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aste,Nepal

作者: jane__an

導讀那天下午我又收到一張明信片,來自倫敦。明信片上這樣寫: “Jane, 倫敦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我依然喜歡倫敦比巴黎更多,這點我估計你與我想法一致。”這“估計”讓我很是欣慰。在路上的朋友不但惦記著我,還精准地估計出了我的神往。辦公室裡坐在我旁邊的一個男生,曾經去過不下20次歐洲,他很多次告訴我,倫敦是一個非常boring的城市,巴黎更炫。我不信。對於某些� ...

那天下午我又收到一張明信片,來自倫敦。明信片上這樣寫: “Jane, 倫敦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我依然喜歡倫敦比巴黎更多,這點我估計你與我想法一致。”這“估計”讓我很是欣慰。在路上的朋友不但惦記著我,還精准地估計出了我的神往。辦公室裡坐在我旁邊的一個男生,曾經去過不下20次歐洲,他很多次告訴我,倫敦是一個非常boring的城市,巴黎更炫。我不信。對於某些地方,我總是有著沒根沒據的向往,倫敦是這樣,尼泊爾也是。

我想像中的尼泊爾和西藏很接近,高原,雪山,聖湖,宮殿,神廟。我想去,我需要能讓我震撼的風景----尼泊爾境內有8座8000米以上的巔峰。

誰都沒自助去過尼泊爾,另外三個姑娘對尼泊爾注定也都有著沒根沒據的傾慕,她們面無懼色,迅速地請了假,辦齊了手續,出發前鼓勵彼此:high,是此次旅行最最重要的行李。我坦白,作為發起人,我擔心過,因為4個女孩子不是什麼很安全的旅行組合。不過,正如Stella壯膽的,我們四個,都沒什麼胸,那就干脆比膽兒吧。平胸膽大的女人,出不了什麼岔子。這話讓我心裡稍事平靜,直到小句姑娘在浦東機場傻根似地嚷嚷:嗨,你們一人都帶了多少美金呢?我的心又顫抖了起來。

尼泊爾到底是不是天下無賊的天堂?

尼泊爾皇家航空RA412航班從大阪飛來,經停上海,同飛機有個日本小伙子托運了一條艇,在加德滿都機場取行李的時候,我一度以為那艘艇是具死屍。一出機艙便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加都的大街小巷都彌漫著這樣的味道,好像出自同一種點燃的香,我一聞到就犯暈,所以我後來不太厚道地把這種充斥在整個尼泊爾的味道命名為:香臭。

時鐘回撥兩小時十五分。那一刻,對我們四個來說,在尼泊爾唯一的明燈就是Alex,一個我在上海認識的男人。他辭了工作去了尼泊爾,經營著一家在Thamel的guest house,不過在尼泊爾的那些天,我一眼都沒見到Alex,他一個人去登珠峰了,杳無音信。在機場,有個叫Wendy的女孩子把我們接到了Thamel。Thamel是加都的旅游區,無數的guest house在這裡聚集,價格基本都在400-600盧比之間。黑暗中,一路晃悠去Thamel,那時,我們四個誰還答不上來美金和盧比的彙率。

後面有很多天,我都懷疑自己並非身處尼國,而我之前一直有些擔心的安全問題,卻是在尼泊爾人民善意坦然的笑容中消失地無影無蹤。尼泊爾是出乎意料的。

據說第二天早晨,勤勞的小新和Stella依然是中國時間起的床。晨光熹微的時刻,她們體會了加都清晨滿天的烏鴉飛過以及近乎狼嚎的狗叫。不過這時間很短暫,8點一過,加都的太陽就開始變得有點高原。我呢,尚未在職場的辛勞以及長途飛行中恢復,一覺睡到大天亮。 小新和Stella早起的收獲還在於,她們極具天賦地發現,尼泊爾的問候語“Namaste”念起來和英文“no more stay”幾乎一樣,也就是說,所有的尼泊爾人看到我們這樣的旅人都在面帶微笑地說“別呆了”。

我們去被大力推薦的Helena吃早餐,那兒可以俯瞰整個加都。其實,Helena的早餐以及加都的guest house都有些徒有虛名,因為後來我們到了奇旺(CHITWAN)才體會到了什麼叫醉生夢死。在Helena的門口有個人在吹笛子,籃筐裡有條蛇像征性地探了一下頭,此人等待著我們因為好奇而拍照,不出意外,他得逞了。只是他走上來竟然開口要5美金,這廝也許不知我們中國女人是嚇大的,大不了放蛇咬我們。

加德滿都的游離讓我終於知道尼泊爾原來不是我想像。加都很髒亂,街道細長,建築破舊,加上“香臭”,我覺得自己置身於一個密封罐子裡,幸虧有很好的陽光,不然我會懷疑人生一定哪裡出了錯,干嗎來這兒。仿佛所有人都靠做小買賣營生,貌似奧拓的小汽車在小巷子裡橫衝直撞,少有幾輛日本車,車主恨不得耀武揚威地把“TOYOTA”貼滿整個前窗玻璃。整個市區幾乎沒有幾盞紅綠燈,司機就是有本事橫衝直撞,並在即將撞上的時候嘎然停止。杜巴廣場上的神廟是整個加都最氣派整潔的建築,杜巴廣場是要門票的,但聽說尼泊爾很多景點對中國護照都給予很大的優惠,比如美利堅護照要750盧比,中國護照只要50。因為加都塵土飛揚,與我期待的純淨國度有些偏差,同時又在異國發現中國護照那麼有魅力,所以第一天我在心底一直唱的歌是“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Thamel區坐落著大大小小無數店鋪,賣什麼的都有,我們逛了一晚上,在賣cashmere衣服和木雕的店裡討價還價,bargaining其實不算很成功,那個聰明的店主說:我終於明白中國為什麼那麼強大了,你們一個個都很精明。他都誇咱們祖國了,人在異鄉能不崩潰嘛?立馬掏錢。後來發現這些東西在博卡拉用一半的價格就可以買到了。看在祖國的分上,我忍了。

在加都呆了一天,一大早我們就“no more stay”了,我們要去奇旺(CHITWAN)。聽說這是尼泊爾境內自然環境很像非洲的地方,在那裡可以領略非洲大陸的原始和磅礡,我們帶著滿心的期待去往非洲。加都到奇旺的車程是7小時,我們坐的是green line,車況尚可,但是沿途的景致實在遜色。7小時後,被沿途風光糟踏得已經不成人樣的我們被green line扔在了一個荒郊野外,周圍的景致和中國的普通農村很接近,同一輛green line上的美國人,德國人陸續被各自的guide接走了,只剩我們四個面面相覷,我知道大家的心情都落到了谷底。

後來有個叫桑塔的小個子尼泊爾人出現在我們面前,他是我們四個在奇旺的Guide,他的姍姍來遲被心情很快得到回升的我們分析為:我們交了55美金,是豪華團,大款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可不,豪華到難以想像。

桑塔把我們領到一個山莊,雖然周圍的景致還是很中國農村,但是山莊明顯已經呈現了泰國風情,幾棟熱帶風情的小別墅依山傍水。整個莊園只有4個中國小姐以及5個尼泊爾“黑奴”,這裡沒有電話,沒有電視,除了等著“黑奴”給我們做吃的,其他啥也不能干。這是起初奇旺的姿色,和我們想像的大相徑庭,我們的腦海裡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犀牛,大像,野馬遍地。那一個下午,我們四個幾乎想立即離開這個泰國莊園,我們不是來發呆的,是來探險的。不過第二天一早桑塔立即讓我們領悟到沒有那麼早走是明智的。他把我們帶出了莊園,真的帶進了森林。

桑塔囑咐我們,進入森林必須安靜,不然真的會有危險。世界上最愛說話的動物---中國女人,在親眼見到鱷魚後,終於不得不為了自己的安危而閉嘴了。桑塔每每激動地對著地上的一攤糞便向我們示意的時候,我們便知道犀牛剛剛來過了。有時候桑塔會突然停下來,讓我們屏息聆聽:“XU~~~,listen,use your heart”,一開始我還use我的heart認真地聽著,後來我再也分不清這成千上萬的鳥叫有什麼區別。跟在我們後面的另一個向導叫“大蘿蔔”(音譯),是一個年輕小伙子,他明顯比桑塔心思活絡,沿途不停采一些野果給我和Stella吃,後來不停和Stella套近乎,最後情不自禁地摘了若干朵在尼泊爾寓意為愛情的花朵送給她。

桑塔說,他這一輩子除了去過加都,再也沒有離開過奇旺,這片故土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他愛這裡的每一棵植物,每一聲鳥鳴。桑塔隨身帶著一本介紹動物和植物的書,路上遇到書上有的植物他會熟練地翻到那一頁,瞪著他的鎮定的眼睛向我們自豪地解說。

後來我的小句的游記裡知道了Chit是heart,Wan是Jungle。而Stella一直把奇旺成為“奇特灣”。

奇特灣的奇特在這天下午和晚上發揮到了極致。我們一直以為騎大像就是騎著大像走一圈,誰知道奇特灣的大像又帶著我們進入了原始森林,這一次的穿越長達4小時,我們經歷了白天黑夜的奇幻旅程,穿越森林的概念不再是踏上被密密麻麻樹葉遮擋成斑斑駁駁的路,我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穿越森林,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經歷,大像背上的我們仿佛闖入的不速之客,穿過百年孤寂的叢林。我問小新,森林裡的樹會不會很寂寞,小新說不會,樹與樹之間每天都開八卦會。

從森林裡走出來的時候,天色暗了,我們4個頭上掛滿了樹葉,因為在像背上晃蕩了長達數小數,飢累交迫,我的意識出現了恍惚,我問小新,路上怎麼都是穿著西服的猴子在騎車?其實那些不是猴子,可能是穿了大一碼西服正裝去鎮上看演出的瘦小的尼泊爾人。我終於明白,文化大革命游街對人靈魂的摧殘是巨大的,意識出現恍惚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尼泊爾這個國家雖然依舊很落破,但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竟都沒有幽怨和憤怒,我將一直對尼泊爾人存有非常美好的印像,他們懂得在這片不那麼喧囂的土地上創造激情。奇旺鎮上的民俗演出讓我們大開眼界,簡直就是尼國版的超級變變變,大人小孩都忘情演著,演著幽默,演著質樸。台下的我們熱血沸騰,美國大兵更是忘情地大喊:GO,GO,GO。

奇旺對我來說是整個尼泊爾旅途最絢爛的站點,雖然這裡與我想像中的非洲依然不太一樣,我們和五個“黑奴”住在與世隔絕的莊園裡,這聽起來有些恐怖,但尼泊爾的奇旺成全了我的猜測:尼泊爾的確是天下無賊的天堂。

博卡拉有亞洲瑞士之稱,我們懷著對亞洲瑞士的期盼告別奇旺,又坐上了7小時green line。沿途的風光沒有驚喜,驚喜出現在一個翻白眼的孩子身上。中途停車的時候上來一個尼泊爾小孩,手裡拿著一個樂器,不由分說地唱起了歌,不知道他唱什麼,只是一樣的旋律,一樣的歌詞“Bilili,Bilili”,他翻著白眼不停重復唱了20多次,手裡的樂器在我們以為嘎然而止的時候又重新歡快起來。後來小新回上海在電台裡放她在尼泊爾買的CD,第一首歌就是這個Bilili,這歌其實叫FIRIRI,是一首著名的尼泊爾民歌,當地的孩子都會唱。

亞洲瑞士博卡拉其實就是杭州麗江混合體,費娃湖貌似西湖,費娃湖邊的餐館旅館貌似麗江客棧。我們住的伊甸園旅館十分便宜,折合人民幣只要25塊一晚,安全干淨。在這裡很放松,天氣晴朗的話,可以看到雪山,體力好的話,可以去trek,時間很多的話,可以住下來寫個長篇小說。姐妹們前幾天造型都很崩潰,到了博卡拉神清氣爽了,重點就是要在費娃湖邊拗造型,那些嫻靜的水墨畫感的或者風塵僕僕的油畫感的照片全是姐妹們自己研發拗出來,惹得身邊的英國朋克輕易下了定論:這群中國女人是攝影愛好者。

假期少得可憐,我們並沒有計劃hiking,等不到博卡拉完全放晴,拗完造型,吃了好幾頓牛排,買到了超值的真絲地毯後,就要回國了,只有小句將留下來。小句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但是尼泊爾全程她卻是我們仨的領隊,和Guide交涉,管理公款都是她的工作,我們很放心把自己交給從來沒有踏出過國門的小句,她有賢妻良母的潛質,只是知道她一個人要繼續留在博卡拉,我還是有點擔心。不過等小句回來後,我才發現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她除了有賢妻良母的潛質,還有徐霞客的潛質,一個人參加了當地的社團去trek了一番,看到了雪山日出,之後的旅途還艷遇不斷,艷遇人種分白,黃,棕,十分為中國姑娘長臉。不知道小新得知那個在博卡拉曾經對她頗有好感的巴基斯坦PHD後來寫了一封令人動容的情書給小句後會不會眼淚嘩嘩滴?

在博卡拉的日子,我經常感覺不到身處異國。

此生第一次坐螺旋槳飛機的經歷獻給了尼泊爾,尼泊爾人雖然沒有什麼時間觀念,但是他們體面的笑容,彬彬有禮的樣子讓我不是很擔心空中安全。機場簡陋到沒有任何安檢設備,男女乘客被分到兩個單間進行簡單的搜身,航班延誤兩小時,Stella看著窗外停靠的螺旋槳飛機對我說:以後我們坐火車開八卦會吧,從上海一路八到天安門。

如果讓我選擇,我依然還是會乘坐這隆隆作響的小飛機,飛機一爬升,尼泊爾這個國度就被分成了天與地兩個世界。地,是那個封閉的密罐子;天,是一覽無余的喜瑪拉雅山,8座8000米以上的雪山終於讓我震撼了,珠峰不動聲色地矗立著,山的不動聲色對面是人的驚鴻一瞥。

這是我來尼泊爾的初衷,雪山在最後的一天成全了我的期盼和想像,而尼泊爾帶給我的遠遠超越了我的想像。

在加德滿都機場,我們遭遇了史上最漫長的check in以及最沒有懸念的航班延誤,這個尼泊爾最大的國際機場依然沒有安檢。這樣的效率使我們對明年計劃中的聖彼德堡產生了畏懼,就算是普京當地陪,也不干。聽說俄國人的動作比尼泊爾人們更木。我的眼睛開始發炎,Stella開始胡亂拍照,小新開始沒有興趣八卦廣院傳奇。為了提神,我們開始澎湃地討論起明年要去日本,要去西班牙,要去澳洲,仿佛一切擁有發達機場設施的地方都可以讓我們興致盎然。地球走了一遍後,我們仨依然還坐在行李上發傻。這漫長的等待,讓我們同時惦記起了依然還留在博卡拉的姑娘,小句。

還有,過去的那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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