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繩三日
飛機還沒有在那霸機場降落，我已經從舷窗外變得分外強烈的陽光中感受到了衝繩的味道。其實要說空中距離，從上海直飛衝繩要比從日本本土飛過來還要近一些，只可惜這塊曾以琉球王國等名義向中國朝貢了好幾百年，直到一百多年前還被清朝政府冊封的土地最終與中國有緣無分。1872年日本明治政府未與中國商量便強行廢琉球王國為琉球藩，並於1879年強行吞並琉球藩設置衝繩縣。據說在二戰後期開羅會議期間羅斯福曾兩次與蔣介石談到戰後由中國來接管琉球群島，當時蔣介石只想著能收回東北、台灣和澎湖列島，對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明顯沒有心理准備，也最終失去了把衝繩與中國連在一起的最後機會。想想幾十年後的今天中日之間依然還在為“燈火闌珊處”的釣魚島進行著曠日持久的外交爭鬥，而不過區區數平方公尺的衝之鳥也已漸漸成為新的外交衝突點，實在覺得歷史有時真得很會作弄人。
那霸是衝繩縣的首府，當然也是衝繩縣境內最繁華的地方了，但同日本本土相比，經濟發展水平和城市建設還是有著一眼便可看出的差距。去年剛剛通車的高架輕軌線路總算使來往的游人方便了不少，但城市建築並無多少可圈可點之處。除了當年作為琉球王國政治中心的首領城之外，能引起游客觀光興趣的地方甚少，就是赫赫有名的國際大街真正走下去也令人有“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的感覺。倒是在市中心附近有一處福州園雖然占地很小，卻修的山水相間，花草盈盈，舉目皆畫，移步成景，雖比不得江南園林之壯觀和秀美，卻也深得中國園林藝術之精華。尤其在異國他鄉突然看到如此典型的家鄉勝景，不禁讓人精神為之一振，拍欄叫絕。
作為來衝繩必到之地的首領城，其實完全是個復制品。這個居高臨下，俯瞰整個那霸城的昔日皇宮雖然曾在歷史上延續了數百年的輝煌，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美軍進攻衝繩島時被炸成了一片廢墟。大致依原樣重建的首領城還是頗具規模的，但畢竟是偏安一隅的小王朝，其結構和氣勢還是遠遠不能和北京的皇宮相比。特別是琉球王當年議政的地方，竟是意料之外的狹小。在描述琉球歷史的展館裡，當年被中國皇帝冊封的宏大場景被用生動的模型再現出來，看後頗令人感慨。兩百年來太多的內耗和戰亂把曾居世界前列的中華經濟消耗的疲弱不堪，國力大減。而在此期間借助於工業革命和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不僅崛起了一大批西方列強，就連我們的近鄰日本也借鑒西學經過明治維新之後迅速成為經濟大國和強國。今天雖然我們經過二十多年的改革開放重新走上了和平崛起的道路，但國內的體制改革正處攻堅階段，國際上又處處受到各種制肘，前方絕非坦途，而海峽兩岸的中國人依然在相互對峙，中華民族的危機並未徹底消除。“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
那霸的夜晚自然沒有火樹銀花的繁華，卻比一般的城市多了幾分暇意和消閑，星星點點的酒吧燈散落在街頭巷尾，少了幾許喧囂，多了幾份溫情。街上的行人並不多，我們幾個沿著酒店外的馬路信步走來，越過高架橋，跨過小河流，在月光下享受著這份難得的休閑，慢悠悠地轉了一大圈後，便回酒店歇息了。
第二天的行程是沿著海邊的公路北上游覽。中途先參觀了一家啤酒廠，雖然參觀過程沒有多少值得描述的，長途旅行後那一大杯冰啤酒喝下去倒是令人清爽了不少。接近目的地又看了一家植物園，各種熱帶植物爭奇鬥艷，不一而足。由於來的路上已經看到晚上我們將要住的酒店位於大海邊，頗為壯觀，我們便主動要求將擬議行程中的海底世界之類的項目悉數砍掉，提前踏上歸途去尋找那份沒享用夠的休閑。歸程中又順路看了名叫“萬座毛”，實為座落在海邊，以海岸懸崖造型和裸露的紅樹林為特色的景點後，便早早回到了酒店。這一天雖然看到的景觀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深刻印像，但日本的環保意識之強卻令我們大為感慨，葡萄酒瓶的軟木塞被收集起來和瀝青混合鋪了馬路，既減少輪胎磨損又降低噪音。廢棄的各種塑料瓶被再加工成各個風景點的仿木欄杆。其對資源的保護和利用之細心和徹底令我們一行良思甚久。
這一天後來的安排便是完全按照我們的意願成為典型的休閑度假，先是睡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午覺，然後無所事事地在海灘上走來走去，體味著沙子的溫暖和海浪的風情。在酒店對面一家規模不大的日本餐館以當地菜肴為主用過晚餐之後，便在酒店內頗具規模的商店中逛來逛去，然後去看在酒店大堂一角定時表演的當地歌舞。而讓我真正體味到衝繩的魅力則是在次日晴晨。一覺醒來，拉開窗簾，那陽光、藍天、碧海、沙灘便一股腦兒齊刷刷地闖了進來。漱洗之後在綠油油的室外草地上優哉游哉地用著豐盛的早餐，數米之外便是雪白的欄杆，細細的沙灘，幽幽的步道，來往的游人。椰子樹在藍天白雲下顯得分外挺拔，一簇簇不知名的鮮花在腳邊開的正艷，清晨的海浪也顯得分外慵懶、溫柔，細心地，緩緩地一層層擁上前來，把自己數不盡的多姿多彩慢慢地呈現到我們面前。我突然悟道其實衝繩本來就不是旅游勝地，而是最出色的休閑度假勝地。它不是一個讓你尋求歷史的地方，觀賞名勝的地方，而是一個讓你帶著家人、攜著朋友來放松身心，慢慢品味生活的地方！
在衝繩的最後一日的行程依然是那麼簡潔。先去遠眺美軍基地，再參觀東南植物園。其實在衝繩美軍的影子是無所不在的，雖然近年來美軍已經陸續把部分用地還給了當地政府，但從下飛機開始到進市區的路上，依然可以看到被隔離開的美軍用地和各種各樣的軍用物資。在北上游覽的路上同樣時時可見被鐵絲網隔離起來的美軍用地，我們那天去看的是位於衝繩島中南部規模最大的一個美軍基地。被高高的隔離牆圍起來的美軍基地確實顯得身手不凡。碩大的軍營，倉庫一望無邊，廣闊的停機坪上停放著一些戰鬥機和運輸機，長長的跑道上不時有飛機呼嘯著飛起或降落。據說為了安撫附近日常生活大受影響的平民百姓，當地政府也沒有少花錢，但人們的不滿情緒並沒有因此而平息。是啊，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這個道理是誰都懂的，特別是當事關自身，有著切膚之痛的時候。可惜有的時候日本民族真是一個寬於待己，而嚴於對人的民族，在對自己的被占領憤憤不平的同時，總想向著左鄰右舍伸伸腿腳。這僅僅是地理環境所造就的思維定勢，還是有著更多的歷史淵源，我一時還真想不清楚。
當衝繩之行行將結束之時，我的感覺是，如果你僅僅想來游覽，兩日足矣，三日便顯時間太過寬裕；如果你是來度假，則便在此停留一周，也不為過。此行便常在海邊路上看到碧眼金發的步行族和騎車族，有時還真羨慕他們工作之余的這一份灑脫和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