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天,去紹興,到了沈園。??
??不是旅游的旺季,游客就我一人,過了小橋,買了門票,鍍進靜寂雅致的庭院,進門處看到一塊斷裂開的卵石,上書斷雲二字,清清的一潭水映著殘破的倒影,有些凄清的美,駐足良久,想起發生在這個園子裡的愛情故事,心底有些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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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青灰色的小徑漫步,竿竿修竹依然茂盛,拾階而上,在一臨湖茅草搭成的廊棚中小坐,看一弘秋水,湖裡卻是破敗的枯荷,此刻竟有點點細雨落下,暗合了惆悵的心境,雨停,繼續前行,到孤鶴軒,倚欄放眼寥落的沈家花園,對面的小橋流水已無春波的綠,可驚鴻照影呢?可曾再有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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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抬頭,錢君陶先生書寫的對聯映入眼簾,“宮牆柳,一片柔情,付與東風飛白絮;六曲欄,幾多綺思,頻拋細雨送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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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走幾步,有纏綿的柳枝拂面,對面是一已漸班駁的灰色磚壁,上面書寫的便是記載陸游唐琬愛情的《釵頭鳳》,走到近前,端詳那些熟悉的詩句,沒來由的,眼睛有些濕潤,腦海裡恍然出現穿越時空的舊日畫面:曾經相愛的陸游和唐琬是怎樣在這蜿蜒小徑 相逢,又怎樣心頭哽咽,無語淚流,又是怎樣的心境,寫下這千古流傳、感人至深的詩篇,甚至多愁善感的唐琬竟因此會抑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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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酥手 黃滕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 歡情薄
??一懷愁緒 幾年離索
??錯 錯 錯
??春如舊 人空瘦
??淚痕紅悒鮫綃透
??桃花落 閑池閣
??山盟雖在 錦書難托
??莫 莫 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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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薄,人情惡,
??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尋問,咽淚妝歡。
??瞞!瞞!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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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細細品讀這些溫婉的詩句,你不會理解一位號放翁,寫出過“白發蕭蕭臥澤中,只憑天地鑒孤忠”豪放詩句的陸游有著怎樣千轉百徊的婉約情懷;如果你不在陸唐相遇的琴台亭子前細細品味,你不會理解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情,足以讓人耗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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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門,看路邊一棵結滿紅豆的天竹蓬勃著,在這個充滿著殘荷、舊亭,落寞情緒的庭院裡,顯示出迥異的活力,順手用相機拍了下來,雖然不是真正可以代表相思的紅豆,卻也在這個寂寥的深秋,讓我感受一份真誠愛情帶來的心靈悸動: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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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陸游和表妹唐琬結為夫妻,婚後倆人琴瑟甚和,情深意重,卻由於父母之命,被迫分離。後唐琬改嫁趙士程,陸游再娶王氏。十余年後的一天,他們春游沈園,邂逅相遇。回憶往事,陸游無限悲戚,唐琬也感慨不已。正當陸游默然無語,暗自傷神之際,唐琬送來酒肴,款待陸游。陸游不禁往事重憶,百感交集,就提筆在一堵粉牆上題寫了《釵頭鳳》一詞。唐琬見了不勝傷感,也和詞一首,不久便憂郁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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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晚年,每年春上必往沈園憑吊唐婉,每往或詩或詞必有寄情。其中不乏刻骨銘心的眷戀與相思,也充滿不堪回首的無奈與絕望,真是蕩氣回腸,震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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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68歲時,重游沈園,感觸隱痛,寫下了“林亭舊感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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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婉仙逝40年後,陸游再游沈園,物是人非,觸景生情,時年已經75歲的詩人,寫下了《沈園》七絕二首:“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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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歲時,陸游再次在夢中游沈園,作絕句二首:“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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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84歲--生前最後一年的春天,仍是念念不忘唐婉,不忘沈園,作《春游》一絕:“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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