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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三寺)
二十一、天竺路上
因為有念書時順便考出來的導游證,所以整個江南之行,只有三個地方需要我購買門票——下天竺法鏡寺、上天竺法喜寺和南屏山下淨慈寺。哦不,寺廟的門票不叫門票,而是有一個很好聽的稱呼,叫做香花券,表示虔誠禮佛、香花供養之意,所以不能用“買”,而需得是“請”。
天竺三寺之上下兩寺都需先請香花券,只有中天竺法淨寺是免費開放的。天竺三寺歷史相近,地域毗近,教觀相同,興衰與共,歷史上被譽為“天竺佛國”。從下天竺向南不遠便可看到中天竺的大門。大雄寶殿內正在做法事,坐滿了人,皆是身披灰褐色的長衣,正在為首一僧的帶領下齊聲唱經。
不知是因為中天竺沒有香花券的收入,還是因為挨著浙江省佛教協會,印像裡中天竺的佛事活動很是頻繁。除了常見的祈禱追福和念經供佛等法會法事外,中天竺還辦起了夏令營,參加夏令營的青年人可以在寺內聽開示、誦經、禪坐、行腳、放生、梵唱等等,我倒是很想來體驗一番,只不過機緣未到吧。
出中天竺,沿著天竺路繼續走,人行道修得很好,溯一條清澈活潑的小溪蜿蜒向南。溪邊垂柳成行,濃蔭蔽日,溪中絲絲片片柔美的水草隨著潺潺流水瀠洄擺動,溪水清澈晶瑩,魚若空游。我經不住誘惑,踩著溪中的石頭躬身掬水,仿若一塊美玉被我捧在手心一般,說不出的清爽可人。
在三生石畔采了一條巨大的扁豆,有一米多長,拿在手裡始終是拖累,且據路上的農人所言,此物萬不可碰上皮膚,否則痛癢難奈,但裡面的豆卻是極好的。我於是把大扁豆泡在溪水裡,然後用力剝開,果然剝出了比火柴盒略小的豆,整個兒都是黃澄澄的,只有背上有兩顆小黑斑,光滑潔淨,圓潤飽滿,宛若遠年琥珀。
我把豆放在水底,溪水漫過,她便仿若那顆從ROSE手裡滑入大西洋的“海洋之心”一般熠熠起來,又如同龍宮不慎遺失的寶物,靜靜地等待有緣人來拾取。
我一口氣剝出了三、四顆,才驚覺手上開始隱隱發疼,捧手細看,果見掌內已被扎滿了極細極小的小刺,始覺這豆的厲害。但因心中貪念甚強,竟又忍痛剝了兩顆才忙用溪水拼命的衝洗雙手,因為我本是極怕這些小刺的。
有一家人路過這裡,那小女孩只有四五歲的樣子,見到我手邊的豆,好奇的停下來不肯走,我便取了一顆送給她,她雙手把濕漉漉的豆捧住,白玉般的小臉上綻開笑容,抬起頭迎著陽光對我說謝謝,又高興的舉起來給身邊的父母看,然後蹦跳著離開了。
在清溪中浸泡了許久,才覺得手上疼痛消退下去,回到岸上,捧著剩下的五顆豆進了上天竺法喜寺。

(天竺三寺)
二十二、法喜寺
當天竺路的小溪消失了的時候,上天竺法喜寺就來到了眼前。
法喜寺建寺較晚,卻向來是三天竺中氣勢最大、香火最盛的一個,因為傳說寺中供奉的香木觀音非常靈驗。雖然真正的香木觀音早在金兀術南下時就不知了去向,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歷朝歷代的善男信女們來此上香禮佛。
走出法喜寺的彌勒殿,就會看到大雄寶殿果然要比中下天竺氣派一些。大殿裡沒多少人,很是安靜。進門兩側牆邊有長條凳,我覺得累了,便向那凳子上一坐,攤開腿休息。忽然看到一個身著黃色衲衣、腳踏僧鞋的年輕僧人,輕輕地從大殿的佛像後面走出來,一面走,一面捻著手裡的念珠,一面低眉垂目、翕動著嘴唇無聲的念誦著什麼——應該是經文吧——輕輕地從佛像面前走過,走到我面前,又輕輕地轉彎,背衝著我向佛像後面走去。
過了一小會兒,他又輕輕地走出來,又輕輕地轉彎,又走回佛像後面。我看著他,他卻絲毫不注意我。我想和他搭訕,問他念的是什麼經文,為什麼要一圈圈的走,所以我故意在他快走到我前面時把伸出去的腿收了回來,還挺了挺身子。可他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腳尖,轉過彎背衝著我走過去了。那黃色身影,在不甚明朗的大殿裡,很是鮮明。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一步的走,繞著佛祖,一圈又一圈,不知何時開始,也不知何時結束,就像是繞著太陽的行星。對,就是這麼回事,佛祖是太陽,他是火星或者水星或者地球。我好奇的看著這顆行星,因為他不看我,所以我能夠大膽的打量他的臉——真是一張清秀俊朗的面龐,我心裡輕輕贊嘆,卻不知這樣年輕帥氣的人為何要剃度出家,在這裡一圈一圈的念經?
或許這些將空做色的念頭不該出現在佛祖面前吧,我終究是個俗人。想到這裡,我便覺得自己餓了,在心裡告別了這個僧人,邁出殿門,向飯堂走去。
飯堂附近人相對多一些,我交了三塊錢,換來一張飯票,又將這飯票換成了一雙筷子和兩只碗,拿著碗筷便可進到飯堂裡了。飯堂不大,五六張桌子,一桶米飯,一桶紫菜湯,幾盆素菜,任取任食,我不由驚訝——齋飯也自助?!尋了張桌子坐下,自己盛了些飯菜和湯,自然都是素食,味道卻並不差,甚至比我念書時學校食堂的某些葷菜還要好些。吃完時才想起,基督教徒總要在飯前禱告:感謝主賜予我們食物,而在廟裡用著齋飯,該有什麼講究?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方放下碗筷,抹嘴而去。

(天竺三寺)
二十三、梅家塢
龍井,既是地名,又是泉名,還是茶名。就茶來說,龍井產在西湖之西的西山之上,所以全名“西湖龍井”,若再按產地細分下來,龍井又有“獅”、“龍”、“雲”、“虎”、“梅”五種,獅乃獅峰山,龍是龍井村,雲是雲棲道,虎是虎跑泉,這梅便是梅家塢了。
在杭州,和西湖同等吸引我的地方,便是梅家塢。梅家塢的名氣並不是很大,很多外地人知道龍井,卻不知道梅家塢。而我之所以放棄游人趨之若鶩的龍井村而轉向梅家塢,也是因為總理與梅家塢曾有過的那段不解之緣。
總理來梅家塢時,還沒有梅靈隧道,梅家塢只是杭州近郊大山裡的一座小村落,梅家塢人世代以植茶、采茶、炒茶、賣茶為生。總理當年便是為茶而來。1957年,他因陪同外賓而第一次來到梅家塢,參觀茶農炒茶時,外賓提出了疑問:“為什麼炒茶要用手工而不是用機器?”沒有人能夠回答,包括當地的干部和茶農自己,總理笑了,他說:“炒茶是要靠茶農的手工經驗和技術的,因為茶是一種藝術品。”
茶是一種藝術品——總理是多麼懂茶、愛茶的人,所以他注定與茶有緣,與梅家塢有緣。
自那次起,總理先後五次來到這個小小的茶村,並把這裡當作了他農村工作的兩個聯系點之一。他熟悉了這個小茶村的一戶戶農家,他叫得出他們的名字,跟著他們上山去采茶,建議他們用電炒來代替火炒,以免被柴火熏烤,他還帶來了更多的外賓,蘇聯人、柬埔寨人、斯裡蘭卡人……從此,梅家塢的美名、龍井茶的清香,飄到了南亞、飄到了歐洲、飄過印度洋……
梅家塢人一直記得總理對他們的好。總理去世後,將骨灰撒在了江河大地上,梅家塢人欲祭無碑,便自發的將總理當年與村民談話的那間屋子建成了總理紀念室,保留了總理坐過的凳子,用過的桌子,直到今天。
2000年,從靈隱到梅家塢的梅靈隧道開通,大大縮短了梅家塢與外界的距離,如同給梅家塢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將梅家塢推進市場經濟的浪潮中,往日平靜的小茶村頓時喧囂起來,遍地茶樓林立,車水馬龍。但,讓人們欣慰的是,巨變中的梅家塢人卻依然沒有忘記似乎漸漸遠去了的總理。
當總理紀念室的那間木屋破舊了、被臨街的茶樓擠在背後了時,梅家塢人從剛剛鼓起來的錢包中拿出了錢,將紀念室全部翻修,並拆除了擋在紀念室前的兩座房屋。於是,我便能夠在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處,越過一條熱鬧的主路、越過一片草坪,看到了那座整潔清新的四合院和院內的總理塑像。
紀念室並不大,四壁懸掛著總理在梅家塢的照片——他與梅家塢的村民談笑風生,他帶外賓觀看炒茶,他在茶園親手采摘茶葉,他在梅家塢小學的窗外靜靜的看著教室內上課的孩子們……每一張圖片都在講述著開國總理與這小小茶村的情分,每一張照片都在詮釋著“人民的總理人民愛,人民的總理愛人民。總理和人民同甘苦,人民和總理心連心”這首質樸但又無限深情的詩,詮釋著亙貫古今的人格魅力究竟從何而來——不是叱吒風雲,不是位高權重,而是源自他點點滴滴的愛的舉動,和他內心深處對勞動大眾的尊敬。
時間可以改變許多東西,比如一個小茶村的樣子,比如我們的觀念,比如階級和政黨。但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是對博愛的贊揚,對道德的肯定。走在梅家塢小小的總理紀念室裡,我更加相信,周恩來的大愛大德,足以超越時間和空間,成就梁衡筆下的“人格相對論”:當人格的力量達到一定強度時,它就會迅如光速而追附萬物,穹廬空間而護佑生靈。我們與偉人就既無時間之差又無空間之別了。

(梅家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