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洗肺” 記昨日伙了幾只無聊的鳥開著借來的車隨意地打了幾把方向盤就把我們和這車弄出了城。
邊走邊盤算著“南京政府向何處去 ”?阿扁這陣兒在島上不知做些嘛兒[津門語],雖然自個兒的事自己未畢刨亂的清,但還是異想著哪天能抽個空去島上勸勸這扁扁仔別一天到晚瞎撲騰。
時間尚不晚:“大約在冬季”下午三點 。車子慢慢爬上了城東南的樂游原,回首那城就在塵埃闌珊處,耳目漸漸清新,城郭卻益發得懵懵然[日日以飛塵洗面 ]。行走在街道上你不得不忍受這一切:刺鼻的機車尾氣,髒亂的路面[有時挖得像防御工事],各行其事的人,騎車的人,坐車的人,趕車的人, 急急忙忙往單位趕的人[下崗的人並非一無是處,落後的交通管理因為少了他們趕路而稍有緩解]。。。因為在高處得以從容地看一看我們每天生活做工的這個大大的村落,稱她為村落實在是因為她的外形與關中地區的星羅棋布的村子並無太大差異。此刻映在我眼中的西安城屋宇參差煙霧渺渺,各種城市燥音使鄉間雞鳴狗盜之聲見拙。今天紅日高照,冬日的艷陽令氧原子異常活躍,眼兒也亮了許多,大口呼吸著四周清涼的空氣,真應了那句詞兒了--------出了西安城,吸嘛兒嘛兒香[借用藍天六必治廣告版]!
不知從哪只鳥嘴裡咳出一句 :咱這可是洗了一回肺。我打一咧趄捎帶一個噴嚏,可不咋的,身上的部件兒就這兒還沒聽說有什麼法子能 涮涮洗洗,這回咱一不小心弄出一個專利絕版!
於是大家坐在車上慢慢悠悠,漫不精心地專撿能洗肺的氣兒吸[搞笑!狗鼻子也不見得行]。“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容”,遙想居易當年騎匹廋弱的毛驢搖搖晃晃爬上樂游原,那驢累得就差讓大詩人馱它了!冬日枯黃了的雜草們隴隴相連,在風中瑟瑟 發抖,疲態似那毛驢,詩人為趕路心急如火,一氣之下真想放把火燒了丫的[今日之京罵非彼時之京罵,居易的渭南罵何如不詳],可是,這樣不成,“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老白氣無處撒,就恨恨地朝驢踢了幾腳,拽著它繼續趕路 。那陣兒 長安城裡 馬車馳騁焉有汽車,環境優美何須洗肺,白居易上樂游原只是想試試那驢的腳力,沒曾想惹了一肚子氣做了一首撒氣詩卻成了千古名篇 。我們也不過隨隨便便上山遛遛,沒留 神從嘴邊愣是噴出一句絕版,這原真有一種靈氣嗎?!
原上廋風清凜,往來行人稀疏,冬日的農田總是在很不經意間將生命的種子悄悄孕化。偶而看見幾排雖已枯黃但仍不屈不撓挺立在地頭的玉米們,仿佛農村獨特的雕塑,自然天成毫無做作之態。壟壟麥田片片薄翠,冬小麥在悄悄成長,她知道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嗎?冬日的樹們像老鄉們似地聚在田埂曬日頭,四仰八叉地全不顧坐相,樹梢們卻一律的向上抒展開,映在藍藍的涼涼的天穹,好似無數雙手乞向上蒼,這情形早被藝者收入畫框,我也曾領略過那番意境,像是歲寒時節含在嘴裡的一塊冰糖-------裡外透著一個爽。
車行村路,四野寂寂,仟佰縱橫,稼禾莫莫,炊煙渺渺,盡含遠山。
盡情地吸吧!我的肺,盡情的洗吧!我的肺。
迎面駛來一輛拖拉機,機手昂昂然任憑那寒風勁吹,眼瞪的溜圓,嘴張的倍兒大,突突突忽閃過去,我心裡嘀咕著別這樣做賤自個身體呀!我們來這裡洗肺,你干脆在這裡灌肺,簡直是匪夷所思。他知道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嗎?
車子下原時我才發現原這邊就是藍田縣城,站在原上左一眼右一眼兩座城池都盡瞥了去了,藍田還是小,借著下坡能真像鳥一般俯看全城,一衣帶河緣城而過,夕陽中一片寧靜祥和,盤山道旁植了不少的果木,跨過一座橋,便進了城裡,未停繼續走。上高速走斜口,西下的夕陽與我們賽跑,我們在路上狂奔,她則從原上滾下,跳上樹叉,然後又在電線上走鋼絲,用她那金色的霞輝飛纏住我們,待來到斜口天已傍黑,尋到路邊市場一家小攤吃到了這裡有名的餄饹,果然挺好吃,不過,我們也確實餓了。
起身又奔臨潼,非為觀景,只因前天這裡已宿同林二鳥參加什麼鳥會,此刻我等悄然飄至,且嚇他們一嚇,看有否不肖的勾當。果然見面之後一鳥就入了衛生間半餉才出來,二鳥相譏就都有了由頭,且聽二位耍貧:
勃子鳥雲:“沒見過這麼好的衛生間吧!特許你進去再蹲一會兒”。
一串兒紅:“你曉得我剛才在裡面干嘛兒呢?我在尋找標本,老實講出來你們這兩天都干了些啥”?
。。。。。。
夜裡租了麻將桌,四鳥“坐台”,二鳥歇床,暫且不表。只那一串兒紅分外妖嬈,一身內衣連那短褲紅透了半邊天,右腳的脖子上還栓了圈紅繩繩,整個一大蜜棗,與我合睡一張床,被窩裡放屁打咯兒連磨牙,拱得我只有手抓床沿才免於落床,半夜裡起床唱歌[此君山西人氏,把小便叫唱歌]把那水龍頭擰開就沒關,害得我聽了一夜他的尿尿聲,早起再看鄰床那兩位正前心貼後背死纏爛打摟在一起,我等一吆喝:別搞同性戀。那兩兒騰得就跳將起來。
“怎麼著,做夢娶媳婦呢!你這叫後門蹩棍,別傷了筋骨”。眾鳥大笑。
說笑間穿衣洗漱畢,便下樓拐去餐廳早茶。這裡是陸軍一療,飯堂還算寬展,北牆掛一幅《沁園春。雪》狂草,女服務員端碟抱碗在桌間穿梭,我則循那飛舞的雪的墨跡抒筋展臆。不一會兒,餐桌上已擺好了小菜,稀飯,饅頭和雞蛋,人各一份,那勃子鳥食飽後來了精神,欲尋那女服務員逗樂,非再要一枚雞蛋不可,本來溫吞吞的話因為情急就開了綁,宛如鞋幫開了口露出腳趾,那句話成了“請再給我一彈”,女服務員先是一愣,待回過神兒來一笑走開,眾鳥皆樂。
一串兒紅趁機講了一個婚介所的段子:一孤男48歲,另一寡女38歲,婚介所牽線見面。女問為何此般年齡才談對像,對曰想通了!男也問同一問題,對曰想開了!二人對話玄妙,開門見山又未見山,如同下圍棋,先手已顯高屋建鵠之功力。於是,繼續語焉:既有此談興,何妨出一聯試試有無成家之可能。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女雲:一間房,兩扇門,三十八年沒住人。男雲:一杆槍,兩顆彈,四十八年未參戰。橫批呢?一串紅不講了,眾鳥激他也不說,打死也不說,因為他忘了!
離開陸療我們准備去白水轉轉,會也不讓勃子鳥開了,硬把他拽上車。一路上鳥語花香,今天是個良辰。結婚的車隊時常碰到,快到新豐鎮收費站,有一隊婚車被攔,一位民間藝人打扮的老者在頭一輛車前支一小鼓,手拿棒槌連敲帶唱。整個車隊都在等待他的“個人演唱會”結束才能前行。勃子鳥很興奮,不知從哪盜來《人老三不才》打油詩一首搖頭晃腦吟誦:一不才尿尿如斷線,完後還要抖三抖。二不才放屁就蹦屎。三不才。。。沒等勃子鳥嘮完,我等眾鳥就質問他此詩為何只有下半部,這回輪到老勃子鳥犯傻了!
說話間已進了白水縣境,除了那幅懸掛在路上的大紅橫幅以外,好像沒留下什麼印像。想像中的肥美的白水大蘋果連香味都沒聞見,倒是橫幅的內容“寧肯債主把家破,不讓股民沒利息”讓我們討論了半天。這債主跟股民那跟那呀!?農村的事兒咱有點搞不懂。行到罕井[十幾年前我就聽說過]這個與煤礦有關的地方,鉤起了我對煤礦的記憶。眼前似曾相識的黑灰色調的一切如同一幅幅老照片重疊在我的大腦溝回。我甚至想將頭探出窗外深深地吸一口這裡污濁的空氣。但我沒這樣做,少年時代在寧夏荒蠻的大山裡,如我這樣孱弱的生靈早已感受了太多的惡劣。罕井鎮上的人們一如這裡的建築物那樣,灰頭土臉早已成了不可或卻的妝飾品了,放在今天我可能一天也無法在這裡待下去!人需要基本的健康的生命元素苟活命於[髒]亂世[界]。
白水蒲城一帶有一脈山系,好像石灰石含量極高,西坡已挖去不少,沿路不少的石灰窯。從罕井折返去蒲城吃中飯,據說這是陝西省最大的縣,當地的槌頭饃很好吃,坐在飯館啃饃時,每人都摹仿當地口音感覺了一把:蒲城[坑]的槌頭饃用秤[坑]稱[坑],口裡的味道好像是不一樣。我們每人都帶了一些回去給家人品嘗。這裡有一處“文廟博物館”,四周店鋪林立,“褲子集中營”的大橫幅招徠著過往的行人。廟牆內突兀高聳的磚塔很是扎眼,本想進去轉轉,發發思古之幽情。但眾鳥皆無雅興,我也只好放棄。但還有一處更好的古墓可去探探,飯後我 等驅車奔向橋陵,這是唐朝皇帝李治第八子武後第四子李旦的陵墓,建在橋山而名,坐東向西風水極佳,我們比賽跑步上山,剛上了一個小山脊肺就揪得快要扯了一樣 ,我最後登到山的大腿跟時也呼吸困難舉步維艱,只好退去。山陵前平正的田野過去是陵邑,現在則胡亂地種著莊稼,兩邊並排十幾尊石人石馬,遙想當年整個陵區該是何等的氣派肅穆,可嘆!千年落敗,王侯僅留殘丘斷塚,夕陽下,關中道上農家的田野依舊。
回到西安時,車水馬龍,萬家燈火,熟悉的一切又呈現在眼前!
我回來了。
文於2000年12月5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