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穿越木裡—稻城手記我喜歡遠行,可每一次背起行囊要出門的時候總是有點患得患失的感覺,雖然是這樣,出門後卻是那麼的義無反顧,的確,留連於陌生城市裡,穿梭於陌生的人群中,欣賞著陌生的風景,享受的是一份的寧靜的忘我的陌生;而跋涉於千山萬水之間,欣然接受前路艱難與困苦的考驗,看盡江山如畫,那又是何等的豪情與浪漫!或許這就是我遠行的動力之所在吧。
四川的木裡—稻城一線對於習慣於探險或者戶外活動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對於毫無戶外生存經驗而且裝備不足的人來說,是一個嚴重的考驗,2002年的秋天,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踏上了這段充滿著驚險與浪漫的征程。
成都會師,直指西昌
9月30日上午,到單位交待好工作後就匆匆趕到白雲機場,背上近50斤的行囊自己都覺得有點誇張,可在機場候機大樓彙合素未謀面的“驢友”[自助旅游者的稱號],看到滿地的行李時,反而覺得自己已經是輕裝了,後來的行程證明了我不是輕裝,而是裝備不足,幸好有大家的幫助才順利完成穿越。
廣州飛成都不用兩個小時就到了,下機後,我們在機場把一些公用的裝備和食物分開來攜帶,天呀,背包本來已經夠重了,加上分攤的那部分,真有點吃不消的感覺。我們一行全副武裝的8個人出閘時,吸引了不少接機者的眼光,有的甚至問我們是不是探險隊。事實上,機場內外的“驢友”有不少,只是並不集中,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已。
我們沒有在成都停留多久,彙合另外三名同行者和購買了一些瓶裝燃氣後就直奔火車站,趕晚上到西昌的火車。
西昌—木裡,站在刀尖上看美景
一夜無眠,坐得腰酸背痛,在擁擠的車廂裡終於熬到了天亮,透過朦朧的晨光,依稀可以看到鐵路兩邊的景物了。一位通宵在車上做買賣的大姐一邊做她的生意,一邊熱情地回答我們關於西昌及有關行程的問題。當車進入到西昌境內時,大嬸指著遠處的一座山向我們介紹,山的後面就是著名的衛星發射站,當然,除了山之外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而山下那條漂亮的高速公路卻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它與周圍破舊景物極不協調,很容易讓人聯想出這地方的極不尋常。
自己掏錢在車上賣了兩根玉米,加上配額的一條火腿香腸就是我們的早餐了,因為趕時間,況且往後幾天的條件會更差,因此大家並不在意,權當熱身吧。
雖然是著名的衛星發射中心,可西昌的城市建設很一般,是一個典型的山區小城,對於我們這些匆匆過客來說,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盡快到達我們穿越的目的地—水洛,因此,下火車後立即找汽車。
到車站時,我們已經錯過到木裡的唯一的一班班車,只能包車了,本來在車站外面我們談好一輛中巴,可要出發的時候卻給車站的管理人員以非法出租,為保障安全為由扣了。當時我們很不理解,認為車站方面想詐錢,但後來的路程當中發現,那輛中巴根本不可能闖過那爛得不成路的路。
再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轉折,我們終於找到了一輛肯去木裡的車,價錢要1200元,而且沿路還有上客,為了趕時間,我們只有就範了。那車主也真要命,為了躲避車站的稽查,要我們帶著沉重的行李跑了幾條街後才讓匆匆上車。
西昌到木裡的路全都是盤旋於大山當中的泥路,由於前一段時間的不停下雨,路況很差,很多地方都曾經塌荒,雖然修過,但依然是難以通行。有的地方僅僅夠一輛車通過,甚至看到車輪壓過的地方有明顯的裂縫,隨時都有可能崩塌,這樣的話人和車都會粉身碎骨,靠窗而坐的我深深地體會到什麼是危機四伏了。路雖然難走,風景卻不賴,如果不去理會生死問題而又能經受得起瘋狂的顛簸的話,整條路線都是一條不錯的風景帶。東莞風光攝影家簡鈞玉先生的影集《遙遠的土地》中,有幾幅作品是在這條線上拍攝的。
西昌到木裡的路程有多遠我們不得而知,司機說需要8個小時以上的車程。由於我們出發的時間較晚,並且司機一路上開開停停地拉客,沒過三分之二的路程就天黑了。可能是由於包車讓不讓上客的問題,我們與司機發生了衝突,在深深夜色中行車司機並不打車燈來嚇唬我們,為了安全,性格衝動的幾個“驢友”要跟他們論理,氣氛一度緊張,為了不使事情進一步惡化,更不使司機的報復得逞,我和啊光建議大家保持沉默,因為車是他們的,出事後損失大的是他們,相反,如果我們把事情弄僵了,他們把車停在一邊不走了,我們將吃大虧。果然,見我們不哼聲,司機很快把燈打亮了。“驢友”大春連忙上去送煙點火,緊張的局面總算緩和起來。
到達木裡縣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了,司機把我們丟在一家小旅館的門口後走了。外面下著雨,而且非常寒冷,飢寒交迫的我們不理旅館好壞,匆匆住下。
安頓下來後已經是10點多了,一天沒有吃飯的我們迫不及待地往街上跑。木裡縣城並不大,一條三、四百米的街道幾乎是她的全部,而晚上營業的飯館也只有那麼的一家兩家。
吃飯的時候發覺下顎有點疼,是淋巴結!以往的經驗告訴我,淋巴結的出現是感冒發燒的前兆,在高原地區而且是電話、公路都不通的地方感冒發燒是一件隨時要命的事情,心裡真得害怕了,但想到回頭路同樣的漫長與艱險,我覺得已經沒退路了。聽說當地的山泉水可以清熱,我拼命地喝了幾大碗清菜湯。把一大堆藥丸塞進嘴裡後我才安心上床睡覺。
漫長的三公裡路
天還沒亮,我們就起來趕到915林場的班車了。摸摸自己的額頭,沒發燒!心情因此好起來了。外面還是下著小雨,也很冷,但空氣清新得讓人陶醉,狠狠地做了幾下深呼吸後,邁著輕松的步伐開始了新一天的行程。
我們的行李實在是很多,班車的後兩排座位都給占了,司機當然不會放過我們——補票。本來去915的班車每天只有一輛,但我們及行李幾乎占滿了一輛車,為此車站又多開了一輛,這樣,班車又成了我們的專車了。
跟女孩子結伴其中一樣的好處就是不愁沒吃的,一上車什麼巧克力、牛肉干、餅干等等紛紛登場,男士們只有白吃的份了,而且吃得很不客氣,思思的一大包美味牛肉干不消一刻就只剩下包裝袋了。
木裡到915的路也全是大山中的泥路,但比西昌到木裡的好走很多,險段並不多,一路上我們一邊高談闊論,一邊欣賞山河美景,車廂裡充滿著笑語歡聲,是的,我的心情真的很好。
在途中的一個小鎮吃過午飯後前行不久,車子不走了,是路不通,剩下的三公裡路我們只有步行了。剛好有一輛拖拉機經過,我們就請過來運行李。我、阿光和小群坐到行李的上面負責押運。拖拉機顛的很厲害,而且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摔下懸崖。上海的周建宏偷偷地提醒我注意一點,隨時准備跳車。因為行李沒有捆綁,一路上我們停了幾次整理,坐在上面的人的安全系數有多高大家可以想像出來,幸好沒出事,可對我來說這短短的三公裡路是多麼的漫長呀!
生死任天定 放歌唱豪情
915林場管理處並不大,只有幾排宿舍和一些零落的村舍,人口大概不超過200人吧,麻雀雖小可五髒俱全,管理處裡面商店、醫療站、甚至招待所等等樣樣都有。本來打算在這裡休整一晚再趕路的,但我們到達的時間只不過是下午的兩點多,大伙建議直接趕去我們的穿越的起點——水洛鄉。
林場不但沒有班車去水洛,就算包車也很難,找車成了我們最大的難題。經過再三的打聽,終於找到了一輛2噸貨車,可司機聽說當天要去水洛連忙說不敢去,因為天黑之前到達不了,而且路太爛了,很危險。我們死說爛說,最後還是說服了司機在出車,但80公裡的路程要收850元;車子如果過不去就返回,車費全收。他的條件我們全答應了,並且承諾共同面對困難。
司機是一位年輕的小伙子,答應出車後立即回到車場把車子檢修了一遍,她的妻子在一邊默默地協助。出發之前,她把丈夫拉到一邊非常溫柔地說著什麼,雖然我聽不懂,但可以感覺到那是妻子對丈夫的聲聲叮嚀,看到他們依依不舍的樣子,我心裡突然閃過一絲不詳的感覺。
車子是沒有安裝蓬蓋的貨車,駕駛室只能安排坐2人,其他的只能坐車廂了。為了盡量好受點,我們找來兩張破席子做墊子,用行李做靠背用以擋風兼防顛。大概是4:30時,汽車載著我們向茫茫大山進發。
915林場之前的地區是彝族聚居的地區,過了林場就逐漸進入藏區了,海拔一路上升。道路果然是爛得不成樣子,好像根本不是路,我們經常被拋得屁股凌空20釐米以上,苦不堪言,只有死死地靠著行李減震。如果在平坦地方我們倒只是受受顛簸之苦而已,但這條大山中爛路上,陡坡、懸崖、塌荒等等都會讓我們車毀人亡,我們無疑是在死亡的邊線上行進。
大山中的夜晚來得很早,不到6點已經是夜色朦朧了,沒有陽光的照射,天氣說涼就涼,車上時在太顛了,根本不能從行李裡拿衣服,大家只好要求停車了。司機很緊張,不停地催我們快走,他說晚上行車很危險,盡量不要停車,必須節省時間趕路。於是我們把一些用的備用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到一邊。
汽車像一個醉漢一樣在無邊夜幕中蹣跚地走著,我們也在無邊的顛簸中艱難地熬過一分鐘又一分鐘。突然,我感覺到汽車猛烈地往上一衝,然後迅速地往下一墜,陷車了!司機加大油門試圖衝出重圍,但幾次都沒有成功,摩擦厲害的輪胎發出陣陣的焦味。於是我們都下車了,四周一片漆黑,“呼呼”的風聲之外是一片死寂。透過手電筒的亮光,我看到汽車是衝過一條橫在路上的小樹干後陷下的,後右輪胎超過一半陷在泥水裡。我們走的所謂的路上全是污水和泥巴,幸好路邊有些倒下得大樹和落葉可以落腳。展超和小群從駕駛室裡下來後似乎顫抖地對我們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根本就沒有路,是硬衝的,簡直就是玩命!”司機下來對我們說:“看來要推車了。”於是,女士照明,男士動手。但幾次下來,汽車還是老樣子,我們卻筋疲力盡。司機灰心地說:“看來走不了了”。我們雖然有點擔心,但,沒有泄氣,我們還有女士沒上呀。休息了一會後,大家把車輪前面的雜物先清理一下,然後全部動手推車。看到這樣的場面,我不失時機地按動了照相機的快門[這不是我借機偷懶,我可拍下了這次行程中最值得紀念的場面]。團結就是力量,一鼓作氣下,汽車很快被推出來了,可我新買的羽絨衣被輪胎打上來泥水濺得斑斑點點,心疼死了。
為了安全,汽車弄出來後,司機對其進行了檢查,發現汽車的水箱漏水,前護杠松脫。司機雖然心疼,但也想盡快離開這危險之地,於是馬上進行修車,並且要求我們幫忙把陷車的大坑填平,以便他回程能通過。於是我們留下部分人協助司機修車,其他的都去修路了。SAIMEN和姑娘提醒我們要注意運動量不要太大,否則很容易犯高原反應,霞女在一邊也大聲地嚷著:“是呀,是呀,不要太興奮,我前幾天一到九寨溝[霞女和姑娘是我們在成都彙合的驢友,之前她們到過九寨溝]就暈倒過一次……。”尖尖的嗓子,帶有淡淡陽江口音的叫嚷讓大家覺得霞女有點可愛了。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汽車載著我們繼續上路了。上車後大家都沉默不吭聲,心裡都繃得緊緊的,前路更難走呀!
隨著海拔的不斷升高,氣溫不斷地下降,凜冽的山風把我們吹得直發抖。衣服都穿上了還是不夠,為了保暖,8個人緊緊地擠在一起,並且把防潮墊等都拿出來蓋在身上擋風。路實在是太窄了,囿於安全,司機盡量地往靠裡面的路開,因此路邊的樹枝或者什麼經常打到我們車廂,大家不得不擠得更緊,坐在中間的我根本沒法動彈。
汽車開得很快,路邊的朦朧的景物順速地往後退,像電影膠片一樣,是一截一截的,有時是黑壓壓一堆,有時是虛無一片,如若夢幻;那在天光下大樹的剪影像張牙舞爪的魔鬼一樣不時地向我狠狠壓過來,壓得我透不過氣……突然,我感覺到很溫暖,很安靜,四周原本繁雜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了,甚至空洞起來了……“不行!”潛意識告訴自己,這樣下去不行,必須起來!我本能地掙扎起來,是的,擠得太緊了,呼吸不暢,再不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我建議大家都調整了一下位置,活動活動一下。重新坐下之後,我大叫了兩聲以舒心中悶氣,想不到這兩聲卻引起大家的連鎖反應,大春干脆哼起喜多郎的歌曲[這曲子後來成了我們的主題曲],阿光跟著哼,SAIMEN跟著哼,尹姐跟著哼……車廂裡的所有人都哼了起來,哼完喜多郎的曲子,我們又唱其他的歌,民歌、校園歌、港台歌、英文歌甚至越曲、粵曲小調、京調等等都唱起來,會唱的大聲唱,忘記歌詞的大聲哼,不會唱的拍掌助興,我們把眼前的困境都拋擲腦後,我們忘情的為自己高歌,天不再寒冷,風不再凜冽,松濤聲聲是我們最好的伴奏,這一次唱的歌可能比我近幾年來所唱歌的總數還要多。唱累了,就談工作,談人生。英姑提議大家再一次自我介紹,是的,大家都是初相識,沒有真正地介紹過自己,於是,大家依次進行自我介紹,並發表一些對生活或者旅游的體會。感性的大春更是把他的工作和感情生活的得失等等都抖出來與我們分享……
這時天空異常的清朗,雖然沒有月亮,但滿天的星星像無數顆鑲嵌在天幕上的夜明珠,熠熠生輝,為大山披上了淡藍色的輕紗,緩緩地飄蕩著的薄霧使四周的朦朧更增加了一份神秘;星星離我們真的很近,很近,似乎伸手可摘,你看,那不是北極星嗎?她正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用自己光芒指引著夜行的人們;天邊那堆密密麻麻的星星們大概也是在聚會吧,她們在談論什麼呢?那片薄薄的白雲是不是銀河上新架起的仙橋呢?是的話,牛郎與織女再也不用飽受相思之苦了,說不定現在正相擁一起,互訴衷情……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美麗的星空了,大家都被陶醉了,靜靜地欣賞著,好像都忘卻了車廂外面的世界。流星飛過,大家都沒有歡呼,只有默默地祝福,祝福我們一路平安……
長路漫漫長夜漫漫
汽車突然停下了,司機死活都不肯往前走。順著車燈我看到前面的確有一小段路曾經滑坡,路面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山泥,整個路面呈30度往左邊的陡坡傾斜,靠陡坡側還有深深的車轍,我們的汽車如果硬闖的話極有可能翻下坡去。這是已經是將近10點了,估計離村莊不遠,我們已經隱約看到陡坡下村莊裡的燈光和陣陣傳來的犬吠聲,有人提議步行,但考慮到我們的行李太多,情況不熟悉,容易出事,因此這種意見很快被否決。在我們的再三懇求下,司機同意我們把路修好後再走。於是我們再一次全體行動,石頭、枯木、泥塊等等,凡是可以搬得動的東西我們都搬來修路,沒有工具,用手挖,用樹干撬。海拔已經是3000多米了,空氣稀薄,小小的動作都會讓人氣喘吁吁,一塊三、四十斤的石頭還得要兩三個大漢一起動手。姑娘[她是廣州某醫院的護士]不斷地提醒我們要注意運動量,以免過於劇烈而缺氧引發高原反應。
到11點半左右,路終於按照司機的要求修好了。司機開車試著能不能過,可還沒到修過得地方又退回去了,他又說不走了。我們很誠懇地問他還需要怎樣弄,並且馬上又投入工作,可能是我們的誠心打動了司機,這一次他不再躲到駕駛室裡看我們干了,而是親自動手。大概又干了半小時吧,司機開車往前衝,可還是不成功,汽車卡在中間動彈不得,司機不死心,幾次加大油門要衝,越是往前衝陷得越深,而且車身不斷地往陡坡側傾斜,我們所有人都被嚇得大叫,叫司機停下來,我們擔心會翻車,這樣的話,我們的行程沒開始就終止。
司機最終都是放棄,下來後不停地抱怨,但只能是抱怨。時間已經是午夜的十二點了,氣溫很低,大家冷得發抖,我們再一次否決了步行下山的意見,決定就地扎營。大春爬上搖搖欲墜的汽車拿行李,為了安全,我們有的接遞行李,有的死死地拉住汽車。經過剛才一役,大家都筋疲力盡了,行李還沒有全卸下來,大春已經累得不行了,跳下來後坐在一邊猛喘氣,霞女連忙拿洋參片給他吃。
離陷車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塊小小的平地,剛好夠扎四個帳篷,在昏暗的營燈下,我們七手八腳地忙了起來,人雖然多,可除了阿光和SAIMEN外,其他的基本都是第一次參加戶外活動,根本不會扎帳篷,因此忙碌了半個小時後才胡亂地撐起四個帳篷。
第一次並且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的第一次露營,心裡總有點忐忑不安的感覺,但也實在是太累了,過不了一會就在不時傳來的犬吠聲中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的我隱約聽到遠處不時傳來打雷的聲音。“晚上的天氣這麼好,大概不會下雨吧”,因此並沒有在意。雷聲由遠而近,並不時伴有霹靂閃電,有的就像在我們帳篷的頂上炸開,而隨之而來的大風吹過周圍樹木後發出陣陣怪響,像鬼哭狼嚎,大風也把我們本來就隨意撐起的帳篷吹得左搖右擺,我被這樣的陣勢驚得坐了起來,這時我們的營燈已經熄滅了,周圍一片漆黑,可能大家都被驚醒了,幾個帳篷裡都聽到人聲。驚雷、閃電、大風還沒鬧完,碩大的雨點就劈哩啪啦地打下來。想起帳篷左邊陡坡的無邊黑暗,右邊曾經塌方的山體,心裡不寒而栗,想馬上拔腿而跑,但又能跑到哪裡呢?難道要在這裡等死?[後來,我問過大家當時是怎樣想的,很多人都說想到出事,想到會死,而SAIMEN在他的游記中寫到當時可能會出事,他想了親人和愛人]同帳篷的周建宏和阿光都醒來了,周建宏問我遇到過這樣情況沒有,我告訴他沒有,並且問他怎麼辦。他只說今天真不順利,但也沒辦法,聽天由命吧。阿光好像並不著急,只是淡淡地說:“睡吧,隨他去吧。”我對他說:“大家第一次露營就遇到這樣的陣勢應該很害怕的,你經驗豐富,對他們隨便說說,安定大家的心吧。”阿光接受了我的意見,隔著帳篷安慰大家。
風雨大概鬧了半個小時就隨著雷聲漸漸遠去,我的心定了不少,可經這樣一鬧,我再也沒法入睡了,一直半夢半醒。
天剛亮,我一個人就起來。一打開帳篷的門,馬上有一股刺骨的寒氣衝了進來,呼出的氣都變成了霧狀,這時我才看清楚我們所處的環境:我們是處在盤山公路邊突出的一塊小小平地上,而在視線範圍內,這一帶只有這麼一塊小平地,平地的一邊是高大的山體,正對著我們帳篷的一段曾經滑坡;另一邊是一個狹長的山谷,水洛河就在峽谷的中間奔流;我們旁邊的陡坡下面並沒有的村莊,只是零零星星地分布著幾家藏民的房子;帳篷的周圍一片狼籍,地上到處積水,帳篷就像扎在水中;而堆放在一邊的行李雖然有防水布蓋著,可也讓濺起的泥水弄得斑斑點點;汽車還在原地陷著,但下陷的地方藏滿了水。看到這樣的情景,我暗暗慶幸,慶幸昨天的大雨沒有繼續下,否則,一切都就此完結。
早上的天氣很好,天空沒有一點受風雨肆虐過的痕跡,晴空萬裡,東面的絲絲白雲讓山背後的陽光染成了粉紅色;隨著太陽的升高,水洛河盡頭一座大山頂上的積雪讓傾瀉而來的光芒鍍上了一層金光,一幅日照金山美景頓時呈現在我的面前。。。。。。“風雨過後是輝煌!”我不禁在心裡為眼前的美景歡呼。看看身後的山路,想想兩天來的經歷,我對自己說:“我走過了一生當中最難走的路了。”是啊,最難走的路都已經走過了,前路還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呢?!
水洛鄉的冰與火
九點左右,大家都起來把行李收拾好了,司機也找來了幾名山民把車弄了出來,但任憑怎樣說也不肯走,沒辦法,我們只有如數付錢。
汽車走了,我們只能望天打卦,由於沒水,我們沒法做早餐,每人一條火腿腸和一塊壓縮餅干就打發過去了。等到差不多十一點,兩個藏民馬夫拉來6匹馬,願意以60元的價錢來幫我們馱行李到水洛鄉。
高原上的溫差真的很大,太陽一曬,氣溫馬上升高,水壺裡殘存的一些水很快就喝得差不多了,真的沒有了就找同伴要,大家也不計較什麼衛生不衛生了,一壺水輪流喝,人在一定的生存狀態下原來可以變得這樣的隨意!為了能堅持到找到水源,我們的水都省著喝。
往水洛鄉的路大多是往下走的,雖然如此,馬幫帶著我們走的是小路,走起來也是非常的吃力。可能還沒有適應走山路,展超和尹姐等走得更加辛苦,很多時候都被我們拋離很遠。大春不時教她們如何走山路,部分下坡路我干脆用木棍拉著展超走。
過了奔騰翻滾的水洛河後,我們順著河道旁邊的懸崖往上走,猛烈的太陽把我們曬的大汗淋漓,由於缺水,大家的嘴唇都干得快破裂了。為了盡快找到水源,一個人先走並沿路留下路標。最後在馬幫的指引下終於在路邊找到了涓涓山泉,飽喝一頓後,我對著對講機大聲招呼大家,大家的腳步好像因此快了很多。
小休一會,大家加滿水後繼續出發。路上,水洛鄉的一隊馬幫又前來兜攬生意,確定他們曾經走過我們所要穿越的路線後,我們答應以每天每匹35元的價錢雇請他們的馬,見生意談成了,馬夫很高興,並邀請我們到他家住。
平屋村是水洛鄉政府的所在地,人口大概是200多吧,全都是藏民,雖然是一條村莊,可房子三三兩兩地分布得很散。大隊到了村口後,我跟阿光先去鄉政府,打算拜訪鄉長,順便打聽一下情況,可還沒到鄉政府,對講機裡面傳來了大春的呼叫,讓我們馬上回去,原因是送我們來的那兩個馬夫耍賴,要加錢。鄉長不在,大春也催得很急,我們只得快步往回走了。村口有很多人,除了“驢友”外還有不少村民,大春、SAIMEN、周建宏正和那兩個馬夫大聲吵罵著,場面很是火爆。英姑見我們回來了,連忙拉開大春,讓我們去說說,大春很氣憤地說:“不用說了,非常野蠻,我們一分錢也不加,看他們能怎樣。”原來那兩個馬夫把原來的60元加到240元,否則把行李馱回原地。早聽說馬幫有這麼一著,想不到這樣離譜,畢竟在人家的地方,我跟阿光、英姑只得再去交涉,但依然無效,場面再一次僵持著。這一邊張弓撥弩,那一邊卻熱情如火,一對藏民夫婦拿出自釀的甜酒大勺大勺地請我們喝,我給他們灌了三大勺子,一些女孩子怕不好推辭,只好走開回避。
我們對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些逐漸了解情況的村民出來調解,可那兩個家伙誰都不肯聽,並揚言把我們的行李掉到山坑裡。最後在一位老人的出面下,我們以150元的價錢作出讓步,他們雖然極不情願,但礙於村中長老的情面也不敢不從。
經過這一次的教訓,為了避免往後幾天租馬發生類似的事情,我們請老人作證,當著他的面與該村的馬幫蘇拉達成馱行李的馬每匹35元一天,馱人的馬每匹50元一天的協議。價錢說好後,我們才把行李搬到蘇拉的家。
臧家人是熱情的好客的,蘇拉的家人非常熱情地為我們搬行李,為我們張羅著什麼。尤其是他的老父[?]一邊招呼著我們,一邊忙著為我們燒水煮茶。
房子是典型的藏式房屋,方方正正的,一層兩進,裡屋大概有一室一廳,廳的中間有一個天井,天井的下面就是一個火堂,他們做飯會客都是圍著這火堂進行的。房子頂是個大露台,在樓梯口的上方又另外建了一小塊,像我們的梯房,只不過他們的梯房只有頂而沒有牆,但也可以堆放雜物,最讓我們開心的是頂上曬著的核桃,可以隨便吃!
可能不太習慣屋裡的味道,除了英姑等三人之外,我們還是選擇在露台上扎營,因此吸引了不少小孩甚至老人跑上來圍觀,他們對我們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的新鮮,我們也趁機拍了不少照片。
房子裡是沒有地方洗澡的,換衣服也極不方便,大家只能在泉眼邊洗頭,然後裝桶水到房子旁邊的玉米地裡洗身子,極為狼狽。洗頭的時候,一個老人家硬要幫我們衝水,那份熱情真讓人有點受不了。
等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弄好了,屋裡的那位老人一個一個地拉我們到廳裡喝酥油茶,我們圍著火堂一邊喝茶一邊拉家常,雖然彼此語言不通,但通過手勢比劃還是能溝通。原來老人是蘇拉的丈人,他家有四個姑娘,蘇拉是他的上門三姑爺。
我們花了140元買了一只羊,晚餐與蘇拉一家人共同分享了一頓豐盛的全羊宴。藏家人有這樣的一個習俗,就是吃飯一定等客人吃了,自己才能吃,任由怎樣勸說,蘇拉的家人也只是微笑著看我們吃,老人還不停地要我們多吃點。菜是放在屋裡僅有茶幾上的,我們坐在墊子上根本就不夠高,但又不敢隨意蹲起來,只好在昏暗的燈光下隨意吃面前的菜了,又為了不讓主人家久等,我們只好早早退場了。說實話,羊肉很美味,但我們吃得很辛苦。
睡下不久,天又下雨了,比前一天晚上下的時間要長,由於營釘松脫,我和周建宏住的帳篷出現局部滲水,兩人合力搏鬥了半小時後實在撐不住了,就卷起鋪蓋跑到樓下隨便找個地方倒下就睡。剛剛睡著,我們被老人一陣陣急劇的咳嗽吵醒,他還不停地從床上往地下吐痰,可能病得太厲害了,老人受不了了就叫醒他的四姑娘煮藥。睡在爐火不遠的地方的我們給煙嗆得幾乎暈倒,但又不好說話,只有強迫自己睡。如是者三次,我已經聽到屋外的公雞報曉了。當我再一次朦朧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有奇怪的聲響,一看原來天亮了,一只母雞走了進來覓食,我們睡的角落就是人家放雜物的地方,見這樣,我實在睡不下去了,叫醒周建宏,再一次卷起鋪蓋跑上露台,哎!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大家還沒有起來,我閑著沒事一邊欣賞山村的風景,一邊給蘇拉家的孩子們講外面的事情,他們聽得津津有味,大山外面的世界讓他們充滿幻想。
求宿深山古寺
吃過早飯後我們要出發了,可蘇拉和他的伙伴蘇茸、扎西臨時又要我們多租一匹馬,並且要收取向導費,為此,我們又大吵了一場,結果不但是我們讓步,而且浪費了差不多1個小時,本來對蘇拉的那一點點好感變得無蹤無影,並且要時刻提防他們,這是實在太沒有意思了。
今天還算好,出太陽了,麗日藍天,讓我們的心情豁然開朗。一路沿著山邊的馬道走,開始的路面還算寬闊和平緩,這裡的山,山勢挺拔,山上的植被不多,但這一帶的海拔不是很高,植被還是非常的碧綠,看起來非常的舒服。湍急的水洛河纏繞在山谷之中,走在其間的感覺就如走虎跳峽,甚至比虎跳峽更美更有氣勢,。一路上不時經過一些村莊,沿路還有好幾個大型的瑪尼堆群,甚為壯觀,也不知道是經過多少年月的堆砌了。還有的就是很多碉樓的遺址,它們孤獨的聳立在藍天之下,讓人難以抑制的為之心動,想像著它過去的輝煌。
下午兩點左右,我們經過一家學校時,向他們要了一鍋開水泡即食飯來當午餐,休息片刻後匆匆趕路。本來今天我們目的地是金礦的,從水洛到金礦約35公裡,可馬夫告訴我們,以這樣的行進速度是沒法趕到水洛的。是的,有幾個女孩的體力實在不太好,行進的速度很慢。也好,不用趕路,我也樂得有空拍拍照片。
繼續走了兩個多小時後,馬夫在一個山口的小平地上停下來,提議我們就地扎營,因為再走的話天黑之前不可能走到可以過夜的地方。剛好離山口的不遠的地方有一間小寺廟,為了不用露宿山野,我們就上前借宿了。寺廟真的很小,只有一個喇嘛,還有一個瘦老頭。喇嘛完全不懂漢語,瘦老頭用結結巴巴的普通話加上手勢勉強可以跟我們溝通,知道我們的來意後,老頭跟喇嘛嘀咕了一下後告訴我們喇嘛同意讓我們借宿,不過只能在院子裡扎營或者睡在廚房裡,而女士晚上活動的範圍不能超過正殿的台階,並且要幫菩薩添點香油錢但不能少於25塊錢。他的要求我們都答應了,並且馬上給了他30元。女士們雖然滿嘴“性別歧視”,但還是利利索索地搬行李搶占扎營的好位置。
安頓好過夜的東西後,我們分工合作做晚餐,由於炊具不多,我們的晚餐弄了很久,在廚房裡煮湯的我給煙嗆的淚流滿臉。人太多,米飯煮不好,可生米飯大家也一樣吃得津津有味,可能也真的很餓了吧。
寺廟的院子裡有一棵桃樹,樹上結滿了鮮紅的桃子,非常誘人。瘦老頭可能看得出我們的心思,他告訴我們那是菩薩的東西,要吃的話必須跟菩薩買。於是我們拿了五塊錢人民幣給他向菩薩“買”桃子。老頭收了錢之後走到桃樹下用力搖了幾下,樹上頓時劈哩啪啦地掉下不少桃子,他把那些桃子裝起來給我們,並叮囑我們不要再去摘了,菩薩給你多少就要多少。嘿,真是哭笑不得,但最後我們還是偷偷地摘了一些解饞。
飽受雨水折磨的我再也不肯睡帳篷了,也懶得理會男女有別之類的東西,與大春和另外四個女孩子在僅僅能擠得下6個人的廚房裡倒下就睡,當然,可能有人說這下艷福不淺,隨便吧。
晚上果然下雨,房頂雖然有點漏水,但不影響我們睡覺,這一晚我睡得很不錯。
冷艷的白水河
早上的天氣非常好,隨便做點早飯吃過後我們就想出發了,可馬夫就是拖拖拉拉的,想故意拖時間,因此也引起我們的極大不滿,自然又小不了一頓口舌之爭了。
出發的時候,瘦老頭又向菩薩“要”了半籃子桃子送給我們。山裡面物資奇缺,對此我們當然非常感激了。
走了一小段路後,馬夫停下征詢我們的意見,他們告訴我們前面有分岔路,雖然都是去稻城,但其中一條是繞著雪山走,要多走兩天時間;另一條則是要翻越5300米的雪山埡口,有一定的難度。對於走那一條路我們意見有所分歧,其中在九寨溝因高原反應而昏倒過的霞女極力要求繞山走,但最後大家還是決定翻越雪山,因為大家都想挑戰一下自己。
由於選擇翻山的路,因此我們要一路往上走。山路越走越崎嶇,越走越險峻,路上的亂石和荊棘把我新買不久的運動鞋刺破,腳背也因此留下了三個永久的紀念。
走過一個很陡的斜坡後,我們就到金礦了。這裡住了幾十戶的居民,都是從事采礦的。據說水洛的金子純度很高,含量豐富,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淘金者,可惜不能呆在這細細考察一下,不然,必定會發掘很多的淘金故事了。來到金礦,我第一件事就是到商店買了雙布鞋。阿光也一樣,他的鞋子也走爛了。SAIMEN卻買了支啤酒在一邊咕咚咕咚地猛喝,我也忍不住狠狠地大喝了幾口,哇,很爽!※原帖來自於:來福島爆笑娛樂網http://www.laif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