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行
Jessie 2001-5-12
六天的客家之行可謂精彩紛呈!7小時的火車後在梅州兩天盡嘗別具風味的客家美食和朋友的好客周到,後四天,就迷失在客家山區的山山水水裡了。
這裡,沒有陽朔的迤麗風光;山,遠不及陽朔的奇;水,也沒有漓江的秀;
蔥郁的此起彼伏的群山,縈繞著潺潺的溪水。就是這,從山高處流淌下來的綿綿
不斷的甘泉,孕育著千百年淳樸的客家人。他們擇山而居,無論是棲居在山谷裡、
水田邊,還是隱隱於半山間、高山處,依附著一草一木的儉樸生活,仰賴於一家
一族的互相扶持,共同廝守,故此有了特有的土樓圍屋。這些特殊建築的外型像
圓形堡壘,一大家族圍居裡面,大的可容數十戶子孫。相傳建造這樣的圍屋是為
了防盜和外來的欺凌,因為群居這裡的客家人源自中原,逃難至此為有別於當地
山民而被稱為“客家”。他們的祖先渴望漂泊後有個安全的居所外,也希望祖祖
輩輩相扶相持安居樂業,享受百子千孫的福氣。
我去的上障村是一位客家友人的祖家,位於梅州大埔縣,靠近福建的邊界,
與漳州西北南靖縣著名的土樓群隔界相望。村裡現存的唯一一家圍屋孤零零地立
在新修的水泥路邊,除了外牆的灰掉了不少但仍然厚重堅固外,其他的木制結構
都已破舊不堪。這圍屋,外牆用厚大的土磚圍成堡壘,粗粗的刷了厚灰;周圍透
氣的只有磚牆上開著零星的窗戶和敞開的門口;樓上是用木頭建造起來的,包括
樓梯、門、環形的走廊;故也叫土樓。站在牆外仰望著這座堡壘,心頭湧起一種
厚重滄桑感。
偌大的土樓分成十多宅房子,圍著中間的大天井,一大族人好天氣的時候就
在那兒吃飯、娛樂、晚上乘涼,聊天,其樂融融。跨過大門檻走進圍屋,五、六
個光著屁股的小孩在天井裡玩耍,幾個女人圍著水井邊搓著衣服聊著天,好奇的
眼中和靦腆的笑容裡都裝滿了友善,那些雞鴨貓狗也在天井裡追逐著曬著太陽。
客家人的勤勞、團結、友善的一切美德都應該是源於這圍屋的啊!
現在客家人差不多都屏棄了這種土樓圍屋了,通風不好是一個原因,木樓陳
年失修也使它越來越不適合人居住了。歷史只能慢慢在記憶裡回味了。
這裡的山區包括上障村都以制陶業為主。不過現在村裡的年輕人大多外出打
工,能繼承這種傳統手工業的很少了,這也是現代文明發展的一個結果吧。很難
說是惋惜還是進步,就像是上山砍柴下田種稻曬的皮膚黝黑的上代客家人,現在
到他們的這一代雖然還住著土房子,但幾乎每家都用上了石油氣,有的還配上了
摩托車,而且寬闊的水泥路已經修到了家門口。但是那水還是那樣的清純那樣的
甘甜,掬手可飲;聰明勤快的客家人用水管從山上引水到家,一拎開龍頭,甘泉
就源源不斷。呵,這水,可就是我們城市人無可奈何於日益受污染的水資源而盼
望改變的一種渴求啊!
幾天來,我就住在友人的沙坪村家裡,這座磚瓦房子建在半山上,隔房的族
人或上或下分居其中,守望相助。房屋背倚郁郁青山,下臨星羅的綠綠菜田,還
有他們家種的多種果樹。每天早晨,聽著鳥兒的歌聲起床,呼吸著山裡新鮮的空
氣,舒展著慵懶的筋骨;山上滿溢的泉水濕潤著長滿青苔的陡壁,彙聚成流,潺
潺的流水聲洗滌著我的雙耳,平日繁囂裡喧鬧的噪音早已煙消雲散。品味著客家
人用泉水泡的自種山茶,嘗著清潔無污染的鮮菜鮮果,真不失為客居山鄉的天然
享受。
友人母親飼養的雞呀鴨呀偶爾和一只家貓追逐嬉鬧,兩只守門犬倦躺在屋前
山坪邊,它們三只剛滿一個月小狗仔淘氣的鑽進樹叢裡竄上竄下捉迷藏...遠眺群
山起伏,鑲嵌其中的客家土房子隱隱可見,好像一幅山水畫卷。沿著踩出來的山
路下山,就有了下凡的感覺了。
入黑了,四周萬籟,鳥兒也睡了,只有田裡的蛙聲和蟲鳴不斷,也襯得山裡
更加寂靜;遠處山影朦朧閃耀著星星燈火,屋旁樹叢裡閃動的磷磷熒火...真的迷
醉了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到該走的時候了,客家人的熱情好客又一次感動了我。菜干蘿蔔干等一包包
干貨塞滿了背袋,還有友人母親親手做的糯米團...就可惜不能把這裡的水也帶走。
汽車繞著蜿蜒的水泥公路出山,兩旁山巒從未離開我的視線;到了一段正在緊張
施工的山路,顛簸著的時候,我不禁想起那天和友人上山,也是繞著一條掘出來
的山路,僅可通行一輛小型車,再大一點點就會翻下懸崖了。不過越往高處,極
目層巒疊嶂,隱隱高山處居然住著人家,炊煙繚繚,我倆疑是在仙境了。
呵,等下次再來之時,路也應該修好了,而且會延綿伸展到山區的每一處,
山區人的生活也會如他們祖輩所願樂業安居。是的,客家山區再不會隱在深山人
不知了,外面的世界在衝擊著山區,現代文明的步伐在牽引著山區;友人的陶瓷
廠出品的日用陶具已開始銷往日本等國外;我們在感嘆現代文明摧毀著一切原始
純真傳統的同時,是否也該承認它給生活帶來的種種便利和對人的創造力的無限
發揮?只是也在暗想,但願水還是那樣的水,人還是那樣的客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