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3-14日
為懲罰我的衝動,今天暴走,從旅店出發,走到縣城,下雨了,痛苦,經不住司機誘惑,又花兩元做到中路橋橋口,再步行四公裡山路,找到了古碉樓,腿發軟,頭發昏,這時黑乎乎的澤裡翁丹小家伙出現了,像電影裡的游擊隊,帶著我東串西跳,來到一個古碉樓腳下,我費力的把140斤的身軀從窄窄的一樓上升到更窄的四樓時,靠,是人爬的嗎!藏族是個宗教色彩濃厚的民族,我對碉樓無興趣,只知道腳下的這個石頭樓有兩千多年歷史,但當我詢問澤裡四周的大山時,小家伙的手勢卻讓我心頭一震,不像我們用手指指指,他是右手手心朝上平攤,恭敬的一一向我說明每個大山的名字,不經意間流露著虔誠。下上了,小澤裡像猴子一樣給我摘著樹上的蘋果和梨子,快到村口時,見了兩個大人,嘰裡咕嚕對他說著什麼,當我正充滿著對藏族同胞深厚友情要和他告別時,小家伙可憐兮兮的對我說,要十元向導費,看我詫異,低下頭說是那些大人講要的。哦,原來世界都一樣啊。
14日
上午去買到八美的車票順便把幾本書寄回南京,太重。路過縣城的興丹茶樓,裡面人聲鼎沸,鼓樂齊鳴,原來是場婚禮,我頓時來勁,強忍要出恭的欲望,扒在樓梯東張西望,終於決定無論如何要蹭頓婚宴,厚著臉皮和攝像師交流了一下,當主人知道我來自江蘇,接下來我享受了VIP的待遇:1坐在新郎父母的主桌上2 免了喜錢 3 裝模作樣的和新娘單位丹巴旅游局的局長親切交談4可以和攝像師一起東串西跑到處拍照。
讓我失望的是,這是一場典型的藏裝漢式婚禮,除了獻哈達和幾個當地的歌舞表演,幾十桌的客人都忙著狼吞虎咽,我看看形式不對,估計鬧洞房和新娘親密接觸是沒機會了,趕緊撕了個雞腿狂吞了幾塊腊肉,鼓著腮幫子和新人話別,我走先了。
順便說一下,新郎是康定的小伙,高大英俊,新娘很秀氣,但化了裝都一個模子了。
丹巴大酒店的老板周小林是個腦子不錯的人,初次見面,很熱情,他老婆殷潔(北京人)文筆尚可,但稱呼他老公時也一口一個“周總”讓人覺得很不習慣。他們的書房“呆驢巢”我很喜歡,寬大舒適,基本都是木結構,對著門整面牆的書架是用被泥石流衝毀的大樹做成,書很多,我有一個下午抓著個向日葵,磕著上面的瓜子,靜靜的看書享受著。很喜歡這裡,真的在這裡住上十天半月是種幸福。
大概是中法文化年的原因,我在這裡和以後的地方見到了大量的法國“奔豬”和“撒驢”,遠遠超過其他國家的。
8月15日
驃悍的藏族司機扎西終禁不住用純正的漢語罵了一句:日-你-媽。不是罵人,而是在罵這條60公裡開了6個小時的上黨嶺的路。確實,面對著不斷從我們車窗前“疾馳“而過的自行車,唯一能作的就是對這條世界最破爛路的咒罵。
來丹巴不上黨嶺就像上北京不去長城,終於和來自西安老王一家包了車上去。老王夫婦四十左右,帶著7歲的兒子專門到丹巴(是中了周小林那本“絕色丹巴”的書的毒),這家人很忠厚大方,特別是教育孩子,後來我們到了黨嶺爬海拔4100的葫蘆海時,孩子也是一步一步爬到山頂的。扎西師傅是道孚丹東的人,比我大一歲,年輕時典型的康巴漢子,曾經兩人和來自阿壩自治州的三十多人砍殺,背上被刺兩刀,頭上被砍了三個窟窿,左手大拇指已經殘廢了,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對我說,自從最小的兒子出生後,再也不願意逞強爭事,最開心的事就是回家看兒子。親愛的藏族朋友們的通病就是沒有時間觀念,扎西師傅也一樣,他會停車和每一個路過的人打招呼,順便聊會天,然後再高聲唱著”索亞啦“之類的民歌重新上路。據說,還有的驢子碰到過司機和一車的藏族同胞們唱的忘了開車的事。
川西的美是像空氣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所以,當我們在上黨嶺的路上蹣跚時,就用完了所有學過的感嘆和驚嘆詞,如果是十月分上黨嶺,面對著現在已經初見端倪的巨幅油畫,心都要醉了。
夜宿藏民家,第一次住藏民家,感覺異樣,由於還是有高反,早早鑽入被子,顧不得氣味。晚上起來上廁所居然讓人心曠神怡,滿天的繁星像碎鑽一樣鑲嵌在黑天鵝絨般的夜空,在三樓的露天藏式廁所衝著無垠的草原小便,爽呆了。
補充一下,那個來丹巴找我的湖南妹子終於在14日的下午見到了,小個子,不漂亮啊,不是我想像的那種。更讓人泄氣的是,我們晚上在大廳裡為漢族和藏族的關系問題還發生了小小的爭執,郁悶,我的桃花大運呢?那種所有的G驢M驢都渴望的旅途激情呢?我得走下去。沒有激情絕不回頭!
8月17日
塔公-藏語菩薩喜歡的地方,自然凡人更不能抵御。從丹巴的大山大水西行南下,離八美大概十幾公裡,我們的面前一瞬間換了一幅畫面,不再是雄奇壯美,不再是震懾人心,不再是心跳加速,這裡,是草原,是塔公草原,草原的輪廓起伏柔和,黃色的青稞田點綴在綠色的草地上,成群的牛羊悠閑的溜達,有一個詞最能描述此刻的心情:“融化”。
中午到了塔公,和西安老王一家分手,他們去康定了。塔公鎮給人的感覺像在異域,這裡不像丹巴那樣漢化的厲害,幾乎找不到漢裝的人,女人們的頭飾是典型的藏式:黑黑的頭發裡盤著紅頭繩,衣服不像丹巴的嘉容藏族那樣艷麗多彩,主要以黑色為主。而男人,長發飄飄,上衣或皮或毛,頭戴氈帽,濃眉大眼,孔武有力,我在這裡見到過幾個最康巴的小伙,長發披肩,眼神深邃,就是讓很多女驢子們心醉無比的那種。我同時也驚嘆老外們的眼光,確實,他們成堆出現的地方,也必定是極有內容之處.
很奇怪,到了不是太高的塔公,我卻高反心跳的的厲害。早早的在路邊找了個藏民的旅館休息,10元/晚,不錯。下午,喝了主人白瑪大叔泡的磚茶和酸奶,又狠狠吃了平生第一頓糌粑,感覺像是黑芝麻胡,只要多兌點茶,不難吃。
搖搖晃晃出了旅店,下午下了場雨,整個鎮子就坐落在著名的塔公寺邊上,這樣鎮子裡就蕩漾著一股濃濃的宗教氣息,不是讓人肅穆沉重的那種,而是祥和溫馨。爬上塔公寺路邊的小坡,秀麗的亞拉雪山躍入眼簾,居然可以在一公裡的路上可以同時見到宗教、民俗和自然風光。環繞著寺院四周院牆的是無數的經筒,暮色中虔誠的藏民們順著高牆默默轉動著,讓人肅然。
塔公寺的出名是由於廟裡那尊和拉薩大昭寺相同的釋迦牟尼像。對我,那更是一個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
晚上,和氣的白瑪大叔邀請我共進晚餐,我起先還忸怩了一下,看看確實沒什麼地方好去了,就不客套了,最關鍵是我惦記他家的酸奶。他四歲小孫女卓瑪流著鼻涕,紅紅的小臉上瞪著黑亮的眼睛看著我這個陌生人,當我用帶來的牛肉干和她溝通後,這孩子開始了瘋狂的表演,抓著根筷子當麥克風,從“SUPER STAR”到“老鼠愛大米”,從“揀到一分錢”到時裝貓步,不亦樂乎,大家自然笑翻了天。
第二天一早,小卓瑪喊著“叔叔吃飯”把我拉下樓,我熟練的撮著糌粑,狂喝著酸奶,心想吃一頓少一頓了,早餐告別後,帶著仍砰砰跳的心和昏昏的頭的心去了塔公寺,早上沒人,只有一些零星的藏族婦女在每個佛前磕著等身長頭,我也默默的合掌祈禱著,在成都,我都是繞場一周走人了事,在這裡,卻怎麼也不敢不恭,一霎那,我的眼裡突然有絲絲的濕潤,我好想傾訴些什麼,但又覺得還不該在這裡,默默站立一會,等心緒平穩了走出大殿。
在我跨出大殿幾秒鐘後,我意識到我的心跳變的平穩的出奇,頭也清醒思路明晰。
我趕緊回過身去,深深的向大殿裡所有的神靈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