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覺著,天上掉下一顆隕石,砸死10個人,倒有9個人是喜歡旅行的,雖然其旅行方式花樣繁多、千差萬別。 我是喜歡有點辛苦的旅程的那類人,但是又沒有特別自虐過,這讓我每每念及,都覺得有點葉公好龍,既沒徹底地去自虐,也沒想過去腐敗,屬於三兄弟中的老二,夾心兒餅干,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當然人家當了夾心兒餅干是天生的,我這個卻純屬自願。
我們主張自願,如果一件事情被人形容地天花亂墜,實施者卻不欣然,那麼也是白費勁,你不愛的事還做個什麼勁兒,不如回家帶孩子。當然,為生計奔波又除外,我一直說人生不易、混飯艱難,這是沒辦法的事。
有人約我寫篇關於簡樸旅行的文章,我說我的旅行不算簡樸,至少沒做到不滯於物,他說已經可以了,你這麼瘦弱一個妞,老是背那麼大一包出去跑,幾天不洗澡不洗頭發,髒兮兮,吃住簡單,還算回歸簡樸了。
我倒是覺得在旅行這件事上,最回歸簡樸的是心態,旅行讓我的心境比較平和,去愛自然界的東西。我喜歡那些有些困苦的地方,不是拿著別人的貧窮來取樂,是喜歡那裡本真的、自然的風景和人,我特別愛山,覺得它非常有力量。我喜歡這樣的旅行,有點回歸,有點“江湖”。
“江湖”是用英文翻譯不出來的,中文也很難定義。什麼是江湖?一群人?一個場地?一種感覺?一片敵我爭鬥?如果有敵我爭鬥才是江湖,那麼誰是正義誰是邪惡?你覺得你是對的,你又如何能夠證明別人錯?
所以我不跟想去跟團的同事說“NO”,對別人的否定並不見得會抬高自己,有的人就是喜歡把一切安排妥當才出門,無法隨遇而安,那麼我們沒必要強迫別人如何如何。
人都是逼出來的,眼前有一個目標,非實現不可,或者後面有豺狼虎豹,那麼人人都是勇敢者,但不到情非得以,誰都沒必要把自己逼到那個份兒上。
其實生活中,為了實現我那旅行的小願望,真是出盡百寶,去安徽的理由是“帶媽媽去九華山”,於是一切都變地堂而皇之,鄭重之極,還反問老公一句“要不你帶我媽媽去?”我老公當即怕怕,因為他怕跟我媽媽一起要吃素;去雲南的時候,老公還貴為男朋友,我對他說我老媽放我去,然後回家對老媽說男友放我去,兩人沒什麼機會對口供,於是我就大搖大擺地背只小包跑了。
那種簡單的快樂,像一只只小泡泡,在空中飛舞飛舞,不肯降落。這樣的路上的喜悅,他們都明白,幸虧他們明白,因為一旦不理解,你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
我就是愛沒心沒肺的旅程,沒有背負,心靈清淨,可以張牙舞爪,可以肆無忌憚。和風景一見鐘情,迅速墜入愛河,並在回來以後念念不忘、回味深長。帶著對前者的愛計劃下一次出發,這種時候,覺得蒼茫的工作生活裡才有一點動力,不至於那麼無聊乏味。
一走再走,是因為無法舍棄在旅途的安定感,跟在城市裡吃著冰淇淋不一樣的安定感。總覺得人最牛的地方就是在什麼環境裡都可以生活。千金小姐落難,一樣能洗衣做飯。體驗不同的環境,真是有趣和舒坦。
我無比懷戀在梅裡徒步後,洗臉的時候一臉盆都是渾濁的黃色,我的登山鞋濕了以後被土遮住了本來面目,濕不拉唧的鞋子居然吱吱嘎嘎又陪我走了10幾公裡的山路,這一切都像我城市生活的屏保,只有我離開座位一定時間後才能夠看到那片花裡胡哨色彩斑斕。
我是無數在旅行路上前赴後繼勇往直前的人中的一個;我只是喜歡背上我的大包看向遠方;我喜歡那種小艱辛,但我不喜歡大苦難;我不自虐,但是我依然喜悅;我不腐敗,但我在簡單的飲食住宿語言交流裡覺得快樂。
只要自己覺得好,當然沒必要放棄,我在城市裡跟朋友聊天看體育;我每年出去看我的山我的水我的草原;如果必要,我可以跟愛人去遠方定居;如果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很不賴,我可以繼續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並在每年休假一兩次。我總是把生活和工作分開,讓兩個圈子的人永不相見,我就可以貌似溫柔地坐在辦公室裡對著電腦,然後表情平靜偶爾齜牙咧嘴地走在我想走的路上。
所以我們是游人,因為常常,我們的身份都只能是過客。又因為對行走的熱愛,亦會在某些時候,仿似歸人。
20050101 妞妞 北京平媒約稿,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