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游蹤----西園

作者: 左牽黃

導讀2004年5月28日 西園其實是一座寺,在楓橋路上,照壁與山門隔水相望,照壁東西兩邊分別有一條“智慧橋”和一條“福德橋”飛跨過去。寺門的一副對聯一語雙關:一水設雙橋廣度群生登覺岸,三風(?)垂百世嚴持淨戒證菩提。山門上赫然大書“敕賜西園戒幢律寺”字樣,雖然出自最可憐的宣統皇帝。隔水回望,照壁臨水一側是“自覺覺他”幾個字,不禁悵然,因為人世間 ...

2004年5月28日

西園其實是一座寺,在楓橋路上,照壁與山門隔水相望,照壁東西兩邊分別有一條“智慧橋”和一條“福德橋”飛跨過去。寺門的一副對聯一語雙關:一水設雙橋廣度群生登覺岸,三風(?)垂百世嚴持淨戒證菩提。山門上赫然大書“敕賜西園戒幢律寺”字樣,雖然出自最可憐的宣統皇帝。隔水回望,照壁臨水一側是“自覺覺他”幾個字,不禁悵然,因為人世間許多人事都是“未能自覺強覺他”。山門兩側則分別是“天上勝妙地”和“離垢清涼園”,都讓人暢想而且神往。

山門上標榜“宗風真脈”,門後橫額則返璞歸真,只道“無上法門”。甬道兩邊草地綠得凡夫俗子的心裡也會一片澄明。過了嶄新的鼓樓和鐘樓,迎面便是天王殿,果真兩邊矗立著怒目圓睜、分管風調雨順的四大天王。中間則是彌勒佛,關在瘦長的玻璃匣子裡依然笑容可掬,目光依然透著慈祥。他身後是一尊立佛,同樣的塑了金身,同樣的圉在玻璃後。

過天王殿,便是幾株大樹,大樹後是一個小小的池子,裡邊有無數只甲魚在水裡悠閑地踱步。水上有一道小橋,大概應該稱為聖水橋吧?奇怪的是,聖水橋雖然在身後的天王殿的中心線上,卻偏離了前方的“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算得上宏偉了。兩側的門口上方懸了金色的匾額,左是“碩力宏深”,右是“行願俱足”,還有許多的小字,猜想無非頌揚文辭,卻看不真切。這裡循規蹈矩地供奉了三尊佛,左是東方琉璃世界消災延壽的藥師佛,右是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兩邊各有一位護法,該是韋馱和伽藍。中間供奉的自然是現世佛釋迦牟尼,白眉的迦葉和低眉的阿南兩位尊者侍立兩側。

大柱上的長聯說:東震湧莊嚴看橋通鶴市山近虎邱招提久占三吳勝,西來參本意任俠士流芳生公說法照澈都歸五蘊空。

三身佛身後是十八羅漢護佑著獨占鰲頭的觀音菩薩。上方有一匾,說“佛即是心”。觀音本是金身,卻斜斜地掛了點綴了小藍花的素色絲質披風,反倒有些不倫不類。

在天王殿,見到幾個披麻戴孝的人在佛像前膜拜,並摸著柱子行走。在大雄寶殿,則有一位戴眼鏡的師傅,帶了模樣相近的幾個男人,在佛祖前三叩三拜,該是做法事吧。

大雄寶殿後是一進靜謐的院落,分別通往僧寮、念經堂。正北的院牆上有幾塊大小不一的石碑,有些文字已經漫漶不清,有些稍清晰一些,至少有康熙和乾隆年間立的,顯然是了解西園寺歷史的最真實、最直接的寶貴資料,卻無心仔細研讀。相比之下,僧寮前的廊檐不時出現的僧人,自然更生動一些。

小院西側廊下,是一些招貼畫。其中一副,寓意高堂上的父母就是現世的菩薩,說的是楊黼去訪菩薩的路上,被人勸返,說到家看見披氈的人便是菩薩。楊深夜抵家,一敲門,果然有人裹了氈出來,原來是他自己的母親喜不自勝,顧不上穿衣便衝了出來。還有一些文字,宣揚佛法,比如“孝敬父母,愛護妻子,職業安定,是大幸福。”還有名人關於佛教的評述,如朱光潛說:“佛教是以出世的精神,干入世的事業。”寓意高遠,“與余心有戚戚焉”。

沿西側廊檐南折,很快看到一小門,指示如廁方向,進門後有一小院,並有一泓池水。北側有一處“塔園”,擺了些盆景,後方是幾座石燈籠,還有一個大土丘,不知是不是什麼人的墳塋。

水池向北園黃褐色的寺牆向北、繼而向西延伸,拐向南後豁然開朗,儼然一泊湖水,中央是一個六角亭,走進發現就叫“湖心亭”,東西兩岸均有曲橋相通。東邊亭柱有聯雲:聖教名言獨樂何如同樂,佛家宗旨殺生不如放生。想必這泓水也是放生池。

亭內又有一座同樣六角的小木亭,加了佛像和一尊高僧像,有人還在高僧手裡掛了串像牙色的念珠。亭內鋪砌了四方的石板,靠亭角的石板濕漉漉的,長了蒼黑的苔蘚。庭外有兩半圈臨水的長凳,偶爾有人落座歇腳,還有一對小夫妻拿了面包撕成碎屑投向水中。一切都十分的詩情畫意,雖然曲橋是水泥的,欄杆是鐵管的。唯一的敗筆大概是湖心亭南北的兩組金屬荷花,突出水面大煞風景。

水池裡有許多通體黑色的魚,若隱若現地在水裡游弋、嬉戲,不時漾出水花。

園子不大,水陸各半。湖心亭隔水北望有一個人工的小半島,有石凳石幾供人小憩。水池西岸有一個茶室,大門緊鎖著;西南隅是古樹和花草,蒼翠蔥郁,在陰天裡甚至滲出陣陣涼意。小園東南角緣寺牆過一道門,便是一囿中庭,石壇上有一株古藤虯枝如游龍,爬滿了邊牆。中庭一角有小門,豎了牌子要求保持肅靜,說是在授課,課室的門口堆滿了鞋子。

向北過一道窄窄的太湖石甬道,是一處小園林,中間小丘上有一個小亭,叫“雲棲亭”。繞亭而北,有一座平房,是法物流通處,也是大門緊閉。流通處西邊是一道繞滿紫藤的回廊,回廊外便是湖心亭。

在池岸的石塊上小坐,無意中發現一只青蛙就停在一米開外的另外一塊石上,規律地鼓動下腮呼吸,後胯微微隆起,也隨之張弛有序。後來,主動為一對情侶拍照,這當兒一個男孩拿了樹枝將青蛙趕下池裡去了。回來後怪小男孩:就不怕青蛙給淹死了?小男孩認真地答道:不會,青蛙本來就在水裡的。

又拍了幾楨湖心亭倒影水中的照片,然後返回寺裡。

大雄寶殿裡正在“課誦”,有人擊鼓,有人打鈸,有人敲木魚,其余的和尚或黃衫,或緇衣,抑揚頓挫地唱經,並反復頂禮。後來變唱為誦,誦又隨著木魚的敲擊聲由慢漸快,直至最後一生鈸響嘎然而止。眾僧唱誦經文,雖然不明其意,心神似乎也空明了許多。又看到跟眼鏡和尚做法的三兄弟,旁邊還增加了他們的家人,包括一位扎辮子的小女孩。大人們誠惶誠恐,縮手縮腳,連眉毛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浪費了一片虔誠,小女孩則好奇地東張西望,跪到蒲團墊上時還伸手提了提褲子,遮住裸露的後腰。人群還有幾個年老的女人,身著僧服,嘴裡熟稔地跟著和尚唱誦經文。她們是俗家的居士。

做完功課,和尚魚貫而出。一位戴眼鏡的,目慈面善。向他打聽到寺裡共有七十來個和尚,都住在僧寮裡。

寺裡還有“羅漢堂”和“觀香殿”,卻不曾去看個究竟。

離開西園寺,已經快六點了。看到山門後側一副對聯署名“沙門弘一”,便問守著側門的藍衣寺工:弘一法師原來住過這裡?紅臉寺工一邊拿開門杠,一邊作出不屑與自豪參半的表情道:我們這兒很多法師都穿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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