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提尼達人那樣過一天

作者: Kemila

導讀離天堂很遠,離快樂很近——古巴記行 (3) 我承認,一出了長途汽車站,欄杆外眾多的大人小孩拿著小小名片兜售自家的Casa Particular民居住宅,我選中約斯巴多,是因為他有一張異常俊美的面孔。 他只是一個比周圍其他不停叫賣的小孩大不了多少的大孩子。那些小孩無法進行英語交流,卻都會很流利地重復那幾句日日操練的話。 ——Come to my hou---se! ——Come to have a loo---k! N ...

離天堂很遠,離快樂很近——古巴記行 (3)

我承認,一出了長途汽車站,欄杆外眾多的大人小孩拿著小小名片兜售自家的Casa Particular民居住宅,我選中約斯巴多,是因為他有一張異常俊美的面孔。

他只是一個比周圍其他不停叫賣的小孩大不了多少的大孩子。那些小孩無法進行英語交流,卻都會很流利地重復那幾句日日操練的話。

——Come to my hou---se!

——Come to have a loo---k! No commitment.

——Plea---se! Mada---me!

約斯巴多不叫喊。他站在那裡,望定了你,好像他是我們約好來接我們的,眼睛明亮,嘴角帶著自信的微笑。

我背著行李,穿過重圍,徑自朝他走去。他的手裡沒有印有地址的名片,卻有兩張足以說明一切的照片。一個小女孩還在追隨,我停下來看著她,很遺憾地對她搖搖頭,指指約斯巴多手裡的照片,告訴她下次帶照片來會更好。

一張照片為整潔溫馨兩張大床的房間,一張為門口寬大的大廳。典型西班牙殖民時期的建築。窄而長的門上,開了小窗戶,進門往往是一個大廳,廳有現今兩層樓那麼高,中間有兩三個圓柱支撐,也把廳隔成了裡外兩個。電視通常放在內廳。外廳就只擺放幾個沙發靠椅。房屋因為高大,不需要任何空調設施。

朝裡走是一個天井,也是花園和晾衣的地方,樹上站了只綠身紅羽的鸚鵡(從此我就每天數次堅持不懈地和它打招呼“你好”)。幾間臥室在天井一邊排過去,順著天井再往裡走,是廚房和半露天的餐室。房間的裝飾,用了很多花色圖案,也是因為空間大,所以絲毫不覺得俗,反而是一種和這個古城風格很相襯的懷舊情調。

花很短時間走遍這個古城便發現,如果在長途車站裡,隨便跟了任何小孩走,得到的都會是在曾經的豪華雅致風格一流的殖民時代民居住上一晚或幾晚的保障。十九世紀中期當提尼達的蔗糖產量停止為它帶來利潤後,提尼達開始被經濟舞台遺棄,留守的居民們除了保留它已形成的奢侈華麗的一切,包括文雅端莊的建築,樓外的木欄,樓裡的梁柱,華美的家具……別無選擇。

從此,至今,再沒有什麼新的建築元素加入這個城市。在古城的鵝卵石道路走一走,時光並無倒流,而是停滯。走過街的人們全都變了,古巴的朝代變了,但街一直沒變。

“革命”是古巴最常用的詞之一,鄉間的公路上,沒有廣告牌,沒有指路牌,卻不乏號召“革命”的牌子。只是,古巴革什麼命都好,卻並不革“文化”的命。古巴人對歷史文化的尊重,不比任何發達國家做得差。

住這樣的地方,飲食起居也自然和這家人融合在了一起,又是住任何酒店無法比擬的經歷。

很快便與約斯巴多的小妹妹打成了一片。她是一個金色卷發的漂亮女孩,和她從不離手的洋娃娃頭發一模一樣。每次我一進門,她總是站在門口,先把小臉湊過來——我喜歡古巴這種見面方式,兩張臉輕輕貼一貼,有了那一刻的肌膚接觸,隔閡便立刻被填補,接下來的一切交道好像都變得容易了;然後她再和我打招呼,練習鸚鵡不肯練習的話,“你好,你好。”我懷疑她是把它當成我的名字了。

古巴的經濟,是典型的雙軌制。當地人平均月薪為三四百披索,相當於15元美金左右。主要食物實行配給制。和中國計劃經濟年代使用的糧票不同,他們用本子記。常常見到暗黑的一間屋子裡長隊伍一直排到室外,而室內架子上空空如也,不知他們在干什麼。走近了看,才知道那是糧站,每個人到櫃台前,扔下一枚硬幣,站內的人在那人的本子上劃一劃,然後從櫃台下數幾排面包交給他。拿到的人,把面包疊一疊,往胸前一抱,和周圍的人嘻嘻哈哈打個招呼,便回到家裡忙碌去了。

普通古巴人家沒有烤爐、沒有微波爐、沒有電熱設施,鮮見冰箱,加上購物排隊無處不在,他們因此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在一日三餐上。

買一大堆面包,他們在櫃台上扔下的那枚硬幣,對游客來說,是毫無價值的披索。游客使用的,是“可兌換披索(Peso Convertible)”,彙率和美金一比一掛鉤。約斯巴多家那樣的民宅,一個晚上是二十美金(在哈瓦那和聖地亞哥要貴五到十美金)。可以想見如果有祖上留下來的房子,翻新整治一下,向政府申請一個許可,貼一個綠色三角形的標簽在大門上,(對內古巴人出租的房子為紅色三角形標志),有機會掙美金,和當地人的收入相比,自然是相差甚遠的生活。

在這裡提美金,是因為可兌換披索,還是按照美金1:1的價格。實際上,從2004年10月起,由於布什政府再次收緊對古巴的禁運政策,卡斯特羅一聲令下,美金成了古巴的非法貨幣。游客如果真的攜帶美金進入古巴,在銀行兌換的時候,要損失其他外幣兌換時無需交納的10%。所以,哪怕持美金的人,也會在外先換好歐幣或者加幣再進入古巴。

約斯巴多和他的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跟母親住在一起。父親和母親分手後搬了出去住。一家人的收入,全靠約斯巴多隔三差五地定時到就在他家門口的長途車站侯著哈瓦那來的巴士,憑他俊朗的外表和手中所向無敵的照片,很容易拉到生意。如我們這樣的客人一住三晚,他則有兩天無需工作。和眾多的家庭旅館一樣,他們只有一間屋可供出租,盡管他們的廳,是如此寬大空曠。

憑這樣的收入,在古巴過的已是上等人家的日子。不過他們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收入是客人的餐食。

也是在約斯巴多家體會到家庭旅館餐的美妙處,從此開車從西到東穿越這個島國,所到的地方,幾乎都在所住的家庭旅館就餐。

平均來講,含莫希托或者啤酒等酒精飲料晚餐為8美金一人;果汁酸奶咖啡面包牛油果醬煎蛋水果早餐為5美金一人。比在外餐廳同樣的菜式實惠許多。

第一天約斯巴多過來問我們是否在家用晚餐,我和寧說好試一天吧。我點的是約斯巴多的最愛,因為約斯巴多堅持我們說西班牙語(這也是一個我喜歡他的原因,盡管他的英語比我的西語講得好。),我沒聽清倒底是什麼東西,但我也不在乎,只是告訴他,“我就要你最喜愛的你媽媽做的菜便行。”

寧點的是龍蝦。在古巴的家庭旅館往往供應很大很新鮮的龍蝦,當你問他們當晚有什麼的時候,房東會輕描淡寫地說,“哦,今晚啊,對不起,魚沒了,但有蝦,雞,牛肉、龍蝦……”沒有什麼詞會被強調,不管你點什麼,最後收到的都是差不多數目的帳單。

我不明白為什麼其他地方包括哈瓦那的餐館龍蝦會比其他食物貴那麼多的原因。但當我們發現這一在家庭旅館龍蝦毫不被強調的事實後就開始了在這個島上吃龍蝦的旅程。最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個人車疲憊的夜晚到達另一個中部古城卡馬圭(Kamaguey),還在古城外我們見到第一個綠色三角形標志便再也不願往前趕,陌生城市陌生門樓因了那個綠三角,我們如同到了家一般,馬上去拍門。可能我說餓了,什麼快便上什麼的原因,最後放在餐桌上的,是四只大龍蝦。我們撐著一人美美地享受完一只後,無不遺憾地看著房東收走那兩只吃不完的龍蝦。

約斯巴多的最愛是用蒜焗得很入味的蝦肉,用餐時加上清爽的“恰恰恰拉”(Canchachara,提尼達最有名的一種調酒,以郎姆酒為基礎,加入檸檬汁和蜂蜜而成),是一種美妙的用餐體驗。這讓我們毫不猶豫定下第二天第三天都在家裡用餐。

晚餐後和約斯巴多小妹妹瑪麗瘋鬧一陣,我們披上圍巾要出門了。瑪麗嘴角一撇,不高興地走到一邊去,“哼,又是去Casa de la Musica。”

我不禁笑了,這個聰明的小女孩!不過,小城提尼達的夜晚,如果不屬於那個廣場的音樂歌舞集會又屬於什麼呢?

約斯巴多的弟弟大概只有十四五歲,我經過他房間門的時候,看見他在鏡子前有模有樣地噴香水。嗯,又一個去Casa de la Musica的,難怪小妹妹不高興了。

Casa de la Musica是酒吧、樂隊表演、歌舞(古巴的音樂又怎能沒有舞蹈助興?)的總稱。每個城市有好幾個Casa de la Musica。提尼達是小城,所有的人夜晚便集中在了廣場通往博物館階梯中間的平台上。冬日的夜晚,有些許涼意,穿過幾條寂靜的小街,那邊狂野的氣氛已經鋪面而來。樂手歌手們穿著整齊的布衣,演繹著只屬於古巴的、“當西班牙吉他和非洲鼓相遇注定而成的羅曼史”音樂。盛裝的舞者一個接一個出場,舞得暴風急雨般,又如在暴風急雨中翻飛的彩碟,一只路燈是唯一光源,可是古巴的歌舞夜無須其他外在的裝飾,穿過眼前黑影幢幢的觀眾看過去只見舞者的衣飾在頻頻的閃光燈下畫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線。樂隊的收入主要來自游客購買他們的CD(大部分為自己用電腦刻的光碟),均價10美元一張,如果不想買碟,可以只往他們的小藍投點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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