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辭職了。拉上小哥,在雲南的瀘沽湖開了一家名為天空之城的客棧。 我喜歡在路上,那衝動與凝思交織的旅程。
記得還在念大學的時候,一個清涼的四月黃昏,晚飯後我獨自去水房,遇見要好的同學,只一剎那的渴望,忽然特別想去一個溫熱而有海的地方,兩位少女立刻簡單商量了行程,當夜便乘坐南下的列車,一路逃票奔赴鼓浪嶼,猶如作夢一般。當我們在隔天後闖進廈門飄著細雨的清晨,詫異地看著火車站旁的老伯推著小吃車,叫賣熱氣騰騰的古龍牌豆漿包子時,那種濕潤而清晰的快樂讓我從此沉溺在旅行中。那次以後,我便開始不停地出走,哪怕大多數時候一個人,也絕不辜負東西南北,漫漫旅途。
很多人會走馬觀花地先去一個目的地,然後瘋狂地在其周邊打轉,信息焦慮地搜索各種詳細到令人發指的資料,制定周密無比的行程計劃,試圖一次玩遍所有的地方……我不會這樣。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浮光掠影,徒增疲憊。對於沒有危險的旅行,實在不需要太緊張。我喜歡松松散散了解一點基本資料,完全不看別人的熱心建議,只是去待一段日子,感受它的氣質,發現它的秘密,不一定非去周圍走走不可。旅行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怕沒有時間,經歷是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去參觀前人腳印編織的安樂窩,我會發現屬於自己的風景。當然,如果是帶有探險性質的特殊旅行,必須經過詳細的計劃,盡可能做好一切准備。
總有朋友向我抱怨沒有時間出遠門。其實,只要你肯對當下揮揮手,留在身後的只會是一些現實的蛛絲馬跡、思緒的碎片以及華麗的背影,你卻得到了面向未來的自由,個中滋味,不一而足。地下絲絨樂隊有句“Life Was Saved By Rock & Roll”,由Lou Reed的“Rock & Roll”中所唱出的名言。我以為,庸常嘈雜的生命因為獨自旅行而得救。
曾去過周莊,那時還沒有如織的游客。閑話茶館,飄香蹄膀,還有我住的小閣樓雕花窗下的潺潺清流,都不曾惦記,惟獨有座橋邊小黑屋,讓我念想嘆息。那裡住著一位八旬五保戶老婦人,多年行動不便的老人獨居,白天卻從不關門。她就端坐在漆黑的屋中,看著明媚的門外來來玩往熱鬧的人們,偶爾有如我的過客貿然步入,方言不通的老人便淺淺地笑,似乎這莊上的風雲變化根本與她無關,她仍然寵辱不驚地活在半個世紀以前,自己的青蔥歲月。當你經過一些地方,經過一些事與人,就會深深地感到這個世界沉默的孤獨,因此更加淡定,從容。在人生的現在式中執著的人,又怎能體會?
於是,就這樣用心丈量三月裡悄然佇立的雪山荒漠,五月間寂寞徜徉的江河湖泊,九月中蒼茫一片的森林草壩,以及那些一年四季川流不息的人們,他們的村莊和城市,悲歡與離合,都是路過的風景,未來永遠在別處,不為誰停留。
直到我走過雲南。
這塊美麗的土地深深吸引了我,幾年中,我跑了個遍。最重要的是那裡有我長眠在六月瀾滄江的摯友。不拿一分錢工資的他,默默地在雪山腳下的藏族村莊教了兩年書,約好去看他的時候,卻傳來懸崖邊發生交通事故的消息。我花了很大力氣,很久以後才能夠去回憶他的兩年,我要弄清楚,不是徘徊在唇齒間、而是編織在骨子裡的重與輕,不停游走自由如風的他,為何要在那裡停留,再也不走。
因為機緣巧合,今年年初,我選在瀘沽湖畔租房開了間客棧。同樣的山高路險,柳暗花明,第一次想停下腳步看一看,這一段在旅行中生活的時光,能為我帶來什麼樣的改變。當時,剛剛談妥客棧的一切返回北京,下午6點多鐘從瀘沽湖到麗江時,我才忽然接到通知,想像中的3折票沒了著落,約好的昆明那間票務公司只爭取到了一張7折機票,盤點了身邊的現金和銀行卡,留出全部交通費用,竟然只剩下7毛錢!朱自清有篇散文的名字就叫“人生的價值,7毛錢”,而我,將要乘坐晚上8點啟程的夜班大巴返回昆明,翌日的飛機是早上8點40分,幫忙的北京朋友彙入賬上的錢9點才能取出……
餓得半死的我(因為身體不舒服,頭一天我已未曾吃過什麼東西)踏入麗江一家玩過的酒吧時,他們剛好結束晚餐收拾碗筷。奇怪,徒步行程中常常敲開陌生人家的門討吃喝的我,那一刻卻不好意思張口尋求幫助。也許,荒山野嶺中人與人的聯系與生存便是自然的全部,而市集中,已經塗滿了太多其他的東西。當我舉目無親地躺在夜班大巴上,第一次開始覺得旅行的荒誕——也許它只是個消耗金錢和欲望的萬惡游戲。鄰鋪的一位老太太上車就開吃芒果,撲鼻的香味令我顧不得羞澀,後來老太太遞給我一個,我才發覺自己一直死死地盯著那些漂亮的天使芒果。第二天在飛機上,屢次三番詢問什麼時候開飯的我,恐怕也令空姐印像深刻。
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另一種旅行啟程了。雖然走遍了很多地方,但是我滿懷喜悅,一切才剛剛開始,我將繼續尋找,並且知道永遠沒有答案.
俺有一個qq群10901638,上面都是想要來麗江瀘沽湖玩的朋友。其中有些人前不久剛剛來過,有圖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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