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越是珍奇美麗的東西越不容易擁有。所以上天把九寨溝放在偏遠的川西北——那可是紅軍當年過草地的地方啊！早晨八點鐘出發離開成都，大客車載著我們向西北方向疾馳，多情的岷江一路伴隨著我們。岷江有時舒緩溫柔，有時奔騰咆哮，仿佛一支時而幽怨，時而激昂的曲子。過了汶川縣以後，兩岸都是高山，山上滿是亂石，長著稀疏的植被。令人驚奇的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在高高的山腰，散落著一個個羌寨。汽車漸漸前行，路邊出現了犛牛，經幡，白塔，瑪尼堆，轉經筒，佛寺，杉木搭建的小樓。那濃郁的藏族風情提醒我們，這裡是他們的家園，我們，只是過客。
客車爬上了海拔三千多米的雪寶鼎。雪山！透過車窗，我們看到了巍峨的雪山，在陽光照耀下，放射出聖潔的光芒，仿佛觸手可及。那裡可是神靈居住的地方？如此的安靜而清新。那一刻忽然感覺，如果我生活在這裡，一定也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
森林茂密了起來。天色黑了下來。一切平靜下來之後，前方的大山谷裡，忽然光芒萬丈，五彩繽紛。我們終於抵達九寨溝溝口。九寨溝，我們來了！讓你久等了！兩山夾峙之中，有許多風格各異的賓館，被霓虹燈裝飾得美侖美奐。住在現代化的賓館裡，一時竟不知今夕何夕，對自己身在遙遠的深山老林也感到將信將疑。
翌日清晨起來，哇，這麼多游人！看來九寨溝的魅力不小。據導游講，現在可是九寨溝的淡季。
家鄉信陽已經是初夏，這裡才春風初度。林間還有星星點點的雪。樹木還沒有發芽。
九寨溝的天湛藍。不遠處的雪山閃耀著銀光。
九寨溝的蘆葦很奇怪，只長在進溝的一片河灘上，一大片，叫做蘆葦海。看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真像一片海。導游說《少林小子》什麼的在這兒拍的，沒印像。
九寨溝的樹更是千奇百怪。大樹有大樹的偉岸。杉樹粗大筆直，扎根溝底，卻長得快有山高。怪不得這裡以前是天然林場。小樹則有小樹的風姿。那些我叫不上來名字的樹，長得曲曲彎彎，婀娜多姿，簡直像人工培育的盆景放大了似的。還真有一片河灘，就叫盆景灘，那裡的樹跟參加選美一樣，爭奇鬥妍，各逞巧思。
九寨溝的水最讓人驚嘆，據說是“黃山歸來不看岳，九寨歸來不看水”。高山上的清澈的雪水順著山溝一路奔騰而下，開始是小溪，彙聚成激流，遇到開闊的地方，流水又散漫開去。溝底長著很多樹，樹在水裡長著，水在林間流著。還有很多石頭，水流衝擊在上面，卷起浪花，好像無數珍珠在跳躍，這個比喻有點俗氣，但是在珍珠灘，你心裡一定會首先想到這個比喻。遇到陡峭的山崖，流水就變成瀑布。瀑布也決不重復。諾日朗瀑布十分寬闊，樹正瀑布則極盡變換騰挪之能事。反正這裡的山很高，從山頂到溝底落差有兩千米，所以水流有從容的空間展現她們變幻莫測的身影，有充分的舞台向你細細訴說她無盡的心思。河流中有許多倒臥的樹，有些樹就變成了橋。有些地方水流又變得極度的安靜溫柔，像含羞的少女，那就是散落在山谷林間的一個個湖泊，當地叫海子。這些海子不僅十分清澈，而且都呈現出奇異的藍色。這裡的山富含石灰等礦物質，所以水十分清澈透明，而且水一稍深就變成藍瑩瑩的。站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山湖泊長海邊上，眼前的風景我居然感覺很熟悉，是的，我經常看見的某個牆壁上的那幅巨大的風景畫就是這兒！近處是犛牛，樹，藍色的湖面，稍遠處是朦朧的青山，再遠處是雪山，藍天，水中的倒影隨著微風輕輕搖蕩。常言“水至清則無魚”，大部分海子裡沒有生命，只有幾個海子裡有一種奇怪的魚，熊貓海裡最多，不大，沒有鱗片，導游說叫裸體魚。在透明的水裡，魚的生活也變得透明，盡收眼底。它們沿著湖邊游動，扔一塊石頭，它們忽地聚攏來，揮一揮手，魚飛快地四散逃走。倒在水中的樹身上慢慢覆蓋了一層礦物質，在水中縱橫交錯，歷歷在目。一些樹堅持在水中孤獨地生長，可能是它們的根部聚集了太多的礦物質，已經干枯，但還像個哨兵似的屹立水中，在水面映出它們黝黑的面孔。當地的藏民利用豐富的水利資源，在河流上建起磨坊。還有一些小木屋，裡面是水流帶動的轉經筒。
九寨溝的人能歌善舞。九寨溝因九個藏寨而得名。夜晚我們去看民族歌舞表演，藏族姑娘們的舞蹈活潑俏麗，小伙子們的舞蹈則剽悍威猛。觀眾下場和他們一起跳藏族舞蹈“鍋莊”時，才發現藏舞看起來很簡單，跟上節奏跳好還真不容易。而無論藏族的小伙子還是姑娘，歌喉都不錯。晚會上就不用說了，在我們去牟尼溝的路上，那兩個搭順路車的藏族少女，更讓我們充分感受到這一點。九寨溝公共汽車很少，大量的是旅游車，這裡的藏族少女去趕集時就搭乘旅游車。而旅游車的導游則和她們達成了默契：讓她們免費乘車，她們則必須為游客唱歌。所以兩位藏族少女一上我們的旅游車，導游就把話筒交給了她們。她們也大大方方地開始給我們演唱，藏語的歌曲，漢語的歌曲，她們會的歌可真不少。這裡的藏族少女皮膚雖然黑，但是細看也很漂亮。現在我的耳邊還回蕩著她們婉轉的“西米拉索”。接著兩位藏族少女開始在車上找小伙子對歌。她們改變流行歌曲的歌詞，反應很快，而車上的一個個滿腹經綸的游人則大出洋相。她們說，如果你對不出來，就要娶她們，跟她們一塊兒下車，放三年犛牛才能走。導游則在一邊起哄說，你們盡管跟她們下去，現在國家規定藏民可以生兩個小孩，三年以後我們的旅游車會准時來接你和你的兩個小孩。
可能是冬天剛剛過去，九寨溝的野生動物很少見。早就聽說這裡有熊貓，金絲猴，但是全無蹤跡。九寨溝裡的導游說她小時候見過熊貓下山喝水。現在隨著人類的前進，它們的領地在大踏步地後退。
同屬九寨風景區的牟尼溝則是另一種風情。牟尼溝顯然還沒有開發好，一路上塵土飛揚，景區裡的小路也還在鋪設。我們要的就是原汁原味。牟尼溝海拔兩千多米，導游說這裡的扎嘎瀑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瀑布。扎嘎瀑布很雄偉壯觀，落差很大，但又不是一瀉而下，而是層層疊疊的。這裡的水看來富含的礦物質與九寨溝又稍有不同，整個瀑布流經的石頭上面都裹著一層黃色的堆積物，而水中的枯樹也被這些礦物質包裹得變成了石頭。沿著瀑布修了一圈棧道，從瀑布底下一直到瀑布頂上，環繞一圈，使游人可以看到瀑布的全貌。站在瀑布下面拍照，水珠濺到身上，冰涼冰涼。牟尼溝的森林也更加原始。到處是參天的杉樹。地面上覆蓋著厚厚的青苔。一棵大杉樹的整個根部被壓在兩塊大石頭中間，可以想見他的成長是怎樣的艱辛，而他的意志是多麼堅定。有一棵大杉樹只剩下半截，光溜溜的像一根電線杆，而在頂部的唯一的半截枯枝上，又長出了一棵小杉樹。注意！這棵亭亭玉立在空中的小杉樹，不是這棵樹的樹枝，而完全是另一棵樹！！不知道是風兒還是鳥兒把種子帶到這裡的，總之她無怨無悔地在那裡充分地享受著陽光雨露。她的根努力尋找泥土，但是樹太高了，盡管她的根伸了很長，還是沒有到達地面。也許她注定無法長成參天大樹，也許她會隨著一陣風、一場雨倒下，但是她已經來過、活過、美麗過。
來之前朋友們已經告訴我，與九寨溝一山之隔的黃龍更原始，比九寨溝更美。聽說那裡有人間仙境——五彩瑤池。但導游說那裡正在下雪，車開不進去。她像一位絕代佳人，幽居在深谷，不肯輕易展露她的芳容，只留給我們無盡的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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