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古城。夜半,只有水車醒著。
在水車的搖曳裡,遙遙遠遠的水在渠裡被分成兩條路徑,我們沿著任何一條路徑都可以走回我們的旅居的客棧。
那些明渠裡的金魚,它們不是醒著,而是不睡。在我們走過它們的時候,它們會突然於寂靜中跳躍著弄出聲響,你不由得回頭尋它,看它一眼,然後再走。
而它早已沉靜消遁了……
停在一處古舊的鏤花的門外,起初你什麼都聽不到,連你自己都像是一幅古舊的門畫貼於這古舊的門上,鏤花有那麼多的空靈,風隨時隨地穿過這空靈,而你看不見,你也變成這空靈中的一種,無法即刻返身回到自己……
偶爾有巡夜的人,迷離地走過你,他們的腳拍打在石子的甬路上是不留痕跡的。
走過就是走過了。
有多少人曾走過這石子的甬路?那些千年的石頭!於不經意中又留下了幾多的人生紛亂?而石子的光華裡,分明深藏著誰也看不透的世道人心……
每家客棧的門前都有主人刻意布置的幾盞燈火。客棧的門都是半閉半掩,歪頭可以看見斜身倚著櫃台幾近睡著了的小妹的半張臉,而每當有旅人走過的時候,她還是會睡眼朦朧地抬起頭,向門外張望一下,透過風中那燈火的微明,你能感受到小妹眼中那似家人的溫暖……
而也有一些店鋪它們是徹夜不關的。有匠人的心,有藝人的手。他們默守於街角的一隅,打磨描摹著心中喜愛的某一份生計和生活。你走進他的店鋪他也不抬頭看你,他專心做他的事。你隨意去看,去欣賞,去把玩兒,也可愜意地坐進離他不遠的一個角落,願意坐多久就坐多久,權當是自己的一個畫室或是書齋,一個人自顧自地想心事,想累了,起身走人,不必客氣地與他打聲招呼,說走就走吧!也不必說道別的話,因為這裡沒有送別也沒有相逢,藝術與藝術,心靈與心靈契合的廣場是無邊無涯的……
他們會在時時裡相逢,世事裡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