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遠離塵囂
喜歡打點行裝的感覺,仿佛提前享受遠游的光陰,把日用物品一件件放進行囊,順便也收拾起焦灼期盼的心情。對於日常用品很隨意,對於精神食糧倒挑剔,愛花時間挑選隨行的書本和CD。
在候機廳,靠閱讀緩解等待的焦慮。突然微笑,為了那個絕妙的書名。遠離塵囂,不正是出游的目的。
飛往普及的航班,機艙上有浮凸的風蘭花樣,反射得燈光更加明亮。用字母標示坐位,精准卻未免無趣。空姐看一眼登機牌,就會告訴你該找哪個顏色得座位,紅黃藍紫,各有各的艷麗。窗外,雨季的曼谷又開始雷電交鳴,我正坐飛機離開,心情已換成熱帶島嶼獨有的明媚。
中泰三十年的交情,才換來這麼一次風蘭假期,若錯過了,還要過多少年才能碰上同樣的運氣。
出機場,首次享受接機待遇。從機場去酒店,足有一小時欣賞沿途風景。很快就厭倦了,想像中游客如織的度假勝地,怎麼只有崎嶇的山路,破舊的小屋,和雜亂無張、無邊無際的綠。聽說海嘯過後,普及正在重建中,可這一路上,看不見未來,找不到過去。
二．Karon Beach
喜歡給我愛著的東西打上私人標簽,,一旦把它們稱作`我的`,更是變本加厲的喜歡。在車上小睡後醒來,突然看見風中搖曳的棕櫚,退潮時洶湧的浪濤,和夕陽下空無一人的沙灘,於是微笑,第一眼便認定了這片海,屬於我的海。
普及有三大海灘。最大且最有名的叫Patong,白天憑各種水上活動吸引游客,夜晚岸邊的餐館酒吧又是另一番熱辣場面,還有彙聚了服裝和工藝品的夜市和商店,風光熱鬧更勝普及鎮。而最僻靜最清幽的是Kata,多高檔酒店和私人花園割據了這片海灘,是避世休閑的好所在。
我們住的Karon Beach, 不論是規模、風格或地理位置,都居於中間。我們都是矛盾的綜合體,又想追求寧靜,又擔心太過寂寞,從而滋生冷清。而中庸的,就變成理想與現實的交集。也許是天性使然,也許故意說話圓滿,誰讓這屬於我的海灘。
雖然不及Patong熱鬧,超市商店也一應俱全,飲食消費也相對便宜。比起Patong的海鮮大餐,更喜歡這裡的加喱。總是紅紅綠綠的各來一份,薄荷辣椒椰香,每種都入味。消滅完主題,還不忘要上份白飯,拌上加喱汁就引發無限食欲,再喝幾口冰凍的果汁,覺得生活真是美好,暫時忽略它的負面效應。
我們入住的海島酒店,貌似Karon Beach最高的建築,大堂明亮華麗。辦理Check In手續,服務生已奉上冰鎮果汁,這份殷勤簡直讓人受寵若驚。
從前出游,一切為預算讓道,不惜考驗自己,忍耐的極限在哪裡。若不是泰航買機票送酒店,我也斷然不會選擇入住這裡,(其實壓根都不會選擇來普及),恐怕寧可找個青年旅館去委屈。這一份免費的午餐,居然有出乎意料的華麗,所以我們神色尚且鎮定,心中按耐不住的歡喜。
要求的海景房,離海景還是很有些差距,要從陽台探頭,才能依稀感覺海洋的氣息。房間中的`大床`,是雙床拼接而成的,每晚和小星親密地`依偎`在一起,感受蜜月的心情。
女孩子湊在一起總喜歡臭美,酒店設施不舍得浪費,一天起碼也要淋兩次浴,然後換裝,樂此不疲。小星總翻出不同的長裙,在沙灘上扮飄逸扮仙女,我看得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帶得清一色短褲,難道是少了幾分女孩子的天性。
小星總是吃了睡,睡了吃,居然還那麼瘦,真是奇跡。她有種嬌柔,最適合作慵懶的表情,百分百的女孩,是不是就該這樣定義。
而我從來不是純粹的女生,起碼有20%屬於男生,還有10%像小孩子,混沌未開的卻又精力充沛,填補不滿的好奇。躺在床上還睜大眼睛,盤算這短短幾天的安排,制定的時間表,掐算精確,恨不得按秒計,午睡、休息，都可以放棄,一心只想泡在水裡。
露天泳池,像藍色透明的寶石,是賓館美麗的裝飾品。
普及雖然還是三十多度的天氣,可以陽光一旦隱去,池水仍泛著涼意。很少人游泳,多半躺在池邊的白色長椅,聊天看書,或是純粹享受日光浴。
在池水中游弋,突然明白,即使在海島,泳池還有存在的必要,雖然諷刺,卻富有現實意義。不必擔心浪濤猛烈,不必擔心渾身沙礫,更不必擔心疾風驟雨。
雨季的海島,有琢磨不定的天氣。還記得站在浪尖,看見幾步外的沙灘,已被灰色霧氣籠罩,模糊難辯。海岸突然看來遙遠,像隔了一層幕布,變成電影中不真實的畫面。那麼近,這麼遠,原來海與岸,從來分屬兩個世界。
不如就安安靜靜,躺在沙灘,用眼睛裝起一望無際的海,心也遼闊起來。
幸福是什麼,幸福是沒有煩惱;而煩惱是什麼,突然全忘掉。我帶了動人的故事,我也不想讀;我帶了美麗的音樂,我也不想聽;我只是躺在這裡,看潮來潮往,演奏著催眠的韻律。從前的生活,仿佛屬於遙遠的過去,海浪抹平沙灘上的足跡,沒有人停在心裡。
住慣了擁擠的城市,到這個度假勝地就覺得詫異,放眼都是海,少見人影。躺在海邊,偶有行走的小販來搭訕,炫耀著滿手琳琅的商品。開價甚高,他們也不否認,說做的就是辛苦生意。還是有人買了,大紅的沙籠,隨手就系在腰際。
沙籠,有涼爽的質地,艷麗的顏色,在海島的必備品。我亦不免俗,早早買了一條,寶藍的底色襯著明黃的花案,夕陽下璀璨似金。喜歡純淨而不張揚的顏色,比如蘭白黑,卻偏偏對它一見鐘情。軟軟的裹在身上,裙擺被海風吹起,是前所未有的風情。
都說熱情的顏色,才適合熱帶的島嶼,這才相信。是什麼,在對我潛移默化的改變,也許是溫潤的海風,或是腳下柔軟的沙礫。就讓時間緩慢,就讓生活散漫,張開手,便能擁抱陽光與空氣,就隨心所欲得享受生命,沒有什麼是不可以。
三．TukTuk
早有人說,在普及租車是如何方便而便宜。到處都有租車廣告,路邊還有實物展示,敞篷的吉普和錚亮的摩托,全帶種招攬的姿勢。沙灘驅車飛馳的畫面,多麼令人心動,再看那無比平易近人的價格,太容易就能將這份想像變為現實。可惜泰國的行駛方向與國內相反,島上又多山路,事到臨頭,又缺乏實施的信心。
要貪省心還求便宜,TukTuk可謂滿足了游客這兩大普遍心理。
TukTuk,是許多東南亞國家常見的代步工具,多是各自為政的雜牌軍。普及清一色紅色的小車,倒顯得很有組織性。雖是每天風塵僕僕的環島行駛,車倒都打理得十分干淨,不會讓乘客有望而卻步的猶豫。每條熱鬧的街,都是TukTuk的固定候客地。一樣的車,一樣的價格,不管去哪裡,隨便哪輛都可以。
等候生意的空檔,司機就躲在蔭涼處聊天歇息。他們有黝黑的皮膚和深陷的眼睛,笑容帶著討人喜歡的甜蜜。島上的日子,緩慢而安靜,於是他們對著來往游客問好,不為招攬生意,也許純粹因為有趣。各國語言,他們都懂點皮毛,開口就是南腔北調的一串,然後哄笑在一起。他們會恭維你的衣著打扮,甚至會關心你的朋友去了哪裡,如鄰裡般閑話,無緣無故的親近。
四．胖子
所有的偶然,其實都有其必然性,我們之所以認識胖子,也是因為如此。
辦完入住手續就跑旅行社,雖然PP島一日游的行程,到處都是大同小異,可是本著貨比三家的原則,找不到最便宜的那家,絕不死心。可是碰了幾鼻子灰後,對上海練就的還價本領,漸漸失去信心,不想再浪費時間,准備再走一家就宣告放棄。
前人總結的經驗說,旅行社的門面越小,報價就越是便宜。看見有家門面小到無法再可小,於是前往碰碰運氣。
等候片刻,遠遠看見有個身材肥碩的家伙姍姍而至,再晃動龐大身軀,費力擠進座位。同行MM立刻覺得放心,說是胖人最和氣,做生意也講良心。
看他在計算器按出的報價,大喜,胖子果然爽氣。PP島快艇一日游,費了多少口舌也沒還到這個價格,1000Bath,就是我們的心理價位。他要我看他的眼睛,說那裡充滿誠意。看他笑起來就眯成細縫,陷進肉裡的眼睛,為他的談吐笑得喘不過氣。
胖子的旅行社,在酒店去海灘的必經之路,每天都要從他店外來回。一回生二回熟,漸漸大家達成共識,有困難找胖子。
五．泰式按摩
去泰國,當然要試試泰式按摩。
去PP島玩了一天,游泳也游得累了,開始酸痛的肌肉很需要得到照顧。胖子說朋友的Spa館正在搞促銷,雖然遠在Patong,但可以派車送我們去。胖子說的話,我們多半是信的,更何況若不滿意也可以再換別家,騙段免費車坐也好。
黃色溫暖的燈光,全木制的內裝,門口用花瓣拼出鮮艷花型的水缸,空氣中迷漫的淡香,一切都讓人心生好感。
雖然嚷嚷著要做Spa,可除了電視裡常見的,在牛奶和玫瑰裝點的浴缸中泡澡,什麼才是Spa,我們這幾個沒有經驗的人,誰都說不知道。
Spa的價格,跟按摩相比,可謂天差地別。正猶豫著,小姐說Spa就是放松,聽來很在理,既然是放松,又何必拘泥形式。於是選了店家推薦的套餐,700Baht/2.5小時,包括桑拿,按摩和足浴。
先送去更衣,包了塊布出來,又被引去衝澡,我們反復解釋剛洗完過來,那些按摩師看來也聽不懂,只是微笑著執意要我們進去。
多說無益,各自進小房間衝濕,仍是包著布出來,又被送進蒸汽室。三個女孩子才落座,房門又開,小強也被塞了進來。正想抗議,店員說只開了一家桑拿房,要我們湊和著共浴。
喝幾口冰水,再用泛著薄荷香的毛巾捂住口鼻,琢磨著這蒸汽,用的是什麼草藥,能融和清涼和辛辣,屬於兩個極端的氣味。熬過十五分鐘又被送去洗澡,更衣,接受按摩。
臥在榻榻米式的床位,什麼都看不見,按摩師嫻熟的手勢,只能靠身體感覺。她照顧著每一塊肌肉,用她的手、她的腳甚至是膝蓋,動作從不間斷,銜接的如此熟練。
一直以為按摩會痛,也不知是何時被灌輸了這種概念。從躺下的那刻就繃緊神經,生怕會吃不住痛,不顧風度得大喊救命。事實證明是多慮了,安心的將身體托付給她,放自己無憂地睡去。
一個小時的按摩,只嫌時間太短,幸好還未完,接著還有足浴。
換過座位,店員捧來木桶,還在水裡放入檸檬和玫瑰。用過磨砂膏,再塗香油,清新的薄荷味舒緩著神經,覺得從未這樣喜愛過自己的雙腿。
完事後只覺脫胎換骨,再喝奉上的姜茶,甜甜微辣的滋味,暖暖得妥貼著腸胃。回到賓館,猶能感覺腿上的香味,想來按摩真是好的,身體那些常被忽略的部位,其實也需要被安慰。
六．人妖秀
普及惟一的人妖劇場,被刷成妖嬈的淡紫色,偏看表演的那天,我也一身紫衣,於是納悶著在這島上,紫色可有其他代表意義。
在旅行社買的票,包括酒店的來回接送。車停劇院門口,就有服務生熱心得來拉車門。趁等候的空檔,我們在門口無聊的按著快門,他又上前執意要替我們拍照,還問散場後去要哪裡。
我眨巴著眼睛看他,也不知道是誰的英文更加不行,那一串句子中只聽出幾個單詞,那意義,我一時還沒敢相信。我們明明是女孩子阿,對於脫衣舞的表演,怎麼可能有興趣。
眼看車又來了,他扔下一頭霧水的我們,奔一下播客人而去。再看相機,更是哭笑不得,他按的相片,極糊無比。後來才想起,既然有人妖秀,那麼男人跳跳鋼管舞,大概也不算稀奇,去見識下多好,真是後悔J
明知是對口型的假唱,還能讓人前僕後繼的去看,這世上也只有人妖才有這種魅力。
曼谷的人妖表演,為迎合東西方觀眾口味,特意分了兩處,普及獨此一家,故表演更有`世界性`。這一場表演,展示了中泰韓宮廷的奢華,埃及金字塔的神秘,拉斯維加斯的奔放,還莫名其妙的回到熱帶雨林原始了一回。
在風格迥異的`美女`表演中,有一位可算鶴立獨行。她在紅色大幕前獨舞,黑暗中閃亮的黑色的文胸和短裙全是誘惑,燈光亮起,一轉身卻把眾人都嚇得不輕。原來人妖不全是美的,這樣又胖又醜的竟然也能出來撐台面,看來我們的觀念還得更新。
不過能獨舞也有獨到之處,跟那身肥肉不相稱的,她的動作和表情靈活多變得驚人,還故做萬人迷狀,兩次下台與觀眾親近。
她抓住一顆金發的腦袋,想用那堆說不清是乳峰還是肚腩的肥肉把帥哥活活悶死。他的女朋友看來倒還挺樂意,閃在一邊狂按快門。大家全在暗自擦汗,表演變成了恐怖片,犧牲了他,換全場安寧。
謝幕前,換上最光鮮的行頭,鞠躬,最後一次俘獲眼球。散場後,便是與游客合影的時間。美,在於距離,現在看來,精致的五官,不過是厚重的化妝,美好的身材,誇張得令人生畏。看他們在場外一字排開,拋開了適才煙視媚行的神態,換上討好的笑容,一幅急切攬客的姿勢。
都是些可憐的人,為討生活,也許誰都有過這付嘴臉,只是自己不曾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