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之旅沙地黑米第一次去桂林愚自樂園的時候,它連圍牆都沒有,幾坨鬥大的石頭亂扔在據說是園區其實就是田野的山間空地上,非常之嚇人。
說它嚇人,一來那石頭真大——桂林的山本來就小,一座又一座渾沌未開,宛如山的童年時代;而這石頭直接就是可以拿去砌埃及金字塔的那種石方,說它們是石中巨人,一點都不為過。二來,跟周圍山的天生造化相比,我面前的石頭全部是人類的痕跡——它們成那形狀,絕不可能因為風吹日曬,也不會是動物咬囓,而是千真萬確的人的審美化勞作使然。
是的,我確信我看見了耗時、耗資又費腦子的巨形雕塑,在一座“廢園”裡,奢侈地、漫不經心地散落著。旁邊,牛在吃草,村民在借道,蹩腳的攝影師,在教懵懂的牧童擺pose:“扭頭看那屁股,好怕、好怕的樣子!”他讓那孩子看的是一尊倚在一個“L”形方柱內側的女體下半身。如果沒有這滑稽的一幕,我會恍惚覺得,大概,這就是桂林的圓明園了吧?
然而一樣的荒涼廢棄之感,向度卻是不一樣的。圓明園是衰頹而破壞殆盡的尾聲,我當時看到的,卻是一座國際雕塑創作營初創而百廢待興的序曲。所有作品的名字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德國人弄的那一堆“雕塑版畢加索”的《魔圈》、波蘭人弄的那既像水波又像火焰,臨水照花一般的《水火之間》、荷蘭人那光是名字就很動人的《雨在我耳間哭泣》,當時都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了出自法國女性之手的《風之林》,有了那個剖開以後藏著的不是一顆五芒星,而是一根陽具的蘋果,還有那個一半穿西服、一半穿中山裝的半身胸像。十足的後現代作品,讓人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很饕餮。
後來每次去都有新的驚喜,但都不如第一次那麼震驚,因為第一次完全是旅途上的無心邂逅——我們到旁邊的村落去看朋友,朋友送出來的路上,就這麼不期而遇。那時劈頭蓋臉就覺得這是怎麼了,太輕看桂林文明了吧?費那麼多心機,是不是就等一個千古洪荒,滄海桑田以後呈現一個漓江邊的復活節島啊?!
最近那兒圍起來收門票了,價錢是印像中深圳世界之窗的一半,性價比還可以。最要命的是又讓我不期而遇了一次:裡面竟然新套進一個早就聽說落戶桂林,我卻久覓而不得的“鄧麗君音樂花園”!可以看全真版鄧美人穿過的絲裙、旗袍、繡花鞋,還有一套繁體字版的《魯迅全集》,據說是小鄧閑暇最愛——這倒委實新鮮!

(sculp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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