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驛站

作者: Kemila

導讀離天堂很遠,離快樂很近——古巴記行 (5) 那天我們放棄半天的游程滿城找租車公司就是想先把車定下來以免後患。城小租車公司也不難找,旅行社門口都張貼著“Rent-a-car”的牌子。我們坐定,旅行社的人打電話叫租車公司的人來,看得出租車公司的人上的是一種很靈活的班。等了很長時間,那人匆匆趕到,我們問好價格,異地還車的手續,那人不收我們的訂金,且說讓我 ...

離天堂很遠,離快樂很近——古巴記行 (5)



那天我們放棄半天的游程滿城找租車公司就是想先把車定下來以免後患。城小租車公司也不難找,旅行社門口都張貼著“Rent-a-car”的牌子。我們坐定,旅行社的人打電話叫租車公司的人來,看得出租車公司的人上的是一種很靈活的班。等了很長時間,那人匆匆趕到,我們問好價格,異地還車的手續,那人不收我們的訂金,且說讓我們等。我們也不知還有什麼手續,又是等待。終於,他大叫一聲,“啊,好了,車來了。”原來是要我們看車。

是一輛白色捷達,賣相不錯,而且看來我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就說OK很滿意,那明天10點來取車可以嗎?

“你們不是現在要?”

“不是,我一開始就告訴你我們是來預訂的。我們明天開始用車。”

“那,你們……明天才用啊。那就明天來嘛。”

“我們是想先定下來,保證明天有車可用,所以今天來。那明天,這輛車給我們,沒有問題?”

“明天幾點?”

“九點到九點半之間吧。需不需要先繳訂金?”

租車公司的人被我的問題問得皺皺眉頭,搖搖頭。“那明天九點,我在這裡等你們。”

和約斯巴多一家人一一告別花了比我們預計的要多的時間。又是親吻又是囑咐,還對我們下面我們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行程出謀劃策。背上所有行李,到達租車公司,時間已是十點。

租車公司的人不在。旅行社的人說,“你們現在才來?那個人等了你們好久,等不了了,就走了。”

“那可不可以幫我們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對不起我們遲到了。”

電話裡那個人說車已經被租了出去。我們的車!

而且沒有車了。那個人是租一天用的,明天趕早的話就有。

提尼達是個美麗的城市,可是我們還有路要趕。我很難接受再回到約斯巴多一家等明天再出發。那輛車,難道不是我們預訂好了的嗎?而且他租給我們,六七天,七八天,比租一天的生意好啊。我們,也就是晚了不到一個小時而已。

旅行社的人攤攤手,表示再也無能為力。

明白了,在古巴,“預訂”是一個並不存在的概念。

我們本來計劃趕十個小時的路到達下一站聖地亞哥,現在全被打亂。寧說我們也只能在這裡多呆一天,明天一大早再來,用他們認可的方式“先到先得”地奪回我們的車。

我建議先去車站看看還有沒有長途車去聖地亞哥。

車站冷冷清清,當天的班車全都走完。剩下幾個的士司機在徘徊。

看地圖,下一個大城市是Sancti Spiritus。的士要價15美金。說不定,那裡還可以租到車,也可能搭得上班車,實在不行,至少,也往目的地方向前進了一小步。

Sancti Spiritus市也是以這個名字命名的省的省府,面積頗大,可午後的城市,像進入了休眠狀態,找不到餐館,少見行人,廣場上那幾個無所事事年輕人的說話聲因此顯得格外響亮。我們在一小店前買了搭長途巴士所需的兩袋餅干,便叫了輛馬車去市區外的車站。

去聖地亞哥的車按照班次是三點十分出發,但這裡不是首發地,所以都三點半了,我們還在等車來。車站還有許多人在等,賣票的人示意我們坐到用鐵欄杆隔開的裡間“貴賓席”去。那裡的座椅是紅色軟席,有相對大一些的電視屏幕。裡面只坐了幾個穿制服的人,他們呈現出“特權階層”獨有的姿態很舒適地坐著看球賽。而所有其他古巴人,坐在外面的硬座上,無聊而木然。

有個聾啞老人提個小藍賣糖果,我過去抓起一把,再掏出一把當地披索,攤開手讓他取。他挑了兩枚,對我豎一個大拇指,不知是說糖好吃呢,還是我買他的糖眼光獨到的意思?

是家庭自制的薄荷糖,拿去跟寧分享,他放一顆在嘴裡,又是豎一下拇指,欣喜得不得了。

我們兩坐在外面的硬座位上,一粒一粒地剝著薄荷糖吃。這是周圍許多無聊等車人眼中一道比較異國情調的風景。那個小女孩坐到我們座位的前面,擰轉過頭,下巴藏在座椅後,好奇地盯著我看,卻又努力地回避我的眼睛。我笑著遞過去一顆糖,她猶疑半天,在終於決定接過去那一剎那,迅速回頭望一眼坐在另一邊的祖母。這時我的照相機已情不自禁地對准了她,這一刻很經典,她抬起明亮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我的鏡頭,我的鏡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我示意她坐到我旁邊,在數碼機窗口給她看剛剛拍的她的樣子,她笑得好開心。跑過去拉過祖母,要她也來看。祖母是個矜持有禮的人,扎著彩色頭帕,戴著黑邊眼鏡和大耳環。然後我又給她們兩合拍一張,女孩站著環抱著祖母的的肩,兩個人笑容燦爛,很溫暖的一張照片。可是女孩看過照片後,腰都笑彎了,一邊指著祖母,“哈哈哈,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我說我們在等去聖地亞哥的車,早該到了,可我們還在等。祖母聳聳肩——這是最正常的事。我說你們去哪裡,她說回家,來這裡剛剛看過女兒,不,不是她的母親,我們回去的家才是她母親住的地方。我問你是不是也等了很久,她說是,我問那你的車什麼時候到,她又是聳聳肩。

小女孩和我這個陌生人之間的防備解除,她把兩手壓在腿下,晃動兩只腳,看著我。我已經准備好了:我來自中國,中國啊,那是很一個很遙遠又很古老的國家,那裡的人,沒有白,沒有黑,長的都是我這個樣子,那裡有很多很多人……

可是女孩沒有要求我回答問題。她急著要和我分享什麼,自顧自地講了起來,一邊講,一邊又被自己所講的東西逗得笑,我完全聽不懂,求救地望著祖母。祖母嗨一聲,這個孩子,哪是那樣說的,該這樣說,小明啊,在小紅的書包裡偷偷塞進一條蟲,小紅打開書包,看見蟲,嚇得直哭,小明正在得意的時候,又被小文給告了,結果小明被老師剋了一頓……原來這個八歲小女孩,在給她新認識的朋友講她的學校趣聞。什麼這個新朋友自哪裡來,到哪裡去,對她完全無關緊要——人只以能不能做朋友劃分,而不以他來自的背景劃分,從這裡開始,可以是最真摯的友情。小孩的辭典裡,藏著的都是智慧。她才自己笑過一輪,又想起什麼,又開始說了起來……

這真是個有趣的場面,我和小女孩之間,說的都是西班牙語,可是,我們的交流,又完全要靠另一個說西班牙語的祖母的翻譯。我是借助祖母放慢了的語速和豐富的手勢才大致明了,小女孩不管,當我這個三個月西語速成的人是天才。在我的眼裡,小女孩長的是一幅明星臉龐。——古巴作家卡彭特爾描述各色人種相互同化的哈瓦那人:“漸漸地混血,正好融進各自不同的現實中,湧現出一個永恆的人群,使哈瓦那顯然別於美洲大陸其他城市。”小女孩正是這種典型的古巴人,身材高挑,模樣光艷,讓我感想,名模的童年,該就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她生在古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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