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水楠溪江
菁菁靜靜的五月，天氣不是太熱，暑假未放，旅游淡季的機票正打折，自己辛勞半年也正身心困頓，於是我們四個女子帶上個三歲小娃娃，選擇了這戲水的好時節放飛，到楠溪江泡了幾天，日日趟著清溪下水，在鵝卵石歷歷可數的水裡暢泳捉魚，踏著石板路到座座古老的村落訪老房子，住在干干淨淨的農家自己摘豆子洗菜做飯吃，身心深受滌蕩。
戲水
楠溪江發源於浙南永嘉縣的南雁蕩山脈，支流眾多，瀑布跌宕，清溪蜿蜒，異常清幽秀美，素有“山川之美，古來共談，高峰入雲，清流見底”的名氣，是我國古代山水文學的搖籃。尤其這裡的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澈，淺處水草依依，魚若空游，深處一泓靜潭，碧綠如玉，湍急處淺灘浮現，浪花似雪。最為浪漫的是如此幾百裡水上行的只是一頭高高翹起的當地人稱為“蚱蜢舟”的竹筏，而絕無機動船的啁哳，古往今來此懂得愛護環境，楠溪江人的內蘊可見一斑。
住在江邊，下樓來就泡入清流裡，或撐一葉竹筏順水而下，或沒什麼目的地沿河灘慢慢地走，看野鴨子江裡嬉戲，看遠處一路鷗鳥飛過，最是享受。戲水妙在一早一晚。晨霧還未散去時，躺在臨窗的床上撐起腦袋，看到漁夫帶著鸕鶿在江上勞作，天邊漸漸地紅了，山巒清晰起來，對岸的村子飄起了炊煙。吃完早飯，太陽剛好把江水照暖，換上泳衣，踩著水底圓圓的卵石，撥開水草，游到江對岸去，透過泳鏡，可看到細細的魚兒在和你比賽。游累了，叫一條竹筏撐過來，爬上去，坐在小竹椅上，把腳伸到清淺的水裡，順著水流悠閑地欣賞兩岸風光，兩只紅色的蜻蜓追逐而來，忽然在你的腳上停了一會，那一剎間是怎樣地驚喜！舟過淺灘時，細浪濺上來打濕了衣衫，引得姑娘們陣陣歡快的尖叫。日頭西斜了，甩甩山裡村裡玩一天的汗水，再把身子泡在被太陽曬了整日暖得恰倒好處的水中，迎面吹來黃昏的涼風，那個愜意，無以倫比。吃過晚飯，幾個好朋友沿江漫步，蟋蟀的低語，流水的潺潺，風吹竹林的沙沙聲，天邊幾顆碎碎的星，女孩子滿肚子的悄悄話，偷得浮生此刻閑，夫復何求。
離開楠溪江的那天早上，下雨了，雨裡的山川更妙不可言。連綿的青山蒙在淡淡的雨霧裡，像披上了一層輕紗，江岸停著一排排的竹筏，游人不再進入這流動的水墨畫裡，連戲水的鴨子也不見了，蒙蒙的雨裡只有流水的淙淙聲，空靈絕塵。我們晃若置身仙境中。
游山
好山出好水。楠溪江兩岸青山滴翠，方圓幾百裡中好些奇形怪狀的石壁。我們住在獅子岩邊上，天天就可看到江心那兩座狀若小頑獅戲水的翠綠小嶼。為觀奇石、尋瀑布，我們花兩天時間去了石桅岩和大若岩。
有“浙南天柱”的石桅岩高高聳立在岩頭東北鶴盛溪上游的峽谷中，通體呈淺紅色，形似船桅，周圍環拱著九座高低不等、形狀各異的山巒。要賞到這些石峰，先得撐舟渡一深潭，再沿溪邊山崖的石徑走1個多小時，沿途瀑布泄入深谷，流水成潭，那汪汪濃綠直讓人想起朱自清先生那篇《梅雨潭的綠》的美文來。經過一行石碇步時，那水讓我們不得不動心，泳衣沒帶，大家也抹去外衣褲投入水中。
尋訪大若岩的過程更浪漫得徹底，整整一天，鑽入落滿油桐花的山澗觀瀑布戲溪流，石門台、百丈瀑、陶公洞、十二峰等姿態各異，讓人目不暇接，連三歲的小月月都忘了疲憊，詩興大發起來。
尋訪桃花源
毓秀山川，必出俊彥。楠溪江中游兩岸分布著200多座血緣村落，大都興盛於南宋時期，千百年來培育了獨特的鄉土文化。“耕讀傳家”的生活理想和青山綠水長年陶冶出的書卷氣以及對自然的親和感滲透在村落布局和房屋建築當中，部分村落至今仍保留著較為完整的古建築群，別具韻味。我們溯江而上，在楠溪江中游的中點岩頭鎮等車，准備造訪南朝永嘉太守、我國最早一批山水詩人謝靈運的家鄉時，巧遇張溪鎮中學老師王建省，小王畢業於浙江師範大學，自願回家鄉教學，還自學准備考教育系的研究生呢。得知遠道而來的我們對楠溪江獨特的文化感興趣，小伙子很高興，自告奮勇當導游，如數家珍地談起周圍的村子。當跟著他往東穿過蓊郁的山林，走過鶴盛溪上長長的過水明梁，到東皋村口時，我們感覺好像去探訪桃花源一般，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叢叢修竹掩映著村口翹檐的小亭和門樓，圓潤的大卵石路伸向一條條石壘的深巷，以木石渾然天成的村屋齊齊整整，紅漆的“大躍進萬歲”標語還赫然在目。從東皋村到蓬溪村要沿溪步行好長一段路，王老師邊走向河邊浣衣的村婦打著招呼，采摘道旁酸酸甜甜的小紅刺果給我們解渴，兩旁高大的油桐雪白的花瓣簌簌飄落，初夏的風裡滿是花香。蓬溪村在溪的拐彎處，清淺的河灘上三兩羊兒在吃草，村內瀦湖倒影著文筆峰，古祠堂林立，院落謹嚴。兩村現都為花開葉散的謝氏後人居住，人們心境恬淡，尊師重教，亦耕亦讀，自給自足。在這樣的環境裡教人子弟，我們都羨慕起小王老師來。
岩頭始建於重商的元代，一直是楠溪江中游最大的村落和商業中心。300米長的商業街麗水街東邊油漆班駁的店鋪挨著店鋪，店前臨麗水湖搭建了覆蓋整條街的廈廊，長長一溜“美人靠”，美人靠外一帶長湖，蓮葉鋪開到遠遠的對岸。歇在美人靠上憑欄臨風，欣賞著街廊上那副“萍風碧漾觀魚欄，柳浪翠泛聞鶯廊”的對聯，不得不謂嘆楠溪江人把商業都徹底文化了的深厚功底。天色暗了下來，長廊邊掛著的一排燈籠齊齊亮了，燈影晃晃地漾在水裡，把我們的心弄得氤氳無比。
岩頭往南，青青的山上聳立起三塊泛紅的懸岩，如一朵盛開的芙蓉。南邊一條小溪，繞著詩畫一般的村莊。人們引溪到村中央，開了方水池，芙蓉峰恰恰倒影池裡，好一番“清水出芙蓉”的境界——這村子就叫芙蓉村。從南宋到元明清，因抗元抗清幾經夷為平地之災，村子不斷重建，一圈大塊蠻石砌築的寨牆把村子長長方方地圍在碧綠的農田間，農夫牽著水牛“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從東南西北八個寨門出出進進；星築台、鬥鑿池、村中間的寨樓按“七星八鬥”的構思建造。如此的好風水使村子人傑地靈，據說南宋時就出過18個京官。曲折的村巷飛檐翹瓦，矮籬石牆，疏竹掩映，溪流悄然，古井池塘，狗吠深巷，雞鳴桑顛，完全一幅世外桃源的景像。
蒼坡村在離岩頭1公裡的筆架山邊，溪水從西北而來，在東南角彙成兩個大池，名曰硯池，筆架山倒影其中，池邊三根5米長的黑條石凳狀如墨錠，直直的名為筆街的長巷就是毛筆，被方型卵石寨牆圍著的整齊劃一的村落像張展開的紙——一千一百多年前村裡的祖輩就是按文房四寶的心思構建這個書香家園的。村裡還建有祭祀水神的仁濟廟，寺廟的園林建築獨具匠心。我們去時，大宗祠正在拍講述古時楠溪江女子命運的電視劇，古舊的大紅燈籠在黃昏的光影裡無聲地飄動著，引我們的思緒回到千年以前。
游程安排和花費：
D1：珠海到廣州，乘飛機近2小時抵浙江溫州，一天好幾航班打折票約650-750元。進入溫州市後擺渡至穿城而過的甌江江心嶼，到千年歷史的江心寺燒香，喂白鴿，看建於唐代的空心塔，塔頂奇特地長著大榕樹。住市區，逛夜市。溫州不愧個體經濟的佼佼者，非常繁華，物價也驚人。
若直接趕到楠溪江住，可節省一天時間。
D2：到火車站乘開往岩頭鎮的中巴，1小時多一點到，5元/人。在楠溪江二橋撐竹筏漂流至獅子岩（這段乃江中游景色最美），1小時，128元/筏,坐5人。獅子岩是楠溪江中游景區的中點，交通方便又較清淨，靠江的私人旅社4人間帶衛生間50元/天。下午搭過路的鄉村中巴去位於岩頭鎮東北山巒裡的東皋村、蓬溪村，要轉兩次車，4元/人。回來經岩頭，到麗水街徜徉。晚沿江漫步，看點點漁火。
D3：早起到江裡暢泳，撐竹筏從獅子岩漂到龍華洞，1小時，150元/筏。80元包農用車去石桅岩，20多公裡，碧山綠水間玩半天，門票含兩程渡船30元/人。午睡後1元錢搭車去蒼坡村，夕陽裡最適合懷舊。
D4：凌晨即起，摸黑尋到江邊，160元找兩條竹筏讓漁人披蓑衣點漁火在欲曉的光線裡攜鸕鶿捕魚，供我們拍照至天明。晨泳，再撐竹筏順江而下。90元包昨天的車往大若岩，景點分散，帶上干糧玩到下午。回獅子岩後，黃昏再搭1元錢車去芙蓉村，晚沿江漫步。
D5：早起游泳漂流，體味雨中不同的感覺，直至飛機時間快到，方依依不舍告別這多情江水。
全程4天半，吃住行購物共花費1900元/人。
特產和飲食：
5月底正是楊梅時節。楠溪江流域盛產大個黑紅的楊梅，還有晚熟的枇杷，甜得滋味。住在溪邊人家的小旅社，三餐由主婦大嬸做，和自己家一樣。早餐用永嘉特產粉條炒雞蛋或煮湯粉，午晚殺只走地雞用黃酒炒後加香菇燉，蒸一條由鸕鶿叼上來的肉細極甜極的溪魚，炒幾盤後園現摘的嫩絲瓜南瓜豆角，4個人一頓7、80元，吃得可香了。
當地旅游管理較規範，物價中等（最貴是竹筏），氣候溫和，夏天是最好季節，冬天也別具清淨。總之水墨畫般的楠溪江是只宜休閑地流連的，若人頭湧湧的節假日就不可能有那份情致了。
永嘉縣北一百多公裡的樂清縣境內有著名的雁蕩山，多花兩天時間，可盡興一游。
但可惡的蚊子總與好山水不分離，咬後疼好久，切記帶防蚊油。
（2001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