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從哈納斯下山時,平坦的盤山柏油路很容易丟失眼前稍縱即逝的風景。
在只顧了看白雲、藍天、牛羊和氈房時,忽然被已經掠過的那片開闊的草原召喚著回轉了車頭。
旁邊齊膝深的牧草間站著十幾個哈薩克族姑娘和小伙,姑娘帽上的白翎在綠草中很顯眼,小伙黑白相間的衣服也很顯眼,他們都牽了馬,站在草地上不知在干什麼。
下了路基,朝那些姑娘和小伙走去。他們迎上,就問我們騎不騎馬。
騎馬是我在草原上最酷愛的活動。我就問那個稍大點的小伙哪匹馬跑的最快?他們給我牽來一匹棗紅色的馬,高大的個頭,馬頭高昂,尾部渾圓,四蹄直立,有點孤傲,冷駿。
那小伙問我會不會騎,我說, 在新疆長大的男人,哪有不會騎馬的?
腳鑽進蹬裡,手扶了馬鞍,一個側身,跨上馬身,抖開了韁繩,雙腳夾了馬肚,身體前傾,揚鞭,那馬就知性地朝前奔去。
這片草原處於阿爾泰山的淺山地帶,海拔不足千米,比起哈納斯的茂密,更顯得開闊和平坦,幾座不高的山岡被綠色的牧草覆蓋著,像溜圓的馬臀。
幾個哈薩克姑娘和小伙就站在原地看我騎馬,而且開始打口哨。
手握馬鞭騎在駿馬好威風,在舒緩的草原上奔跑更是一件愜事。
大約跑了200多米,面前有條小河,河邊有座相對高度只有幾米的山岡,山岡上立著、躺著十多個突厥石人。
一看突厥石人,我就來了精神。
在天山、阿爾泰山間的突厥石人大多是單個的,而且還得刻意去尋找,在這裡,這些大胡子的、大辮子的突厥石人居然集中了這麼多,真的令我喜出望外。
我喜歡石人,喜歡他們的安詳。
於是,我勒住馬,開始挨個地觀看這些突厥石人:
高的,2米多,矮的,只有幾十釐米,或站或蹲,或睜眼或張嘴。
他們用青色砂岩、褐色或灰色花崗岩陰陽雕刻,一般是上身有雕刻而下身沒有,男性落腮八字須,長臉高鼻、濃眉大眼;女性臉方直鼻、小嘴微笑;有的上手持杯於胸,有的下手撫劍柄......
數了一下,共有14尊突厥石人立在這片小小的山岡的深草叢中,相互距離有幾米,高矮不一,胖瘦不一,形態笨拙粗樸,很是可愛。
然後我就納悶:阿爾泰山間的突厥石人未曾見有報道這麼集中的,而且刻法、年代不同。我開始懷疑他們的真實性。
正在懷疑中,一個哈薩克小伙策馬朝我奔來,還高喊著,不要騎馬到石人跟前。
我退出草叢,掉轉馬頭,下了山岡,騎在馬上問他這些石人的來歷。小伙子的回答證實了我的懷疑:這些突厥石人是從散布在阿爾泰山各處被集中搜集來的。這裡是正在開發的阿貢蓋提草原游牧文化園。
那小伙就離開我,策馬住另一個小伙去了。
我下了馬,牽著,繼續觀察這14個突厥石人。
二、
然後,我便返回那幾個哈薩克姑娘和小伙跟前。那個牽馬給我的小伙見我的騎術還好,就邀請我和他比賽。我指著旁邊一個姑娘,說想和她比。
那姑娘一聽,扭轉頭去:我不和你比,你也比不過我。
其實我是想和她來一場姑娘追,找尋一下文字裡描述的過癮,但繼而又想,她的騎術絕對比我高,演示的結果可能是小伙追姑娘;而且,我十分害怕她的馬鞭子。那鞭子是用羊皮編織的,抽到人身上,有點像南霸天的水鞭。
於是我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我肯定比不過你。
這麼一說,那個小伙就騎開架勢准備和我比。
比就比,我還沒和哈薩克人比賽過。
我們的折返點是前方那個約500米的山岡,山岡上有個白色的氈房。
幾個小伙的口哨就響起來,我和他就揚鞭策奔起來。
馬的精神也許是有了伴侶在。估計那個小伙的馬是公馬,而我這匹是母馬,我的馬一直和他的馬有2米遠的距離。其實在折返點時,我差點就追上他了,但卻被腳間的一叢刺草絆了,錯過了超過他的機會。然後,我就一直落在他後面,直到回到起點。
側身下馬時,那幫大小哈薩克姑娘和小伙就朝我喊“佳克斯”(哈薩克語,“好的”意思)。我搖著頭,腳在草地上亂走著,“NO佳克斯,你們佳克斯。”隨後,一群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三、
說話當間,一個漢族模樣的小伙朝我走來。我就迎上問起這裡的一切。
阿貢蓋提草原游牧文化園在布爾津縣也格孜托別鄉的春秋牧場上,由鄉政府投資,他是這裡的負責人,今年夏天才開始建設,目的是給來哈納斯的游客展示阿勒泰草原上的石人文化、文物和哈薩克飲食、民俗。
“阿貢蓋提”是蒙古語,詞義為“陽光普照的地方”。
說著,他就邀請我們去氈房裡喝酒。看看時間不早了,我們謝了他的好意。
從心底講,在烏魯木齊的南山、伊犁的那拉提、賽裡木湖騎馬都沒這裡過癮,因為,我喜歡的是那扎在深深牧草裡默默無語的14尊草原石人。(2003-09-08 布爾津縣哈納斯湖畔)
圖:阿貢蓋提的突厥石人
(更多的突厥石人圖片和阿勒泰的游記在博客裡:http://***/u/1431326233#sort_10)

(阿貢蓋提的突厥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