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仙山莊老易 終於決定去鳳凰了。 本來今年的計劃是游廣西的陽朔和湖南的鳳凰,陽朔是國內公認的小資天堂,按說名氣很大了。可不知為什麼,心中還是對鳳凰情有獨鐘? 吊腳樓,沱江,湘西風情,沈從文,黃永玉。苗寨。翠翠。邊城。這些不平常的詞彙蘊含著神秘的信息,誘惑著我要去探個究竟! 之前,在網上搜尋了大量的關於鳳凰的圖片與文字,對於行程也作了一番了解。 鳳凰只是湘西的一個小縣城,去那裡要很費周折。兩條路:一是由南京直飛張家界,再轉火車到吉首,再坐汽車到鳳凰;一是由無錫坐火車到吉首,再坐汽車到鳳凰。 11月9日上午,打電話給句容一家旅行社,訂一張由南京飛張家界的機票,可是答復說要三天後才有,而且還是晚上的飛機。 作罷,立即給無錫的一個學生,請他買一張下午5點多的火車票。 苦不堪言的火車之旅啊,直到11日凌晨1點才到吉首。吉首是一個地級市,稱為湘西首府。之前查資料,都說湘西民風強悍,是土匪窩。我有點害怕,因為沒有征到同行的旅伴,害怕遇劫。我對面鋪上睡的是一位解放軍同志,我就要求與他結伴出站,他一臉的驚訝,也許心想,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也怕? 一出火車站,哈,還是很熱鬧的。人很多,都是拉客去鳳凰和其它景區的。有小轎車,有依維柯快客。燈光明亮。頓時有了一種安全感,膽子也大了。我本想舒適點,就上了一輛小轎車,等坐滿4個人就出發,只要15元。可是只拉到我一個人。而先前的依維柯快客已走了。我只好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旅館住下來。 第二天早晨,我打了一輛出租車,讓他在街上繞了一圈,對這個湘西首府有了初步印像。感覺吉首比我們句容縣城大一些,但街道還是10年前的模樣,陳舊,狹窄。 從吉首坐大巴去鳳凰,一路上看到3個值得一敘的場景。一是看到小孩子10點多鐘才晃悠著去上學,很散漫的樣子,好像沒有時間概念。二是遇到一個苗族人的集場,司機說這裡5天就是一個集場,我們這兒叫交流會,各種生產用具、生活用品都擺在集市上。三是初步認識了什麼是苗嶺。這裡的地形很有規律,都是成千上萬座山嶺交錯在一起,我理解的山嶺就是大致呈圓形的土堆,一般高有200──400米。在山嶺交錯的山坳中就有小河,山嶺上有稀稀朗朗的樹木,但很挺拔,也有三三兩兩的苗家民居,小黑瓦、黃土牆,看上去就像一幅畫,挺有味道的,感覺不錯。我想起了“苗嶺春色”、“苗嶺彩雲”之類的詞語。 11點時,到了鳳凰古城。 車子過了一座水泥大橋,停下來了。頓時有很多拉客的婦女圍著我,要我去住她家的客棧。我想起網上有人提醒的:遇到拉客的,就說訂好了客棧。我如法炮制,可是那人還是非常頑強,說不住沒關系,可以去看看嘛。 我就隨著她,走了幾分鐘,到了她帶的客棧,竟然看不到沱江,不在河邊。不住! 我離開她,跟著前面的幾個游客走,拐一個彎,啊!看到了沱江。 沱江風韻原來以為鳳凰的沱江是與長江相連的。原來不是這一回事。長江上游的沱江在四川,而鳳凰的沱江只是游走湘西的苗嶺之間,確切的說:是一條河。並不寬,大約有40米寬,也不深,也就幾米深吧。 一般地說,苗嶺中的河流曲曲折折地穿過一座座山,兩岸都是如刀削的山崖,岸邊很難找到屁股大的平坦之地。 而這沱江流到叫鳳凰的這個地方,簡直是上天的造化,兩岸竟是一小塊平原,面積有幾平方公裡,因此坐下了鳳凰這座小城。有了幾千人口,在此生活、歡笑、奮掙,留下蕩氣回腸的風情故事。 說沱江是鳳凰的母親河,一定是不過分的。鳳凰所有的美麗,就因為這條沱江生發。人物的來來往往,都在沱江邊上生動展現。 沱江很清,看見水中又長又柔軟的水草在輕輕搖擺,像姑娘的長發,透出清新淳樸之美、妖嬈嫵媚之美!讓我自然想起徐志摩的《再別康橋》: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裡,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在鳳凰縣城這裡,沱江的精華也就在1000米左右。在這一段中,兩岸都有吊腳樓,但以南面為多。看南面連成一排的吊腳樓,既有一字排開的氣勢,又有臨水玉立的韻味,難怪成了攝影家的所愛。所以我就在北岸選擇客棧,推窗一看,就是經典的吊腳樓畫面,有三、四層,臨河而建,最底一層有長長的整樹支撐著,小青瓦,木窗板牆。經過百年歲月的浸蝕,有些吊腳樓顯出歪歪倒倒的線條,但絕無倒塌之虞,反顯出精巧之美。危而不倒,懸而不傾。如此精美的吊腳樓一幢幢連在一起,真是一種說不出的美!現在所有的吊腳樓都開辦成了家庭客棧或者是餐館。住在這樣的木樓上,在黃昏或者是清晨,推開窗戶,看沱江清澈,望遠山飄渺,該是何等的愜意呀! 在這樣的木樓中把酒臨風,呼朋喚友,暢談人生,何等快意! 所以這些臨河的房子是鳳凰住宿的首選。平時一般都能找到臨河的房子,但是到黃金周,價格都由平時的幾十元一張鋪漲到上百元,而且不提前預定還沒有。 為了方便兩岸南北勾通,鳳凰人在沱江上建起了木棧橋,橋面用四、五根圓木扎成,走在上面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一條通道還不夠,鳳凰人又在木棧橋旁邊建了一種叫“跳岩”的橋,別具一格。所謂跳岩,就是隔50公分築一個水泥墩子,方形的,剛好能站一個人。並排有兩個墩子,一高一矮。如果是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正好能並排走過去。那是多麼富有情趣的一個畫面呀,充滿著人性,洋溢著舐犢之情。 就看這一個“跳岩”,我就感受到了鳳凰人的可愛、可親!試想,那些苗民背著竹簍,牽著孩子,在跳岩上走過去,一同趕集,賣些山貨,再買點鹽巴回去,多麼甜蜜!多麼安詳! 沱江在鳳凰縣城這一段並不深,現在是初冬,正是水位低的時候,估摸也就在1米深。如果在汛期,大概水位能漲上去2米。沱江上有旅游公司放置的小木船,窄長形,能坐8人,順水而下1000米,再撐回來。經過下游的一個拐彎處,就是對歌台了。在岸邊泊著一條船,幾名苗家姑娘站在上面,一個姑娘亮開嗓子同游客對歌,另一個姑娘就打鼓。姑娘的歌聲清亮動聽,音域很廣,穿透力很強。也許就是那歌聲打動了我,也許是苗家女同游客之間的互動感染了我,我就在這裡的客棧住下了。坐在走廊上喝杯茶,抽支煙,聽苗女同游客對歌,聽著天南海北的歌聲,看吊腳樓,望鳳凰古城,真是逍遙自在,心曠神怡。 早晨,有婦女在沱江邊洗衣,沱江水嘩嘩流過,吊腳樓還沉浸在睡夢中,有薄霧縈繞在青瓦上。那種田園生活,那種與世無爭、恬淡自然的感覺,真是讓人慨嘆萬分,禁不住叩問自己:人活著,究竟要過上怎樣的生活才算美麗? 黃昏,沱江邊的餐館燈火通明,游客在裡面開懷暢飲,吃著鳳凰的湘菜,喝著土酒,哪有什麼世俗的煩惱?那些酒吧,則成了年青人開心的天堂。都市生活,也可以在這麼美麗的湘西古鎮復制,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管他春夏與秋冬! 一條沱江,籠罩在迷離的霓虹光影中,有點曖昧,有點沉醉,讓人心旌搖蕩,“沉醉不知歸路”。 沱江離開鳳凰城後,向東南流去。這一帶看不到吊腳樓了,只看到岸上的農舍、田地、大山、野樹、小竹林。沒有了舟楫紛飛的熱鬧,也沒有了忘情對歌的嘻笑,只有湘西田園的靜謐。 我是在這兒上船游沱江的。這兒有農民自己的私船,不必像沱江上游那裡,因為被旅游公司獨家壟斷了,必須買86元的套票才能坐上小船。這兒價錢可以談的,一般是每人10元。我是一個人,花20元錢包了一條船。船家是個30多歲的農家婦女,真能吃苦耐勞,先是拉黃包車把我拉到沈從文先生墓前,憑吊之後,她又問我是不是坐船,原來這船也是她自家的。 我特別喜歡這一帶的沱江,我以為這才是真正的半個世紀前的沱江。正好下雨了,船在雨中漫游,我感覺自己正是生活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一個漢人,獨自來到湘西。那時沈從文也許還在沱江邊。那時這裡人還不知什麼叫旅游,就是過著平常的日子,喝酒,流汗,耍錢,有尾隨的狗,有相好的女人。 我想到了沈從文筆下的翠翠。那麼個小姑娘,情竇初開,滿身的清新與純樸。可是我在鳳凰古城中並沒有看到這樣的身影。 在這段沱江上,我看到了。在一片樹林邊,一個小石碼頭。一名中年婦女披著蓑衣在洗衣服,她旁邊有一個少女,頂著鬥笠,是打下手的。我本來是想買那婦女的蓑衣的,正在談價錢時,那少女側過了頭。我看見了翠翠!圓圓的面龐,白晰的皮膚,又大又亮的黑眼睛。這麼清純漂亮的形像!好多年沒看過啦。少女笑起來露出玉貝一樣的牙齒,整張臉更是生動明媚。我拿手機給少女拍了一張,她很自然。那清新的圖片至今還保留在手機上。這就是翠翠。一定是翠翠。
開闊的江面只有三二條船,旁邊一條船上也是一個人,一個青年女子。一問,是東北人。她說她昨天在這兒玩過,感覺特好,今天又來玩一次。可是在網上也有人說這兒不值得一游,說看不到東西。真是一樣的風景百樣人看,仁者見仁了。我甚至認為:這兒恰恰是鳳凰的一塊淨土,感受真實的三十年代的沱江,是不是應該來這裡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