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綠舟散記

作者: 松下風

導讀風到這裡就是粘 粘住過客的思念 雨到了這裡粘成線 纏著我們留戀人世間.當我還在遙遙的北方,想像江南,總也充滿了濃濃的詩情。想像中的江南,依著由著唐宋詩詞的點潑渲染,比詩詞的意境更美更柔。江南的風,是清夜裡搖曳的鳳尾竹,是透明的薄薄的月輝,軟化了一切浮躁,甜甜的,行在路上,全身就罩在這甜裡了,人也隨之寧靜而溫婉。江南的雨,細細密密,像誰 ...

風到這裡就是粘 粘住過客的思念

雨到了這裡粘成線

纏著我們留戀人世間.當我還在遙遙的北方,想像江南,總也充滿了濃濃的詩情。想像中的江南,依著由著唐宋詩詞的點潑渲染,比詩詞的意境更美更柔。江南的風,是清夜裡搖曳的鳳尾竹,是透明的薄薄的月輝,軟化了一切浮躁,甜甜的,行在路上,全身就罩在這甜裡了,人也隨之寧靜而溫婉。江南的雨,細細密密,像誰的晶亮晶亮的媚眼兒,泛著純潔的光,不斷地在你的眉梢上撲閃,撲閃,連綿無絕,本來安安穩穩的人的心,不是再也找不見了,就是因為沉醉而更加安穩,妥貼。足下敲著青青的石板,聽一種回響,詩人渴望逢著的丁香花般的姑娘的幽幽的低訴。渴望逢著,渴望被造訪,兩種心態都在節制的詩意裡微妙地矜持著。待到千裡嬋娟,青石板,青石橋,歌榭船舫齊齊喧鬧了,裙裾歌聲一起飛揚神采,香芬沁人。這江南,搖曳,溫軟,由我不竭的想像與心血培植著,日益繁盛,在那個青銅色的夏天我第一腳踏上上海時,全面綻放。.我們還是一樣

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後.我喜歡這城市的浮華和淡漠,雖然也會偶爾懷念起故鄉蔚藍色的土地,就像從旋轉門裡進去,旋即又出來了一樣,偶爾。我深深懷念的是一九三零年代的上海,那炫極的天堂,萬星璀璨,突然塌陷,那戰爭的地獄,一個民族的悲痛流離:短俏的十年罷了。所以懷念,因為了解;因為不了解,所以喜歡。曾有學美術的朋友,她說她最歡喜黑白的世界,只有黑與白,她覺得可愛,可欣喜。那十年,像極了這黑與白,斷折,百味雜陳,像一座時間雕塑的雕塑,一尊碩大的漢白玉。曾經的迷醉被牢固地遺忘了,又牢固地附著在這廢墟中的雕塑裡,任藤蔓牽盤覆掩,任日出無聞日落無聞月圓無聞月缺亦無聞,等待若干年後的我們走馬瞻仰,仔細把玩,慨嘆。數不清的傳記,為這玉中的一顆一顆的星星,鋪排了書店的書架,撫慰了懷念者的懷念,惹來更多的人的嘖嘖把玩。這玉愈發亮澤含蓄,圓潤,耐尋味。一半為感情,一半為這幻逝的十年,為這玉奔來上海,好似夢中追夢。.整夜都閉不了眼睛

為何你明明動了情

卻又不靠近

聽 海哭的聲音 .總也想不到,在這上海第一次靠近的是這綠舟。仿佛給外鄉人的夢賦予了新一種色彩,這色彩,不乏生命的力量和源自大地的激勵。而它,靜靜的,不論你拜訪還或懷著感激離去,只是靜靜的,像誰家波斯貓的那只綠眼睛,愜意地吐著光,熠熠在蘇浙滬的交彙處。那綠色是滿眼的;我們行在其中,是游弋在它清清而暖的眼睛的湖波裡了。城市裡的獵人們,或魚們,返歸自然後就全成了魚們了,悠悠而游。一片一片的草場,江南的草場,遮遮掩掩著地下的火,一塊一塊的巨精致。正逢著秋天收尾的季節,有古老的銀杏葉或其他什麼樹的葉子,熟了,仿佛心底的大慈悲,乘了歲月的風,悠悠然豐富的曲線滑落,落了,夾雜在棵棵直豎的綠草間,一層,一層沉積。誰的心愈發慈悲,平和。.願這土地裡

不分你我高低

繽紛色彩顯出的美麗

是因它沒有 分開每種色彩.北方雪籠壓大地,北方人的性格裡注入了足讓天地一色的霸氣。南方多水,江,海,河,湖,靈動,曲折,婉轉,包容。包容著這東方綠舟西一側的,據說是天然的淡水,是俗稱甜水湖的湖,有西湖的十一倍大呢。湖面遼遼闊闊,人一立此處,無不目放極處,只見遠帆千裡浮空盡,點點糖白似動非動,心胸頓然廓開。褪了外套,湖的風拂面而來。據說湖上有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可惜初次來,未尋得見。其實湖,總覺得是一個封閉淵博的形像,像梭羅選擇的深謐沉靜的瓦爾登湖,可以承納風雨,容忍雜質,也可附麗噴薄的才思。有時候發想,所謂選擇,表面上是一方選擇另一方,實際上何嘗不是相互的本質的契合呢?尼采與晦暗幽藍的海邊,凡高與熟黃悲壯的麥地,誰能說得清誰選擇了誰呢?.一生眷顧無言的送贈

是你多麼溫馨的目光

教我堅毅望著前路

叮囑我跌倒不應放棄.好像是粗粗的尼龍繩,青綠色的,網成結實的網,各樣服飾的小朋友在攀爬,落入,爬上,爬下,終於爬出,謂為勇敢者道路。童心大起,我也隨了,爬。上上下下,起落之間,手腳不敢松力,當時突然記得高考前一個月的時候,父親的一句唱腔,只一句:英雄漢,沒有過不去的那個坎。粗獷,藏在心底默唱的話,是可以秦腔般嘶喊的。人出了這天羅地網,汗也出了,卻也舒爽,腿卻有些些的酸了。回望這網,想現實的網萬萬不會如此結實的。它們纖細,輕忽,甚至無色,無味,甚至入網的人根本就熟視無睹,無感覺。同樣是尼龍繩,牽住的是梅花樁,做成一個個小秋千模樣,排成一排,人在其上略有搖晃,迫其保持平衡的樣子。想童年時,滿田野裡撒野,哪需得這些人造的所謂挑戰?山,爬去吧,爬上再下來;野狼狗,追去吧,追得越遠離家越遠,肚子越餓。那時的事,豈止一本《城南舊事》啊。前面是智慧迷宮,用灌木圍成一堵一堵的牆,入口處有示意圖,蚯蚓爬了爬似的。我想先看看蚯蚓吧,緊隨我後面的孩子說,別看了,反正又死不了,進!這是城裡的孩子;農村孩子的力量不會這樣外露。他們如水,柔弱謙下,隱忍以行,他們的力量在內心深處。在迷宮裡我與這孩子碰過三次頭,他跑,我走,總是他回過頭來遇見了我,滿臉是汗還不忘提醒我一次。終於在最末一個出口,孩子等不及,撥開灌木叢出去了。只差最末一個轉彎。.回望昨日在異鄉那門前

唏噓的感慨一年年

但日落日出永沒變遷

這刻在望著父親笑容時

竟不知不覺的無言 .樟樹,樟科樟屬,常綠喬木,分布長江以北,南至兩廣至西南。喜光,稍耐蔭,不耐寒,抗性強。單車,或雙人自行車,或徒步,各有各的妙處。像這樣的樹木的標簽,單車雙人車仿佛“玫瑰露似的青春”一馳而過了,諸如此類的小景致,小快樂,小幸福是不大會被留意到的。一些凹凸有致的竹間松間草間樟樹間的青石小路,若肯腳底板親力踏了去,尋得寂寞無主的冰白秋千,蕩一蕩吧,樹高天低。當身體處在半飛翔的姿態,人昏昏然飄飄然快要睡著了,最初的夢卻醒了,撥開白日裡紛雜的聲音探出芽子來。想回首瞧瞧往事吧,又怕時間不住聲地鬼臉譏笑。只得蕩著,蕩著,像在時間的游廊裡徘徊復徘徊的游魂,摸不到出口,只得委屈在暫存此世的軀殼裡,郁郁囈語。在並非刻意搜得的小徑上,幾片落葉散出清音,與靈魂對語。蕩得久了,起身,秋千空了,晃著一團白月光。秋千對面隔了一條河的,是日本式庭院。外面鬧了,再鬧,它自有它的怡然,恬淡。鬧,這種表演,呼啦一擁,呼啦一散,不好看,不好玩,也不頂用。.愛情進入永夜

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

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幾塊圓凸不平的石頭,慵自疏懶,以最本我的姿態蹲在水裡探出頭來看風來風去,天開雲合。乘興跨過去,斜斜的坑窪處閑閑地倚臥了,凌波遠望,望不到盡頭處。望不到盡頭處,喜茫茫,半晌。小詩偶得之:水天浮一白,佯醉怪石上。唉咳咦呀咳,誰與戲風波。不知道心在哪裡,只茫茫的,一派混沌,只覺得滿宇宙都在你心裡彌漫,誰說的,碎屑般旋轉。一汪大水,何時只是一汪大水呢?它讓你好像什麼也沒想,又好像想起了一切,它讓你追回到遙逝的迷沌的童年,湖山自有秀美處,清歌好賦景難收。靜坐端詳,難不得禪悟天外飛仙般來訪了:心歸著一處,世界濛沌,心物無滯而直對語,大空明。此生若有崖,無虛憾;寥寥一星半,可寄滄浪魂。.天上的星星亮晶晶

那是仙女點亮的燈

為怕咱凡人迷了路

一亮亮到那天明.智慧大道。人造的噴泉流水,花園景致,人類精神上的巨人們,姿態各異,全身半身,正面側面,饒具情致。這裡的感慨很深,幾乎難以用言語表述。記得貝蒂娜,應該算是貝多芬和歌德的情人吧,輕啟紅唇:我是一座被那些回憶薰香的花園。即便男人互相有些傷刺,這些巨人親近的女人依舊得了良益,精神如浴天泉灌注。可惜雕塑裡除了他們,我想我是怎麼也找不到那座香薰過的迷人花園的。所有人面前都有紹介,一些無足輕重的人對另一些人的定位,只除了鍍金頭像的那一位。當人們稱他為偉人時,他已不再是偉人,而只淪為人們談資的傀儡了(魯迅語,大意如此)。終於,愛因斯坦成為例外。這個蘇黎世聯邦工業大學(現蘇黎世大學?)的成績優良但桀驁不馴的學生,曾經的失業者,曾經的某市專利局的小職員,憑借著在新婚之後在同一期權威物理雜志的三篇論文,一舉奠定了其在整個物理學界的無與倫比的領袖地位。其影響之卓著,無可估量,後世怎敢枉自定論?智慧大道的末處,巨人巨手托起金黃色的巨球,托起明天的太陽不如是正托起一個復活的帝國。而你若尋找,你將看不見,你將聽不到,你將動足了鼻子偶爾嗅得千年前那個帝國的繁華,和千年來戰火中的唏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國

清晨我放飛一群白鴿

為你銜來一枚橄欖葉

鴿子在崇山峻嶺飛過..我在黑夜看見一群白鴿。時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十三日,與同事們游東方綠舟歸來後。是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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