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登山的第一天,一大早起來,想到接下來的冒險有點興奮。我選擇的路線是Machame Route。雖然另一條Marangu路線相對來說難度小一點,但是沿途的風景可比不上Machame Route。所以權衡再三,決定走Machame登頂。巴士開了一個多小時,來到Machame Gate。沒想到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准備登山了,加上一旁還有很多的挑夫等候登山者的雇佣,小小的Machame Gate擠滿了人,倒蠻熱鬧的。忙完登山注冊付款已經下午快一點了。立即出發,這頭一天的路還不算難走,也許是因為第一天心情和身體狀況都處於最佳狀態。雖然細雨霏霏,我的興致倒是一點也不差。一路上欣賞兩側的熱帶雨林風光,並不覺得累。反倒是向導擔心我的節奏太快,一直提醒我“ Pole,Pole ” (慢點, 慢點) 。大約走了四個多小時,抵達Machame 露營處 (3,020米) 。山上的天氣說變就變,太陽一下山,便覺得冷風陣陣,溫度也驟降了不少。所以一吃完晚飯,便鑽進了帳篷。今晚怕是不好過!
不到半夜就被凍醒,一查原來是提供的充氣睡墊質量不過關,漏氣!!!可憐我一夜在帳篷裡輾轉反側,凍得夠嗆。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就趕緊爬起來,在營地附近小跑了一會。雖累點,可暖和呀!等向導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對他抱怨昨晚的凄慘。向導倒是很大方地把他的睡墊讓給我。第二天的路程比較陡,但在向導的帶領下節奏掌握得比較好,一路上走走停停,雖說有些累,但還沒到要咬牙的地步。隨著海拔的升高,山上的植被也發生著變化。昨天還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今天走著走著,便發現樹越來越矮,漸漸成了灌木。快到Shira露營處(3,840米)時,已經只有淺淺的植被和沙礫了。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把帳篷支起來後,看看時間還早,向導說為了鍛煉我對高海拔的適應力,決定帶我再走一兩個小時去山上的洞穴參觀一下。我還真挺像回事的!. 晚飯後還興致勃勃地和同行的美國人大侃了會兒總統選舉. 這幾位來自加州的美國人似乎對布什頗有微詞. 其中一位去過中國兩次, 對鄧小平大加贊揚. 不過有一位對中國的印像似乎還停留在五六十年代. 似乎有點 “孤陋寡聞” 了.今晚無事,睡了個好覺。
第三天一早,向導就先給我打了招呼,說是今天的路程不容易,尤其是頭一段。的確是!風吹得我腦袋發漲。衣服穿多了熱,可穿少了,身體架不住。一路上我就忙著擰鼻涕了。 據向導介紹,今天的路線是繞著乞力馬扎羅山的山麓,主要是幫助登山者調節對高山反應的適應力。頭一段是上坡,等我氣喘噓噓地爬上山頭,算是喘了口氣,心想接下來的下坡路會好過點。可惜高興得太早了。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的的確確是至理名言!下坡的時候我的膝蓋就是不聽話,一連摔了兩跤。在旁人面前實在是很沒面子。今天徒步走了大約七個小時,等到了Barabco露營地 (3,920 米) ,只覺得兩膝蓋發軟,而且頭有點痛,正是高山反應的症狀。心中發慌,趕緊詢問向導,被告知是正常反應,但如果明天頭痛加劇的話,我沒准就得打包回府了。晚飯時,與同路人討論了半天是否需要服用降低高山反應的藥物,可各持己論,誰也沒說服誰,索性決定不吃藥,看看我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撐過去。晚飯後總覺得心裡堵得慌,有點想吐的感覺。在山上天一黑就啥也看不見,而且霧氣彌漫,冷得出奇。所以晚飯過後,大家都一一鑽進了帳篷,不知如何打發這漫漫長夜。
又是新的一天,早上起來發覺頭痛減輕,心中暗喜。等一切打點完畢,又開始出發了。沒想到剛開始一段還挺險。完全是在懸崖峭壁的邊緣,還時不時地需要手腳並用。這時我真後悔莫及當初不該逞能,非要自己背個人用品,而不讓挑夫來。此時覺得背上像壓了座“小山” ,苦不堪言。接下來的路也很艱難,大部分都是坡度蠻陡的。從Machame 路線上山,一般建議用七天的時間,這樣的話,登山者的身體可以有較多的時間調整對高海拔的反應。但因為我的整個假期時間的安排,不得不決定用六天來“結束戰鬥” 。其實也沒什麼。很多人也就只用了六天。不過這第四第五天的路程,可就得在第四天一天完成。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左右,雖然休息了幾次,基本上沒怎麼停。已經沒有了前幾天欣賞風景的心情,一路上幾乎是只盯著腳下前方的一寸土地,心中祈禱這折磨快點結束。不時碰上幾位同路人,相互打著氣,一步一步往前移。總算到了Barafu 露營地 (4,550米) ,可是好位置居然都被旁人占領了,只好隨便找了塊地支起了帳篷。地表不平,剛躺下便覺得身體向一側滾,可是已經累得不行,實在是不想再折騰,只好將就點。可氣的是扎營處離簡易Outhouse(廁所) 太遠,還得爬一小段上坡。這在平日裡可不算什麼,但在今日,哪怕就是一步路,都覺得特別得遠。這時向導過來簡要描述了一下明天 (第五天) 的安排。凌晨12:00 出發,爭取在日出前登頂。停留半小時左右,然後下撤到今晚的露營地,用過午飯後再下撤至 Mweka營地。我的媽呀!這得走多少小時呀?用過簡易晚飯,准備好明天所需物品,趕緊打個盹,積蓄點力氣。
夜間剛過十一點便被向導叫醒,穿上我帶上山的幾乎所有家當,還是有點冷。一位好心的同路人借給我他的一件多余的防雨服。匆匆忙忙用過簡易早餐,大概剛過零時便出發了。我們得在六七個小時中從海拔4,450 米上升到5,895 米。此時的心情挺復雜的,有點興奮,又有點擔心,不知這一夜到底會怎樣。山上的夜伸手不見五指,全靠登山頭燈照亮腳下的一點路。抬眼往上望去,早先起程的登山者的頭燈隱隱約約閃爍著,像一條蜿蜒的長龍,煞是好看!剛沒走多久,便氣喘如牛,呼吸困難,腳步沉重。這坡度實在是太陡了。這時候才真切體會到為什麼向導一直要我把節奏放慢。山上深夜的寒風實在了得,一停下來便覺得刺骨的寒冷。雖然戴著厚厚的防寒手套,指尖仍因寒冷而有點麻木,想到以前讀過的游記中提過有人應防寒不周失去手指的事故,心中非常害怕。於是一邊爬山,一邊運動著十指。所攜帶的水因為氣溫低而結冰,喝到肚中,裡外一樣冷。真是後悔當初因嫌太重而沒帶保溫瓶。因小失大!呼吸越來越困難,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像灌了鉛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喘著粗氣,低著頭,盯著眼前的路,很機械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心中不時地詛咒著,干嗎自討苦吃。沿途看到有人因體力不支或者是高山反應而被攙扶下山,有好幾次想放棄,只是覺得千裡迢迢來到這兒,還花了不少錢,這樣放棄實在是心有不甘。只好硬著頭皮,在“堅持就是勝利”的自我鼓勵下步履艱難向上攀登。一路上不敢往上看,害怕遠處的燈光會打擊我所剩無幾的決心。一路上也不知問了向導多少遍“還有多遠?”就這樣很麻木地挪動著腳步。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泛出魚肚白,此時依稀聽見幾聲歡呼聲和口號聲。想必是Uhuru峰近了吧! 這給我疲乏的精神和身體打了一針強心劑。又掙扎堅持了半小時,總算看見了標志 Uhuru – 非洲最高峰(5,895米)的牌子立在不遠處。一下子興奮起來,感到一絲滿足和驕傲。I MADE IT (我登頂了) !登頂的各位登山客相互恭喜著。在標志牌留影作紀念的時候,面對鏡頭想擠出點微笑,可似乎已無法控制臉部肌肉。事後洗出的照片上只有一臉的疲憊不堪。接著我的照相機又不合時宜地出了故障,無法記錄下乞力馬扎羅山頂上冰川壯美瑰麗的景色,實在是我此行最大的遺憾!!!
隨身帶的巧克力凍得像冰棒一樣,又冷又硬,無法下咽。因為近七個小時的消耗和山頂的空氣稀薄,我覺的頭有點暈,兩腿發軟。為安全起見,向導決定馬上下撤。這時我是窘相畢露,兩腿不聽使喚,摔了幾跤,跌跌撞撞三四個小時下撤到昨晚的宿營地(Barafu) 。這時已近響午,稍微休息一下,用過午飯,收拾行囊,接著下撤。原本陽光燦爛,一會兒便陰雲密布,霧氣彌漫,細雨絲絲,還夾雜著些小冰雹。這一段路路況尚可,風景也不錯。可我實在是累得沒心情去欣賞,只盼望著一切早點結束。一路上居然見到幾位還能健步如飛的登山客,心中羨慕不已。傍晚五時多,總算在細雨中抵達Mweka 營地。此時已經兩腿打顫,站立不穩,非常的狼狽不堪。畢竟今天一天走了將近十五個小時!一頭栽進帳篷,動也不想動,兩只腳還在帳篷外,小冰雹落在鞋上,別有一番音律。休息了會兒,囫亂塞了點東西充當晚飯。一連五天沒洗澡,加上山上的灰塵,身上自是髒亂得很,不過此時此刻實在是沒力氣去計較,和衣倒下。
第六天也是最後一天,應該是這六天中最最輕松的一天,只需下撤大概三小時到Mweka Gate 就有巴士坐了。但一早起來才發現昨晚太累忘了做腿部放松,結果兩腿肌肉酸痛,下坡時拉扯肌肉,實在不好受。就這樣一瘸一拐在近午時分到達Mweka Gate。登記注冊,並領到一張非常漂亮而且對我非常有意義的登頂乞力馬扎羅山的官方證書。心中一時感慨。畢竟是ONCE OF YOUR LIFETIME(一生一次)的經歷。在山腳下的小店稍作休息,便准備乘車返回Arusha。希望在第一時間趕回旅館,好好洗個熱水澡。
此次乞力馬扎羅山之行以成功登頂而圓滿結束了。可是也吃了不少苦. 尤其是第五天衝頂的大半夜. 在我的記憶裡,這七個小時是一生來最最殘酷, 最最漫長的七個小時。站在巍峨的Uhuru峰頂, 聽向導說山上的冰川比起六七年前已少了不少。想起某些環境學家的預測:由於溫室效應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在不久將會消失殆盡,心中不盡感慨萬千。多麼希望這美麗的景色能長留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