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溝:聆聽大地深呼吸

作者: 筱小凡

導讀印像中的冰川要麼是在遙遠的唐古拉山,要麼是在高峻的珠峰腳下,眼下這麼輕易就可以看到冰川,還有雪峰,著實令我暗自興奮了半天。進山不久就碰上了小劉,一個當地的小伙子。當時我正裝上長焦向對面煙雲彌蒙的山峰瞄來瞄去,小劉和同伴正下山,大概看我架式拉得挺大。就問:“您是攝影老師吧?我特別喜歡攝影,我給你背包,給你帶路吧!”。“那我得付給你多少 ...

印像中的冰川要麼是在遙遠的唐古拉山,要麼是在高峻的珠峰腳下,眼下這麼輕易就可以看到冰川,還有雪峰,著實令我暗自興奮了半天。進山不久就碰上了小劉,一個當地的小伙子。當時我正裝上長焦向對面煙雲彌蒙的山峰瞄來瞄去,小劉和同伴正下山,大概看我架式拉得挺大。就問:“您是攝影老師吧?我特別喜歡攝影,我給你背包,給你帶路吧!”。“那我得付給你多少錢?”我警惕地問,進門時的門票價格把我嚇著了。“給不給都行,我是想學點東西。”我決定帶上他,在大山裡有個向導還是方便許多。

我們穿行在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裡,全是兩、三人才能合圍的參天大樹,天下著小雨,小劉在山下借了把破雨傘給我撐著,自己背了我的全部行囊在前面帶路,我在後面一步一滑,氣喘吁吁。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海拔3200米的一號觀景台。一座小木屋建在一個視野極佳的山岩上,對面是雪峰,腳下就是萬年的冰川。

按照小劉的安排,我當晚在一號觀景台留宿。沒有電,也不能生火,夜裡*一盞油燈照明。百無聊賴,收拾好器材,掏出筆記本,就著閃爍的燭光寫當天的日記。屋外萬籟俱寂,嘩啦嘩啦的水流聲和偶爾傳來哢哢的冰層斷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聽著這天籟之音,我的心漸漸安靜下來,我知道,水流其實是看不到的,那是由於地球本身的熱量融化了冰川形成的冰下暗河,聽著這萬年生生不息的水流聲,我感到我已經真實地觸摸到地球――大地母親深沉的呼吸。

小劉和他的同伴一左一右坐在我邊上,安安靜靜地看著我寫字。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看得懂我寫了些什麼,只是聽他們嘆道:“一天的事能寫這麼多字。”

夜裡冷極了,我和衣躺在一塊大木板上,小劉給我壓了兩床被子、兩件大衣,壓得我氣都喘不上來,更別提翻身了,估計是他們把自己的鋪蓋勻給了我。饒是如此,我還是被凍醒了好幾次。

堅冰、冰川漂礫、城門洞

一早爬起來,失望地發現山上仍然是濃雲密布,天上還是下著小雨,“日照金山”是絕對沒戲了。阿Q地想,“日照金山”反正也被人拍濫了,不拍也罷!下山,到冰川上走走。

很難描述第一次踏上冰川的感覺。和想像的完全不同,冰川的表面並不是晶瑩剔透的冰面,而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這些碎石厚厚地覆蓋了冰面,有時候甚至感覺不到是在冰上行走。天仍然下著小雨,冰面上一片愁雲慘霧,只有巨大的冰縫才不時提醒你身在何處。灰色的冰川漂礫和灰色的堅冰構成一片灰色的世界,完全沒有生命,這讓我聯想起夏威夷島活火山上的情形,也是這樣一片灰色,也是這樣一片死寂,截然不同的是,底下一個是冰,一個是火。

但是生命的信息還是從底下深處傳來,那就是潺潺的流水聲和遠處山間的鳥鳴,那是地球的體溫在催發生命的律動。

我們決定順著冰川往下走,在冰舌的盡頭,有一個巨大的冰洞,當地人稱之為“城門洞”,小劉說那是唯一有希望出好片子的地方,因為光線不好,上游冰川的景色根本拍不出來,而且因為雨天路滑,沒有專用工具也上不去。往下走也不輕松,沒有路,只有踩著礫石慢慢走。小劉說原來修過一條路,春天冰雪融化帶動了山石,山上的大石頭滾下來把路完全衝斷了。其實現在這裡也不是很安全,仍然是融雪季節,山上隨時會有石頭飛下來,不過我這會兒已經被腳下的碎石折磨得什麼也不會想了。在這種碎石上走路太痛苦了,似乎沒有一塊石頭是穩定的,踩在哪兒都不把牢,我只有跟在小劉的後面亦步亦趨,他踩哪塊我踩哪塊,這情形有點像小時候看的電影《地雷戰》的一幕,鬼子的大皮靴跨跨地踩著水坑逃跑,後面的漢*穿著圓口布鞋哆哆嗦嗦想踩著小石子過去,結果還是一腳跌進水坑。我覺得自己這會兒真跟那可憐的漢*一樣。腳踝越來越把不住勁,松動的石頭必須集中注意力才能應付,所以根本抬不起頭來,最後已經變成了一種機械運動。

當小劉終於攀上一個冰梁,回頭向我興奮地大叫:“到了!”的時候,我那早已被碎石頭折磨得暈暈乎乎的精神似乎一下子被刺激起來。當我也攀上這個雖然不高卻滑得厲害的冰梁時,卻看到小劉的一張沮喪得不知所措的臉――“城門洞”沒了!它一定是在融化的過程中垮塌了。小劉指著從冰下流出的河口說:“城門洞原來就在那裡!”語氣中充滿了歉意,似乎冰洞的垮塌他也應該負有責任。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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