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黔東南的人,都說要去西江千戶苗寨,要住一住那裡的吊腳樓。於是,我們在凱裡包了輛夏利出租車,一路晃悠到了西江。
站在觀景亭前,面對層層疊疊上千個如火柴盒般的木頭房子,嘆為觀止。當我們的車子駛入村子,映入眼簾的是幾個買菜和豬肉的攤子,旁邊有家五金商店,裡面賣一些農村的日常用品,和小配件,那些東西好像依稀在我童年的印記中出現過。另一邊,有個食品雜貨店,賣些吃的,喝的,像小時候常路過的“煙紙店”,村裡人大多在這裡打醬油和米酒。
到西江已經是傍晚時間了,首先要找落腳地,爬過一段山路,終於到了最據網友推崇的 “李老師家”客棧。李老師,六十出頭的退休小學教師,一個非常可愛的老頭,我們到的時候,他正在搭建涼亭,一個有江南味道的小亭子,已經結構封頂,只差上油漆了。他問我們塗什麼顏色好看?我們每個人說了一個顏色,把他弄糊塗了。他們一家四口住在這裡,兒子是村子裡的醫生,老伴和兒媳幫他一起打理客棧。雖說是客棧,其實就是苗寨的民居,木頭的兩層樓房子斜建在山上,樓下有個大倉庫,穿過去就是沒有窗戶的廁所,好在是山頂的房子,前排沒有房子,這樣反而有種自由釋放的感覺。走上三十釐米寬的小木梯,有三間出租的房間。每人每晚住宿費10元人民幣。
李老師要用“苦丁茶”和土雞湯招待我們。晚上,當大家圍坐在火爐邊,喝雞湯,吃烤紅薯的時候,方才知道所謂的“苦丁茶”就經過蒸餾的米酒,大概40度左右。苗族是熱情好客的民族,自古有客進山寨,就有要喝12道酒的習俗。可愛的李老師勸酒則更有一套本領,他會親自倒酒,然後站在你旁邊一邊唱山歌,一邊把酒往你嘴裡倒,盛情難卻!好在同桌有一位留胡子的朋友,他被李老師重點照顧,理由是留胡子的人酒量好!第二天早晨,我們又被迫用米酒“漱口”,然後和著香噴噴的糯米飯不知不覺吃撐了。以至於我在接下來的一整天暈車,而且吃不了任何東西,錯過的傳說中美味的香羊癟。
在西江的當天晚上,酒足飯飽之後,我們在即將竣工的涼亭邊烤火、放煙花,在小五金店裡買的夜明珠,可能由於貴州的潮濕天氣和放置以久,所以每只煙花點完火以後要在空中晃很久才會出花,每個人都是那個標准的動作,一手高舉煙花,一手叉腰,感覺像董存瑞點爆破桶。李老師家接待了數不勝數的各國旅行者,旺季時連房頂的露台上都搭滿了帳篷,所以他見識廣博,是一個思想開通的老人,一打開花匣子就能天南地北的聊,整個晚上聊天成了我們唯一的娛樂。西江的夜晚,沒有燈火,只有我們放的煙花。
住在吊腳樓的夜晚,是一種新鮮的體驗,至少對於我們來說,木頭的房子,到處是洞,嘎吱響的地板,不敢走路,沒有玻璃的窗戶,零度的氣溫,有些潮濕的棉被,好在還有電熱毯。一切只是為了生存,回歸平淡的生存。我想,西江是我有史以來住過最堅苦的客棧了。但也是最可愛的客棧,因為有可愛的苗族人。
我不是一個刻意要追求“自虐”的人,而且在朋友眼裡,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上海小資。但是每次旅行總會遇到一些堅苦的狀況和危險境地;住在沒有洗澡的地方是家常便飯;睡在髒兮兮的棉被裡面也可以忍受;沒有水洗臉也可以忍耐;搭破車飛馳在山路,既便暈車想吐也是別無選擇,試過與臭氣熏天的雞鴨擠在一輛小面包裡,經歷過火車與油罐車相撞並脫軌的重大事故,體驗過翻越鐵軌和跨越鴻溝的考驗………好多朋友感覺我的旅行方式是“自虐”,但是對於我來說,這是一種手段和過程,目的卻是能讓我更好的活著!
我們在城市裡面呆久了,欲望使人對於任何事情都不滿足。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衣食無憂,更有時幾近奢侈,但仍然不開心。旅行是一種打破慣性的出走,自我放逐的過程。在生活物質缺乏的地方,住上一段時間,沒有自來水,沒有抽水馬桶,沒有熱水澡,沒有空調,連喝的水也是有異味的,等再返回城市時,好像一切都是新的體驗,重新審視長期被忽略的許多人和事,開始熱愛現代文明的生活,對周圍的人也會變的寬容。在行走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張干淨的床,一次熱水澡,一瓶純淨的水,一頓廉價可口的簡餐都會令我高興不已。
原來,快樂和幸福有時真的是需要比較才能體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