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第15天）早上很早就被我的下鋪弄醒了，是個亞洲女孩兒。昨天我進來，屋裡只有她一個人，已經睡下了。打開台燈懾手懾腳地收拾東西，還是驚動了她，她便開始烙餅，令我倍感不安。最後，我和另兩位室友都是摸黑上的床。誰知天還沒亮她就大刀闊斧地折騰起來，以為她要上路，後來發現她不過是出去玩兒而已，不知在折騰什麼。另兩個同屋也比我起的早，我下床的時候，她們就要出門了。一看我起來，那年輕女孩兒滿臉歉意地說：“對不起，不想吵到你，但我們得走了。”我笑著說，我早就醒了。下了床，見她吃力地用胳膊尋找身後那條旅行包的背帶，忙過去幫她把那小山一樣旅行包背好。她一臉的意外，感激地祝我好運。
在明亮整潔的飯廳燒了壺熱水，泡了一包速食通心粉，又吃了些面包。飯廳爐灶的上方貼著漫畫兒，提醒大家做完飯要把這裡收拾干淨，一切都顯得那麼友好。退了床位，我選了被稱為群山之後的瑞吉山（Mt Rigi）。付了錢，89個瑞士法郞。這時就後悔當初沒買鐵路聯票，有了它，應該能享受四分之一的折扣吧。
這條線路的交通路線是先去港口坐船，再乘登山的小火車去山頂。
坐上了齒輪車
港口就在火車站對面。上了船，把收據換成票，興奮地等船啟航。天陰著，盧塞恩湖上白霧迷蒙，遠處的山戀面目朦朧。坐的據說是蒸汽船，其實挺現代的。船分為上下兩層，有茶座，底層中間是個廳，沒有坐的地方，但艙外有。如果天氣晴暖，坐在外面當然是再理想不過了。我在艙外的木長椅上縮了一陣，終於經不住冷風吹逃入艙內，裡面已經在放暖氣了。一群孩子拿了些面包跑到船尾，引得海鷗浩浩蕩蕩追逐而來，像是護航的使者，尉為壯觀。
這只船並不是特意為上瑞吉山的人准備的，沿途也停靠了幾站，40分鐘後，終於到達itznau碼頭，這就是要上山的地方了。從這裡到山頂的鐵路線是在1871年開通的，算是最早的一條上山鐵路，因齒輪火車的發明而建，因此在歐洲有著非凡的意義。
順著人流沒走多遠就看到一輛紅色的齒輪小火車，也就3節車廂吧，已經有不少乘客等在裡面了。許多年前曾在一個電視風光片裡看到過這種車，那時的瑞士，似乎永遠只能是牆上的一幅掛歷。而現在就要走進去，時間在那一刻凝固，連心都停止了跳動，夢一樣……
火車向山上爬去。我來得晚，坐在一個背對車頭的位置，所以要抓緊扶手，不然就撲到對面那對老夫婦的懷裡了。因為沒有太陽，車外的景致不免乏味,窄窄的車道,兩旁是山坡,偶爾有房屋和牛羊。難道今天來的不是時候？雲蒙蒙的，什麼也看不見。
正郁悶，火車爬過一個山腰，外面陡然間變了個世界，豁然展開了笑顏。原來，我們已經走在了厚厚的雲層之上，而剛才的一片天並不是真正的一片天，它們只是一些厚而密實的雲，真正的天在這兒呢！它是藍的，藍得那麼透徹，那麼理所當然，只是雲下的人不知道而已。這回放心了，想想口袋兒裡的銀子花得沒打什麼折扣，胸口堵著的那塊兒雲也跟著消散了。
以為真有天堂
有了太陽，一切就有了活力。樹是青翠的，天是湛藍的，房屋是彩色的，明明暗暗，深深淺淺，瞬間都有了看頭。忽然，對面的車窗外現出了雲海，“喔！！”車內一片驚呼。雲，雪白雪白，把山與山之間的空隙填得滿滿當當，竟鋪展得看不到盡頭……
火車終於爬到了山頂，還留了不長的一段路給游人。上到1800米的頂峰展眼望去，雲海浮動，纖塵未染。隔著雲是山，隔著山是雲。但綠色的山坡和雲海之間絕對界限分明，沒有過渡，讓人有些不可置信。天上宮闋不過如此吧？仙女們和拄著拐杖的老壽星踏雲而至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一些游人用山頂的望遠鏡辨別遠處的一座座山峰，這裡是俯瞰阿爾卑斯山諸峰的最佳位置。而我在這方面的知識比較貧乏，也沒有太多的興趣，卻意外地在地上發現了一塊兒銅版，上面標著世界各大城市的方位，居然找到了北京！……順著箭頭的方向遙望，思鄉之情頓生，心仿佛已經飛出去了。
這麼難忘的景色，當然要留影了。我舉著相機四處掃瞄合適的人選，終於看到一位女士，她也在找人照相。我朝著山峰邊緣的欄杆走去，還沒走到，她便驚呼起來，我趕忙安慰她：沒那麼危險。可能從鏡頭裡看，後面白茫茫的一片，是讓人擔心。等我給她拍照的時候，不得不攙扶著她走過去，她那虛弱驚慌的樣子實在讓人覺得應該保護。
在山上逗留了大約1個小時，雲海依然很濃，估計看不到下面的湖泊了，決定返回。按照地圖上的提示，回程中有一段可以乘纜車。先坐火車到半山一個名叫Rigi-Kaltbad的地方，然後再去搭乘纜車，半個小時一趟。還好，沒我想得那麼驚險，是個玻璃房子，司機也在裡邊。從纜車上俯瞰瑞吉山又不一樣，一眼望去，綠色的山坡上散落了很多可愛的小房子，是典型的瑞士風光。
纜車到達山腳下，從這裡去碼頭要走挺長的一段路，我跟在幾位英國游客的身後，一路所經之處美景無數。路邊種滿花花草草，高處便是錯落人家。人家的房前屋後是草地，四周有樹；山坡下的空地上立著一只大大的木船模型和鮮艷的滑梯，孩子們正在上面玩耍。真想停下來轉一轉，又怕領路的人走掉，自己找不到，只能匆匆地掃上幾眼。在這裡你會覺得，人和自然是如此地親密，他們的相處如此和諧，不帶有絲毫強迫的痕跡。住在這裡的人怎麼會心煩，又怎麼會焦燥呢。他們只會盡享大自然恩賜的生活。
這漂亮的小鎮叫Weggis，距盧塞恩30公裡，依山傍水，湖水清澈見底，是個絕好的度假聖地。盡管游者絡繹不絕，小鎮卻沒有嘈雜繁亂的跡像，更沒有數不清的紀念品商店，旅游並沒有打亂這裡平靜的生活。是啊，我想，他們擁有的已經足夠，他們不需要更多。
乘船回去的路上，山下也已經徹底放晴了，偶爾，湖邊的山戀上浮一層縹緲的薄霧，讓這景致多了幾分纏綿。
回到盧塞恩港，看看還有時間，又去參觀了了卡貝爾橋(Kapelbrucke)，就在港口。這是一座古老的帶頂的木橋，橋頂內梁下，每隔幾步就有一幅油畫，和頤和園的畫廊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時的盧塞恩港比上午我離開的時候漂亮多了，天放晴了，湖邊的建築神采奕奕，湖面波光鱗鱗，天鵝們自在地玩兒著倒立，是在抓魚吃吧。等我回到旅館拿了行李出來，正是一天最好的時候，而我要乘4：30的火車去德國了。
(瑞吉山上的雲海)
(日內瓦湖上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