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的北國之行來得這樣地不經意。05年12月15日到北京開會,本以為此時的北京也應是冰封雪飄了,誰曾想氣溫雖然已是零下7、8度,卻未曾見著一星半點的雪影,在白天,熾烈的陽光照射著古都北京,天空湛藍,若身處室內,可感覺不到窗外絲毫冬天的景像。對於常年生活在南方的人來說,見雪的機會很少,本以為此次進京可以看到2005年的第一場雪,於是乎不免有一些遺憾和失望。原本計劃三天的會議在16日的下午就結束了,17日是周六,看樣子會議主持人也盡量避免擾亂人大制定的休假制度。宣布會議結束的一刻,我突然閃現了一個念頭,於是立刻打電話給我的大學同學老未。果然,他正在哈爾濱,在電話裡他熱情洋溢,說來吧來吧,這裡零下20幾度了,冰也有雪也有,正是施工冬歇期我也有空陪你溜達溜達。這位純正的哈爾濱人自打畢業回歸東北後一年到頭在施工現場奮戰,難得在家,都畢業十年了至今還是單身一人,可謂勞動模範和晚婚晚育的先進,今年國慶大學同學在長沙的重聚他也因事未來,想與之見面真比我見雪的難度還大。於是當即下了決心,在電話裡答他,我馬上去訂票,你到時來接我。由北京至哈爾濱坐火車是極方便的,晚上上車,第二天一早就到。估計國都北京也有一堆兒老少爺們利用火車去哈爾濱度周末,因為我16日下午去買當晚的車票時已沒有硬臥票,於是買了Z15次直達軟臥車,411元,權當優質優價吧。晚上20:30在北京站登車,不曾想到的是這種直達兼全軟臥的高價列車竟也滿滿當當地裝足了人沒有空鋪也。我找到鋪位時同包廂的另外三人已經就位,一男二女,可互不搭話,一看便知都是孤身上路的,年紀嘛也在四十開外了,於是滅了登車前曾閃過的艷遇念頭。說實話,單身的火車旅行已很多次,但是此回不同,由北京往北,由零下7、8度奔赴零下20幾度,就是人生的第一次了。這轉眼之間定下的行程,或可解釋為尚算青年的身軀中還有一顆驛動的心。所以列車啟動的一刻,在輪軌的鏗鏘聲中遙想千裡之外從未經歷過的環境和溫度,就難以說清心中是興奮還是忐忑了。車上的設施倒是舒適有加,每個鋪的床尾都有一個可供自主選擇頻道的液晶閉路電視,足以打發旅途的無聊,只是當時緊閉的包廂內四個年紀不小、默不出聲的男女戴著耳機各自緊盯著電視畫面的情景,現在想起不免可笑。不過,我對面鋪的女士還是和我說過一句話的,她問我那個電視怎麼開。第二天早上被列車員叫醒換票的時候天已經悄悄地泛白了。扯開窗簾探望,車窗外已然就是漫山遍野的雪域世界了。雖然以前也見過大雪紛飛、積雪盈尺的場面,但是在十二月的北國裡這般天青日紅、荒野雪原的壯闊景像依然對我這南方來客產生了無由的震撼。於是我就立定在窗前,隨著車廂的搖擺極目窗外雪白的世界,一直到列車駛進了哈爾濱站。早上7:00,列車准時停靠在哈爾濱站的站台。老未昨晚接了我的電話,已在站台上等我了,十年不見,以前的瘦高個也開始發福了,也是,在建設行業混久了少有不吃出肚腩來的。雖然臨下車前我已經把行李衣物中能穿能套的都裹在了身上,但是一踏出車門依然即刻感覺到冰城酷寒無隙不入刺進骨髓間的威力。老未顯然早有所料,呵呵一笑,說你們南方人對嚴寒沒概念,這時候到哈爾濱不穿羽絨服咋成,趕快找個地方吃個早點暖和暖和再說。我看他還好,穿得並不顯臃腫,看來是習慣了。於是跟著他出了站,直奔廣場對面的酒樓,連火車站廣場也忘了留個影。在暖烘烘的酒樓裡坐定下來,感覺是好多了。多年未見的同學又見面,而且數天前各自還相距數千公裡,可聊的話題自然不少。不過吃飽喝足後且聊且坐了一個多小時,我看老未還沒有走的意思,不禁問他下面的安排,老未一笑,說別急等一下先回我屋裡把行李放下,差不多快中午氣溫高些的時候再出來活動暖和點兒。看來冬天的哈爾濱人都盡量呆在屋裡過冬,但我既然此時千裡迢迢而來,來尋冰城之冬,自然不想在室內虛度,不過且按他的話做吧。回到老未家放下行李了——老未尚未成家,但分到了福利房,兩室兩亭,一個人住,挺寬敞的,不知這屬不屬於“鑽石王老五”的硬件之一,若在廣州,我想就是了。又坐了一會兒,解決了幾支煙和兩壺茶,老未披上大衣,說走吧去索菲亞教堂和中央大街逛逛然後找個地方吃飯喝酒。哇塞,我立刻就想,這可能便是東北人的過冬方式了,幸虧俺們就倆人,要是有四個人正好湊桌牌局——打牌、吃飯、喝酒,這日子就更容易過了。打的士去索菲亞教堂,老未沿途向我介紹著途經的街道和建築。過西大直街的時候,如他所講,有許多舊式的建築集中分列在這條馬路的兩側包括著名的哈爾濱理工大學的老樓。這些老建築基本體現著典型的俄羅斯式西洋建築風格,與古典歐式建築有著某種元素的類似卻又有著涇渭分明的區別。路邊的行道樹上,枝頭懸垂著晶瑩透亮如白菊朵一般的冰凌樹掛,掩映著一棟棟歷經滄桑的舊樓,似在無聲地詮釋著這座城市與歐亞之國俄羅斯由來已久的歷史淵源,也在演示著哈爾濱與眾不同的城市風貌。我端著相機隨著出租車的飛奔一路猛拍,為獲得清晰一點的效果,我干脆把車窗全搖了下來。司機大哥可能還沒見過這架勢的,問我一句,這有啥好拍的您不冷啊。我估計他可能心疼他車裡的暖氣耗費了,於是我並不打算答腔,老未卻在旁邊不失調侃地插了一句:呵呵,南方來的。車子在兆麟街與石頭道街的交界處停下,我在車窗中隔老遠便已望見了氣勢不凡的索菲亞教堂,下了車,過了一條馬路,這座遠東最大的東正教教堂就真實地呈現在面前了。雖然這處冰城的著名景物早已在各種介質的媒體上見過多次並存留於心,可一旦身處真實的空間,以真實的比例去仰視度量,以三維的視覺去體會感受,身臨其境的感覺絕對超過從圖片、影像中獲取的信息千倍萬倍。聽老未說雪是前兩天下的了,挺大,所以至今未化。雪晴後的天空湛藍,陽光盡展。老未講的對,臨近正午的冰城,雖然周身依然不可抑止地領略著徹骨的寒意,但比起早上剛下火車時的那一刻感覺還是暖了一點,加上初次體驗零下20余度氣溫的奮勇心情以及滿眼迥異的北國之貌,似乎也多少消減了嚴寒的淫威。從索菲亞教堂處回頭橫穿尚志大街走不多遠就到了中央大街。在哈爾濱的代表景物中,中央大街可能是與索菲亞教堂不相上下的級別,單看那一塊一塊密密麻麻的青石鋪壘而成的街面,經過長久的風刷雪洗雨浸後泛起的青嵐之色,就已教人感懷如煙;更別說分布在沿街兩側的正宗歐陸式斜塔洋樓,錯落有致,舊色斑駁,如果不是背後聳起的高樓不合時宜地侵入眼簾,怎不讓人聯想仿佛身處異國他鄉的感覺。相比國內其他城市幾乎千篇一律面貌的步行街,中央大街顯然有著鮮明的特征,青石街面、露台雕花固是其一,沿街遍布的俄羅斯商品專賣店是其二,偶爾但也算經常可見的俄羅斯族人是其三,還有就是正在堆砌的冰雕牌樓和塑像。這一切對我來說當然是新鮮的,一路走,手裡的相機左拍右閃忙個不停。但老未顯然對此早已沒有了任何感覺,只是在不停地呵手跺腳,步行街走過一半便不由分說把我拉進路邊一菜館去歇腳暖和、小燒小酌去了。一進門確實“嗡”地一下感覺暖和了許多,逼著你卸去外衣,一屋子人頭嘈雜,遠勝過外面的人氣。幾杯小燒下肚,老未已經熏熏然微有歸意,一心想把我拉到澡堂泡澡搓背去,我當然不吃他這一套,堅持要把中央大街走完一直走到松花江上。老未無法,於是我們飯後繼續沿著中央大街一直走到江邊的防洪紀念塔處。防洪紀念塔倒無甚特別,留個影罷了,但紀念塔後江岸邊正在雕砌的大型冰雕自然讓從未親眼見過這種東東的南方人大感興趣。一塊塊巨大的冰堆積在半成型的冰雕四周,工匠們分工協作忙碌著,切割、搬運、堆砌、雕琢,一步步按照藍圖實現,最終將變成水榭歌台、亭院樓閣。柔情的水在雪國變成堅硬的冰,冷漠的冰又被冰城人注入了無窮的創造力,將晶瑩的堅冰化作城市的風情奇境。自然本神奇,人力更勝天,於斯可信。站在江岸處望,下午的陽光漫照著冰封的松花江,呈現出一片寬廣柔和的乳白色,走下堤岸近前細看冰面,可以清晰地辨別出整塊的冰體中凍成固態的絮狀的水流和一串串氣泡,奇特而有趣。江面上的風勢凌厲且料峭,顯然比中央大街上寒冷許多,但卻比中央大街上熱鬧,在冰面上抽陀螺的、滑冰的、撐冰爬犁的人們三五成群,還有狗拉爬犁和馬拉雪橇的攤主吆喝著生意,雖然厚厚的衣物裹住了整個身軀,但遮不住喜悅的臉龐和笑語歡聲,這是天賜冰城的厚遇,冰城人理當然地盡情享受。我興致很高,不停地揣摩每一處新鮮的事物,感受著冰城人的游戲,酷寒在此刻依然還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我在江面上停留的時間可能不短,老未一早就跑到堤岸上的避風處等我去了,待我回轉頭去尋他時,老未一邊搓著手一邊說,牛啊,看來還是你們南方人抗凍。接下來我終於隨了老未的主張跟著他到澡堂去了。在大學時我就見北方同學冬天一星期洗一次澡,拿著搓澡巾“吭哧吭哧”地互相給對方搓背,自此便成了我對北方搓澡的印像。但老未帶我去的地方可不叫澡堂,或是早已跟了潮流,稱為大自然洗浴中心,居然有三、四層樓的規模。進到寬敞的大堂中,只見男女老少熙熙攘攘、人氣興旺,老未介紹此家非同一般,天冷了一家大小都往這裡鑽。進去之後,內裡又有一番乾坤,廳廣池多,各種水療設施一應俱全,輪著試全一遍少說也得個把小時,還有棋牌、健身、乒乓球、上網、影視等服務一並提供,24小時營業,有早中晚自助餐食,有客房睡覺。原來這裡才是北方人過冬的天堂,身入此門,便忘了寒暑和時間,任戶外風霜雪雨、冰火兩重,全無關系,只需盡情地在此享受閑日時光。事實也是如此,裡面的男女老少們都在打牌、健身、打球、上網,餓了就吃,出汗則浴,浴完再玩,當然,衝澡的地方是男女分別的。我和老未在裡面洗完了玩完了填飽肚子了出來時,已經是星鬥滿天的夜空了。寒冷的冰城冬夜,夜空卻美得如此出奇,天幕如墨藍色的絲絨,繁星如顆顆晶亮的美鑽散布其上,月很朦朧,如透著油紙發散光亮的燈籠。老未可能是早上太早起床接車的緣故,在打的回他家的路上就已經雞啄米似的猛打瞌睡了,而我的精神依然是亢奮的,我在腦中盤算著第二天該去哪些地方。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醒來,窗外的陽光已經高照,穿過霧氣迷朦的窗扇仿若磨砂玻璃透光的效果。老未仍在沉沉的酣睡中,伴著頗有氣勢的呼嚕聲。見此我決定今天放過老未,自己一人獨游冰城。因為常有獨自外出公干的機會,我已習慣了在異地的城市中孤身穿行,只要有出租車就不怕迷路。我在老未的床頭留下字條,告訴他我下午回來的時間。返廣州的機票頭天已經訂好,老未約了車到時送我去機場,我按時返回他住處即可。我將一層層的衣物裹上身,下了樓,在街邊的大排檔叫了碗面,草草填了肚子之後,點燃了一支煙,饒有興味地地觀察著周圍操著濃郁的東北口音的男女老少。可惜冰城的嚴寒讓年輕的姑娘們大多將自己圍得只剩一雙眼睛和一對鼻孔,只能就此揣摩名傳天下的哈爾濱美女,稍有遺憾也。掐了煙出門攔出租車,告訴司機直奔太陽島。如果你上了三十歲的年紀,應該都會在戴紅領巾的時候聽過那首歌“美麗的太陽島,多麼令人神往……”,歌名不記得了,歌詞卻是記憶猶新,可能是當時流行歌曲太少而唱歌的女聲又太過甜美,也可能是哈爾濱這個遙不可及的地域名字的影響。在“太陽島”這個名詞存於腦中近30年後,終於可以來此探訪真容了。出租車橫穿大半個城市,向太陽島飛奔而去,又一次經過西大直街,美麗的冰凌樹掛依然,歐陸老房依舊,我又搖下了車窗,再次領略冰城之魅。的士司機見了沒有吭聲,我猜測,這是因為我跟老未到底是不一樣的,一開口報目的地,司機大哥便知道俺不是東北銀,肯定不是他們這嘎瘩的,瞅個新鮮情有可原。而且我的猜測很快也得到了證實,車子跨過松花江大橋到達太陽島時,司機同志就主動跟我搭茬,向我介紹沿途經過的冰雪大世界和雪雕展的地方,末了惋惜地說,哈爾濱冰雪節25日開幕,你遲來幾天就趕上了。聽了這話,害得我也十分失落,但機會由天定,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下了車在太陽島景區的大門口我已見到一座行將完工的大雪雕。雪雕我也是初次見,有一點新奇,但不至於驚喜,比之頭一天初見冰雕的感覺差了許多,可能雪雕與以前見過的沙雕類似,只不過變了材料和顏色而已。在其背後太陽島景區的售票處掛著冰雪節國際雪雕展的橫幅賣80元一張的入場券,不過剛才司機大哥已經透露了消息,現在裡面的雪雕正在為幾日後的冰雪節開幕而緊張地趕制中,況且這80元也忒貴了點。若非冬日,需必經售票處旁的一座拱橋跨過松花江的一條支流進入太陽島景區,此時江河冰封,實際上隨處可過,也正有許多人從橋旁的堤岸下去橫跨河面到對岸去,於是我也隨之而行,“世上本無路,人走多了便也成了路”,沿著前人的足跡總沒有錯。走河面於我又是第一次了,頭天下午雖然也踩上了江面,但畢竟只是江岸邊,未曾走遠。走在冰河面上的感覺與踩在積雪的馬路上並無不同,平整的積雪層在踩踏下“嘎吱嘎吱”地微微凹陷下去,柔弱無比,留下一串淺淺的鞋印,簡直有些詩意了。但是橫跨在冰面的拱橋分明在提醒著你的處地,又不免有點戰戰兢兢。在冰城,你應該更深切地體會到水的特性,如果你在此發現一個女人“柔情似水”,是否也要考慮到她某些時刻的“堅硬如冰”?記得有位歌女唱得嗎——“我的柔情你永遠不懂,是你無法把我看得清楚”——我看說的就是這德行。上了對岸,我便發現這趟冒險是物有所值的。小時候耳熟能詳的那首歌唱得沒錯,太陽島是美麗的,雖然歌裡唱的是夏天,但在冬天太陽島也呈現著冰城不可多見的絕色風景。靜謐空曠積雪如毯的馬路、重重疊疊積聚枝頭的雪花、坐落在路旁一棟棟形色不同異域風情的別墅,這些都似被高明的油畫畫師天衣無縫地搭配在一起,然後精心地描繪在如藍絲絨般的天幕上。對於在南方生活的人來說,此種景像若非親眼見過的話,恐怕在夢中也不會出現吧。其實雪雕的展區只在太陽島上圍了一塊,在外面也可以看到裡面現在正在堆雪雕胚,跟沙雕的方法真沒什麼兩樣,幸虧沒有掏80RMB,也所幸剛才那位司機大哥提醒了我,東北銀就是實在。太陽島旁邊的松花江面上有一處取冰場,這是老未昨晚告訴我的,我在島上一問人就知道怎麼去了,其實就在我剛才跨過的松花江支流上,只不過我上岸後走了個反方向。於是我又掉轉方向去尋,沒幾步便找到了。切割機在冰面上拖動時發出激烈的轟鳴聲並伴隨著揚起老高的雪末,切下來的冰塊是運去做冰雕的,都是四四方方挺大一塊,大的有一人多高,由此可見松花江冰封的厚度。工人們專心致志地工作,對於我抓著相機上下左右猛拍似乎毫無反應,可能像我這樣來瞧的人也不老少,他們早已見怪不怪了。看完取冰場我做了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我看到有人從松花江的主河道上穿越走到江岸對面的防洪紀念塔處去,當其時對於冰城寒冬的諸般新奇感受正濃,於是竟也不假思索地跟著去了。松花江主河道可能足有四、五百米寬,走至河中遙望四周茫茫冰川時,既感嘆奇麗壯觀卻又心無所依,兼之間中還隱約聽到冰層深處的爆裂聲,所以這後半程我已無心觀景,幾乎是疾步急驅地趕到江對岸去的。後來回去和老未一講,他也說我太冒失了,並告訴我松花江每年冬天都掉過人下去,更加深了我的後怕。這是我第一次走冰河面的經歷,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到了江對岸也即到了我頭一天白天旅程的終點之處,依然一般的熱鬧景像或許更甚,晴空萬裡,氣溫也明顯稍高了些,這從中央大街的人流上便可看出端倪。我從此向東步行十分鐘到達兆麟公園。的士司機說過冰雪大世界和兆麟公園都有冰雕冰燈,但因為冰雪節尚未開幕,搞沒搞完讓不讓進不好說,姑且去碰碰運氣吧。果然,透著公園的鑄鐵欄杆可以看到工匠們對一座座的冰雕還在進行收尾,但大多也基本成型,以亭台樓閣為主,重檐疊瓦,晶瑩剔透如瓊樓玉宇,滿園皆是,可以想像燈火通明之時又該是如何一番景像。可惜公園的門衛任我死磨硬纏,就是不讓我進去,他說你進去了一時高興了搞不准弄得我下崗了你也不忍心不是,過兩天開放了再來吧。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沒轍了,真要是因為我的一時之快而增加一個下崗工人,於國於民都是憾事,罷了,就在公園外圍轉了一圈,霧裡看花,也算見識過冰城人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藝了。正在此時,手機鈴聲大作,一看是老未來電話了。老未大夢醒來不見我人但見了字條,琢磨著這地主之誼還是不可免,於是打電話來約我,電話裡老未說他聯系了小文也在哈爾濱,中午有空一起吃飯。小文和我們同屆同系不同專業,一起上過大課補過考作過弊踢過球,也算兄弟,畢業後分回了哈爾濱,自此也沒見過。於是按照老未說的飯店打的過去,他們先到,兩位東北同學己點了一桌子的菜。於是自然地,寒暄一番,感慨不已,小燒一舉,臉紅耳熱。酒酣情切之際,當年大學生活幕幕如戲,俱回腦間,在酒桌上逼真重現。想當初在像牙塔內心急如潮投身社會,如今一晃經已飛渡十年人生,不知有多少壯志理想可以成真?又或有如曇花般的燦爛,卻只是一夜間的聚散而已。我本無酒量,但此刻興起,就也失了把握,超了分量。人有摯友幾何?情真幾何?樂趣幾何?開心處當醉便醉,醉後才有好夢,朦朧中,這匆匆兩日的冰城之行也似成夢境,幻化為五彩繽紛的絲絲縷縷,在空靈的曠野中飄繞。我不記得是如何回到老未住處的,在老未約的車送我去機場的路上,才稍感清醒。我將車窗打開一條縫,冰冷的寒風一下子將我的意識基本還原了,我謠望車後漸行漸遠、燈火闌珊的冰城,酒後的思維雖然模糊不清,依稀可辯是一種惜別的心情。老未堅持將我送到機場的安檢通道前,然後我們握手告別,互道珍重,當然我們還是說了“歡迎再到哈爾濱”、“歡迎到廣州來”之類的套話,但其實都知道,下一次再見於何時何地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事情,此來冰城,也算應了十年前畢業時臨別分手之際老未之約了。18:30,航機准時起飛,縱向穿越幾乎整個中國大陸,飛赴遙遠的南方。四個半小時的航程漫長而無趣,唯一的亮點就是身著制服體態有儀的靚麗空姐,不過酒精的余威讓我昏昏欲睡,無心細賞,但是坐我後排的旅行社團友們操著四邑口音的粵語在興奮地高聲交流,干擾頗大,迷迷糊糊卻終未入夢。23:10,飛機順利地降落在廣州新白雲機場,降落前的機上廣播說地面溫度為18~25攝氏度,也就是說跨越了近50度的溫差。一出機場,地面濕滑,有零星的雨點飄落,一股濕潤而溫和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果可以,將冰城、花城以人比擬,那麼前者為錚錚鐵漢,後者則是溫情少婦了。現在,我將老未買來送我的幾個俄羅斯套娃擺在窗台上,它們會提醒我曾經踏上過那一片雪白晶瑩神奇的土地,還有那一份歷久彌新的友情……

(雪雕)

(太陽島)

(取冰場)

(松花江)

(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