽略了這點,羅裡八嗦,沒完沒了,恣意得打破原本會有的沉默,讓每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但,無法否認,我們渡過磨合期的超級加速度也是來自邱林,他的熱情多言,成了某種奇妙的催化劑,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很快的發生反應,以最快的速度融合。
虎跳峽,他的小眼閃著光:“要是咱們逃票成功,就用省下的錢來它兩瓶香格裡拉藏秘。”結果旅程的最後一天,我們果然在麗江喝上了藏秘,但不知是因為我本來就不善喝酒,還是因為哀悼旅行的結束,我始終記著的是在虎跳峽逃票時的對藏秘的渴望,而不是最終喝到藏秘的結果。
還是虎跳,三個女生的行李被減到了最少,而他70升的Vaude塞到了120%的滿,背在他過分苗條的身上。帶著他最最老式的墨鏡,拄著根樹枝,他站在那裡就是個標准的挑夫形像。他有個據說只要24塊錢的放音機,雖然便宜,音量卻極大,走十八道拐時,他激出了大一時曾經流行過的舞曲,好像叫野人什麼的,說是要給我們一些刺激。他舉著樹枝走在最後,說是誰也不准停,誰停就打誰——因為一停就再也走不動了。大概是過於激動,那個還挺好看的放音機在陪我們走過虎跳後似乎就壽終正寢了,於是我和張靖在離開麗江的那天,在新城裡轉了一個多小時,給邱林買了個新的放音機,是他曾經描述過的那種黑色的,有兩只小喇叭的那種。看到我們的禮物,邱林興奮得又開始手舞足蹈,又一次忽略了我們的心情,長途旅程結束的那一刻,總是對行者心情的一種折磨,酸酸澀澀,也許更適合無言的沉默。
我想邱林是幸福的,因為他在20多歲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放棄他去大城市的願望,從昆明回到麗江。他的幸福,也是因為他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而且做的也是他想要做的事。他走過無數次滇西北,卻沒有一般導游平板的聲調和麻木的解說,每一次他都在享受行走的樂趣,享受著發現新的美景,並把美景分享給每一個熱愛香格裡拉的人們。
邱林說:“最美的風景在路上。”
邱林說:“真正的香格裡拉在我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