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九十年代的烏干達
2005年4月,烏干達正式成為我國第67個旅游目的國。報紙上,網絡上越來越多的出現了關於烏干達的報道,使我想起九十年代我去烏干達的日子。那時由於工作的需要,公司派我去烏干達追討欠款,雖然公司同烏干達的商人已有了至少七八年的來往,我對烏干達的認識還只停留在那個吃人的總統阿明身上。
到了烏干達才了解到,現在烏干達已經成了美國在東非的重要盟友,在東非洲舉足輕重。很多時候代表美國在那個區域的利益。比如盧旺達的部族衝突及很多周邊國家的動亂,常常要由烏干達出兵才可以擺平。
當時去烏干達追款時有一定的風險的。除了人身危險不說,我還聽說那裡四種病流行,黃熱病、瘧疾、痢疾還有就是艾滋病。我讓公司給我買了一份大保險,又打了防治黃熱病的疫苗。由於從香港去烏干達沒有直達的班機,只可以選擇從倫敦轉機或從迪拜轉機,出於對英航的信任,我選擇了倫敦作為轉機地點。
打疫苗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可能會有點低燒,幾天後就沒事了,我也沒在意。沒想到臨出發前,真的燒起來了。機票也買了,倫敦的酒店也訂了。我硬著頭皮上了飛機。到了倫敦,燒不但沒退,反而接近了38度。本想在街上轉轉的願望也無法實現了,只有在酒店躺著。當時真怕是得了什麼病,也多虧了那時候還沒有禽流感,要不然早就給隔離了。當時那個狀態,很難想像能去烏干達了。問問酒店,要是請一個醫生出診,出診費要50英鎊,藥費還要另計,真是太貴了。仔細想想,我除了發燒也沒其他症狀,估計還是打疫苗的反應。也不知道是那位醫生給我打多了藥還是我的體質敏感。硬撐著去超市買了一盒Panadol(必理痛),吃了還真管用,第二天基本上不燒了,看來還是虛驚一場。
倫敦主要機場有三個,我到達的是Heathrow機場,飛去烏干達則要去Gatwick機場,從Victoria車站,乘Gatwick Express,半個多小時就到Gatwick機場。英航干起活來總給人感覺是不緊不慢的,但辦起事情來還挺認真負責。我確認機票時問的落地簽證問題,由於時差,那裡的工作人員答應我明天再問,結果人家還真為此打電話去了烏干達詢問,並給了我滿意答復。回來的時候吃壞了肚子,辦登機手續時想要一個走廊位,但是已經沒有了,辦手續的工作人員說登機以後看看有沒有可能幫我調,我以為只是一說了事,沒想到,到了飛機上還真的主動給我換了,這兩件事,使我對英航的服務有了好感。九十年代的烏干達給我的印像是十分的落後,首都坎帕拉, 柏油路都沒幾條,也沒有什麼高樓大廈。記得當時好的酒店只有國賓館和希爾頓酒店,我住的國賓館也只有四層,僅有的一部電梯有時候還罷工。由於克林頓要來訪問,主要的酒店為了安全起見,不再接待客人,好在有大使館工作人員的幫助,我才拿到了一個房間。酒店的院子很大,有很多非洲特有的大樹,樹上還有像魚鷹一樣的不知名的大鳥。一天,我在酒店的院子裡散步,在一個拐角處,看到很多荷槍實彈的軍人,他們手裡的衝鋒槍,機關槍閃閃發亮,原來是克林頓訪問前要加強戒備,也讓我大開了眼界。那個時候,烏干達的貨幣大幅貶值,記得那時候一個美元可以換大約一萬當地貨幣(現在聽說也是八千多)。在那裡買什麼都是多少萬的。烏干達的銀行倒很開明,外幣自由兌換,只要有就可以換,據說就是不提倡預約,有多少拿多少最好。要是你預約取錢,沒准取完錢,門口就會有人等著你了。由於准備充分,還有大使館的協助,同客戶的還款協議順利簽訂,我也就等著拿第一筆還款了。等待期間,我去了白尼羅河源頭,從坎帕拉開車往東80多公裡就到了這個源頭,路上經過金賈市,烏干達的第二大城市,據說也是前總統阿明的故鄉,由於不同的政見,這裡常有反政府的武裝活動,所以我們也沒敢停留。所謂尼羅河源頭,不過是維多利亞湖的出水口,由於有一段落差,造成了那裡的水比較湍急,到了下游,水面就很平靜了。這平靜的河水使我很難把各式各樣尼羅河傳說與眼前的情景聯系起來。使我感到驚奇的是,整個尼羅河源頭,只有我們一輛車,二個人,還有一個拿著大木盆表演漂流的黑人少年。在我的記憶裡,這麼奢侈的旅游還是第一次。可以兩個人專場游覽著貫穿整個非洲的偉大的尼羅河的源頭,二個人獨享這河水、綠草和樹木構成了純自然的景觀,這種情況只有在非洲才可能遇到。在九十年代,當地人還沒有什麼商品意識,這麼著名的景點,沒有小販,沒有游船,沒有餐飲,也沒有紀念品賣。總之沒有任何著名景點所應有的配套東西,只是放上一塊牌子,寫上尼羅河源頭的字樣。還有就是在必經之路上,攔了道鐵絲網,放上一個人,就當作所收費處了,記不住門票是一個還是兩個美元了,反正不貴,交了錢還有收據。我一直記得那個小黑人收費員給我開的收據上的英文字寫得十分漂亮。現在聽說,那裡的情形大不同了,有游船了,有紀念品賣了,有吃的喝的了,甚至還有了酒吧。那時候的坎帕拉街道除了希爾頓酒店到國賓館一段以外,很少有路燈。當地人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入夜之後,在沒有路燈的街道上,遇到行人,由於當地人的膚色很黑,見不到他們的面孔和四肢,見到的只是他們穿的白色衣服,就像一塊白色的布在飄,膽小的會以為是鬧鬼呢。所以我在晚上也不太敢出門。中國人屬於黃皮膚,但在非洲,就算做白人了。當地人也願意結交皮膚淺色人種。在街上就遇到過當地的女人要和你合影的。中國人90年代在烏干達就小有名氣了,我們的醫療隊,無償援建的橋梁和體育館,都使當地人認識了中國,所以走在街上,會不時有人說Chinese,I like you。當時整個烏干達大約只有200多個中國人在做生意,隨著兩國經貿關系的發展,中國商品遍布烏干達,中國援建的樓房和公路也越來越多,在烏干達的中國人的數量也在不斷的增長。當時烏干達首都最有名的餐廳是一個安徽女人開的,叫方方餐廳,烏干達的政府要員及酋長貴族都經常光顧,吃飯還要預先預定,晚上經常可以返二次台,生意好得不得了。經常看到餐廳外邊停著各種車輛,這也算是坎帕拉的一景了。我親眼見過,一位當地貴族,帶著兩個太太和四五個孩子來吃飯, 光是鐵板牛肉就點三個。據說90年代,這個餐廳在法國還得了最佳非洲餐廳的獎項。我試過那裡的菜式,三個人吃飯,除了一道螃蟹是從遠一點的維多利亞湖運來的(味道鮮美),再加幾道普通的菜,結賬竟要100多美元。我的評價是:這裡主體還是川魯風味,但價格卻同香港的價格差不多。記得同老板娘方女士閑聊起來,得知她也算是烏干達著名人士,每次總統接見為烏干達做出特出貢獻的外國人,她都在被邀請之列。後來這位女士成了當地的著名企業家,擁有了餐廳、酒店和其他企業,成了烏干達的榮譽市民。在烏干達第一多外國人的是印度人,印度人在做生意的能力上不亞於中國人,由於語言的優勢,他們滲透到了世界各地。據說當年阿明認為印度人參與的當地的政治,曾經沒收了印度人的財產,把他們趕回到了印度。在穆薩維總統執政以後,印度人又慢慢回到了烏干達,印度人在烏干達的貿易上起了重要的作用。我的客戶講,一個印度人在烏干達開了一間工廠,專門仿造中國的鳳凰牌自行車,看來仿造也不是我們的專利。那時候,我們國家的自行車,縫紉機,馬燈甚至火柴都是當地的暢銷品。由於比較落後,當地的醫療條件很差,但是各國援助的醫療隊有20多支。一個長駐當地的歐洲人勸告我,如果生了病,最好不要去烏干達本地的醫院,因為在檢驗過程中弄不好會傳上什麼別的病,要去外國援助的醫療隊,那裡的衛生條件好,醫術也高明些。坎帕拉那時候有三個賭場,都是歐洲人管理的,記得去過一個,賭場只是一片平房,玩法也只有,大小、21點等不多的幾種,使用美元為籌碼,21點的最大的下注額為20美元,奇怪的是在烏干達的中國人那時侯並不多,但在賭場遇到的卻不少,是不是中國人在烏干達的都算是有錢人呢。赤道圈是烏干達的另一個著名景點,從首都坎帕拉開車大約兩個小時就到了赤道圈的所在地,赤道圈是座圓形的白色水泥圈,上頭寫著UGANDA和EQUATOR,下頭寫著S/N,上面意思是烏干達赤道圈,下面意思是南極和北極。赤道圈附近還是沒有什麼設施,只有一家黑人的七個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征求了他們是否可以合影得到了同意之後,同他們合了影。據說在赤道上,人的體重每一百斤就會減少三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烏干達雖處在赤道上,但與很多人想像的相反,氣候並不炎熱,晚上還十分的涼爽,溫差也不大。這是因為它大部分地區都是高原的緣故。當地的土地肥沃,日照充分,盛產咖啡、棉花和茶葉,自然景觀十分的迷人。由於烏干達有很多的原始森林,這的硬木木雕也很有名,都是用貨真價實的硬木做的,所以很重。我看到很多很有特色的木雕,但是由於太重,運輸不便,所以最終還是沒有買。這也算是烏干達之行的一個遺憾。九十年的烏干達比較貧窮,商品的出售單位都比較小,賣香煙的小販都是一支一支的賣,賣糖果也是一粒一粒賣,賣皮鞋的小販一般只拿著一兩雙皮鞋,買西裝的也是拎著一件,披著一件。在那裡呆了幾天後,我開始分出來這裡貧窮和富裕人的著裝區別,有錢人穿的是鮮艷顏色大袍子,帶著人造的誇張的人造首飾。而窮人則穿中國制造的化纖布服裝。這裡有句順口溜,“吃飯一棵樹,穿衣一塊布”,形容的是烏干達窮人的生活。樹蕉是這裡人的主要糧食,它不像香蕉那麼甜,因為靠近赤道,樹蕉四季都可以生長,蒸熟以後,放點橄欖油和鹽就可食用。所以,就算是窮人,守著幾棵樹,也不會餓死人。窮人沒錢買衣服 ,就用一塊布往身上一裹就當作衣服了,所以就講是穿衣一塊布了。一天,我在烏干達的街道上閑逛,看到很多穿著很華麗的女人在掃馬路,我很好奇,想上前問個究竟,沒想到突然身邊竄出幾個荷槍實彈的軍人,拿著衝鋒前對著我,我嚇得夠嗆,要問的問題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看到我是外國人,也沒有什麼冒犯的舉動,那些軍人只是讓我離那些掃馬路的女人遠一點。其實在這種情形下,我還真巴不得快點走開呢。第二天,看了酒店的報紙,才知道,原來昨天掃地的是總統夫人和部長夫人,怪不得那麼戒備森嚴呢。他們掃馬路,是為了迎接克林頓的訪問。原來他們也是臨陣磨槍,同我們的愛國衛生運動差不多。這裡的人有吃有喝就不願意工作了,很多的企業都是按天或按星期發工資,我問過有點老板為什麼不按月發,得到的回答是,如果按月發,很多人領了工資就不來了,直到錢花完了才回來。看來世界上還是我們中國人是最勤勞的。烏干達人的生活中時時刻刻離不開舞蹈,高興的心情要通過唱歌跳舞來表達,憂傷的情緒要通過唱歌跳舞來發泄。每逢婚喪嫁娶或歡慶佳節,他們都要通宵達旦的跳舞。只要一聽到鼓聲或樂曲聲,他們就會扭動身軀,情不自禁的跳起來。兒童從小在這種環境中受到熏陶,從小就養成了痴愛跳舞的習慣。我在酒店的草坪上觀看了他們的排練,他們的舞蹈不僅給人以美的享受,還給人信心和力量。他們的舞蹈粗獷有力,旋律強烈感人。舞者甩動著頭部,屈伸腰部,擺動胯部,扭動臀部,晃動手腳,轉動眼珠,幾乎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在劇列的運動。男人赤裸著上身,塗上黑白相間的花紋,下身圍著用獸皮制成的裙衣,頭上插滿各種顏色的羽毛。女人身著古典民族服裝,手腕和腳腕上纏上一串串貝殼、骨片和小鈴鐺。碑刻和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獸皮和羽毛好像彩雲飄動,使我眼花繚亂,耳目一新。不幸的是,非洲的蚊子也來湊熱鬧,坐在草地上看舞蹈的時候,大白天,隔著長褲,還是被蚊子咬了幾個大包。這裡的的士高通常是夜裡十二點才開門的,在周末,去的士高的人通常都是玩兒得通宵達旦,我曾去過一個比較有名的的士高,這家的士高分一樓和二樓,一樓是平民去的,二樓比較高檔,門票還真不便宜,要十個美元,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外國人貴一點。的士高的音樂很有震撼力,大都是非洲的節拍性很強的音樂。非洲人很熱情,說一句哈樓,就能和你攀談起來,那天整個的士高只有我和一個日本人算是“白人”,所以很受歡迎,很多非洲的女人甚至還圍著我們跳起舞來,在國內從沒引起過什麼人的主意,到了非洲的的士高裡居然成了焦點,真是有點受寵若驚。烏干達的黑人天生的是卷發,在烏干達也有發廊,顧客基本上是女人,那時候還不太興染發,最時髦的就是把卷發拉直了,而且費用不菲。所以每當你遇到直發的當地女人,那一定是比較有錢人了。從九十年代去烏干達到現在已經有大約十年了,從媒體和朋友口中也知道烏干達這十年間的變化很大。真希望能有機會再能踏上這個美麗的國土,再去看看那神秘原始森林,再去看看自然動物園裡的黑猩猩,再去體會烏干達那鼓聲伴奏的奔放的非洲音樂和粗獷舞蹈。以此來重溫在烏干達的新奇的美好的記憶。

(白尼羅河源頭的落差)

(白尼羅河的源頭)

(不知名字的大鳥)

(穿衣一塊布)

(烏干達的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