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天德裡
晚上的風從車窗縫裡灌進來,早晨起來發現睡袋上蒙了一層的細沙。
火車快到德裡Delhi Cantt站的時候,看見沿鐵軌兩側蜿蜒隨行的大片貧民窟,這些矮小,簡陋,發黑的小木屋簡直就是搭建在一片的垃圾堆上,小孩在玩耍,女人坐著閑聊,男人躺著睡大覺,不知道他們是無奈還是無所謂,或者是因為無奈而引發的無所謂。
車到終點站的時候,突然發現好像不是我以為的新德裡站,看見鄰座有個印度學生模樣的女孩子,一問,回答是這是舊德裡站。我聽了不禁皺皺眉頭。因為這次回到德裡,最想去的是Humayun’s tomb(胡馬雍陵),所以婉拒了朋友母親的盛情,想住在新德裡站附近的康諾特廣場。女孩子主動對我說,她也要去新德裡站,所以我們可以一起走,而且聽說有地鐵可以去那裡。
這太好了,德裡竟然有地鐵。
出了車站,幸好女孩在身邊,要不我又得屢屢殺出司機和托們的重圍。女孩在齋浦爾的一間大學念MBA,放假回家,路經德裡,所以也不是很熟悉這裡的地形,可是奇怪的是,她問的很多人,竟然都不知道地鐵入口在哪裡。
不知怎麼的,一到德裡,人的心緒就會變的有點差,我只想趕快找到入口處,好離開這混沌的地面世界。遠遠看見有個高高的白色牌子,上面畫著個紅色的圈,劃了二道杠,我覺得像,二人走過去,果然,大喜。看見裡面的設施,我對女孩說,這裡比你們的國際機場還好。
售票處賣的是籌碼,像是以前小時候買大餅油條用的那種,從這裡去新德裡站才6RS。一切都好,就是進閘要安檢。雖不似機場那麼嚴格,可是我還背著那麼個大包。試想一下,如果遇到上下班搭地鐵的高峰時段,那排隊安檢的時間可能是乘車時間的好幾倍。幸好荷槍實彈的警衛沒讓我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只是伸手進去摸了摸,又在外面拍了拍,就放行了。
上了車,大家才舒了口氣。不過女孩又馬上細心的向身邊的一個老人證實。老人一聽我想去的是康諾特廣場,告訴我們新德裡站的下一站就是康諾特廣場,只不過站名用的是它以前的稱呼。我當即決定繼續坐到康諾特廣場,出閘的時候再補票,可是女孩堅持讓我先出去,再買票。我想也罷,印度這地方是不能按常理出牌的,於是尾隨女孩出了站。買了票,再進閘,於是我的背包也只好再被摸了一把,拍了一次。記得謝女孩的時候,她對我說,你是來我國家的游客,我理應這麼做的。我想這其實是普遍印度大眾對外國游客的態度。
出地鐵口的時候,仔細研究了一下地圖,可是一走出來,在這個又是環又是杠的廣場裡,我一下又亂了方向。燥熱,塵土和不斷的被人搭訕,使我很快放棄了自己走到Ringo旅館的念頭,盡管它近在咫尺。
旅館在二樓,有個寬敞的院子,雖然簡單可是挺干淨。想要個閣樓的宿床,老板告訴我早就沒有了,原因是沒人喜歡住那裡。誰說的,像我這樣的游客多來幾個就好了。無奈只好要了間最便宜的在樓下的單人間。然後洗澡,稍事整頓准備出門,臨走,在櫃台給朋友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報平安。
出門第一件事當然是去印度航空公司的辦事處,查一下明天機場巴士的發車時間。
一路上自然又是不斷的被人套瓷,比較2個星期前在德裡火車站,現在的我自然要老練些,聽到那些謊話,心裡就直想笑。一個男人過來問我去哪裡,當他得知是印度航空公司辦事處時,指了指方向,又隨即“善意”的提醒我,今天周末,辦事處不開門,如果不相信,可以跟他去附近的一個咖啡館打聽。還有些是毛遂自薦學英語的,作導游的,推銷旅館的等等,好不熱鬧。一路聽戲,就看到前面的辦事處了。
可是令我失望的是,最早去機場的一班巴士要下午2點才從這裡發車。沒折,看來只好打車了。
走到對面的地下商場,原來想淘一些便宜的音樂CD,可一進去,感受到悶熱的空氣,看見熙熙攘攘的人流,就趕緊返身出來了。站在那裡有一刻的茫然,對德裡的興趣實在是不大。想了會兒,決定去舊城的印度最大清真寺Jama Masjid,不過當然是醉翁之意了,因為那附近有網友推薦的Karim餐館。
新德裡並不怎麼新,可是舊德裡絕對是很舊。街道窄小嘈雜,房子擁擠破舊,好在生活在這裡的人仍是高高興興的。清真寺前的小街上擺滿了地攤,來往的當地人把這裡擠的水泄不通。我按圖索驥,清真寺1號門對面小街左邊的第二個小巷內,看到了這家出奇干淨的餐廳,這麼驚訝是因為它的窗明幾淨,燈火通明與門外的昏暗小鋪真是反差太大了。
通常印度的晚餐時間是7點以後,現在才傍晚光景,可店裡也是人頭攅動,可見生意之好。食客穿著打扮看上去多是印度的中產階級,看見一個男人右手戴了五個金的,銀的大戒指。
我點的是咖哩羊肉和馕,的確是太好吃了,而且那麼好吃的馕才4RS一張,只是我有心想要多,怎耐胃實在是裝不下了,餐後的甜點是Kheer,口感溫和,也不是那麼的甜。
飯後心滿意足的叫車到康諾特廣場附近的Janpath路。這條街上全是琳琅滿目的小店,此時華燈初上,游人如織。小店滿是些織錦布娃娃,紡織品,手工藝掛件,反正口袋中也沒有什麼錢了,也不怕別人怎麼引誘你,反而走的大搖大擺的,看來窮人的生活的確比富人要簡單和愉快些。沿途自然有許多糖衣炮彈,可是一句沒有錢使我刀槍不入。
回到旅館,在樓下遇到一個有印度血統的健談的英國人Barry,他從事的是電腦工作,因為一項意想不到的投資令他不愁余生,可我欣賞的是,這樣一個富翁依然每年非常投入地工作4個月,然後用剩余的時間環游世界,而且竟然會選擇這樣平民化的小旅店。
我們聊了許多,談到單身旅行,大家都有同感。隨著自己旅行風格的成熟,好像開始變的越來越享受單身的樂趣,有時甚至難以容忍他人的出現,他說上次他與比利時女友同來印度,由於大家喜好不一,結果不得不分頭行動,走不同的路線,最後在約定的城市彙合。
他去過世界上許多地方,對一些亞洲城市的評價也很獨特,泰國是最soft的亞洲城市,我想他的意思是最容易接近,或者最洋化,旅游設施最完善,當說起新加坡,他竟然用artificial clean,惹的我哈哈大笑。只是他還沒有到過中國,自然,本年度中國旅游推廣大使又開始責無旁貸的作介紹。
要不是Barry提醒,我幾乎都忘了今天是2005年的最後一天。子夜時分,外面是爆竹聲聲,幾乎所有的住客都跑出來,大家在院子互道新年快樂,然後一起喝酒歡慶2006年的到來。
時空錯覺中想起2005年的第一天,在越南的胡志明市看中國的舞獅表演。之後的一年光陰,似箭而過,我是否實現了自己為那一年許下的心願呢。
而我的2006,又將會是怎樣的一年呢?
附圖:旅店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