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孤星—獅城之旅

作者: BlueNaga

導讀一個窮大學生的寒假之旅,新加坡是個尷尬的目的地,一個學期不吃早餐省下的錢在獅城兩天就消耗殆盡。短短的旅程,用雙腳丈量著新加坡的土地,幾乎把新加坡的土地犁了一遍,深深的將新加坡的點點滴滴刻盡了記憶。 走遍了新加坡最喜歡的還是新加坡河。新加坡河是新加坡的母親河,新加坡的歷史從這裡開始,從荒無人煙、拓荒、戰爭到繁榮。新加坡河不提供淡水,卻 ...

一個窮大學生的寒假之旅,新加坡是個尷尬的目的地,一個學期不吃早餐省下的錢在獅城兩天就消耗殆盡。短短的旅程,用雙腳丈量著新加坡的土地,幾乎把新加坡的土地犁了一遍,深深的將新加坡的點點滴滴刻盡了記憶。

走遍了新加坡最喜歡的還是新加坡河。新加坡河是新加坡的母親河,新加坡的歷史從這裡開始,從荒無人煙、拓荒、戰爭到繁榮。新加坡河不提供淡水,卻是早期的移民維持生計的生命之河。從19世紀初開始這條小小的河流容納世界各地前來的謀生的人群,百年匆匆,以前的商鋪、大煙館、青樓已經淡出歷史,新加坡河還在向游人訴說當年拓荒的血淚史,展現如今的繁榮,對移民當年的墮落史卻也毫不隱藏。

克拉碼頭,在新加坡我最喜歡的地方。古老的碼頭已經變成酒吧和餐館,陳舊的駁船卻還在為游客忙碌,只是少了苦力的吆喝和成堆的貨物。一百多年這裡就從來沒有停過,甚至晚上。

晚上的克拉碼頭超級有feel,這裡是越夜越多人,很多“紅毛鬼”在這裡喝酒,而價格卻是不匪。每次面對熱情的服務員,只能微笑著說聲sorry 然後便掉頭離開。

一個人徘徊在新加坡河,心裡總是有種很特別的感覺。昏黃的燈光襯上新加坡河的水聲,古老的駁船的馬達,使人變得多愁善感,對著新加坡河痴痴的發呆,不知道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後來竟然對這種感覺上了隱,每晚總想著到新加坡河,坐在橋頭,聽駁船馬達。

一個被遺忘的地方

作家余秋雨在一篇叫《這裡真安靜》的文章中寫過一個在新加坡的日本人公墓,他是這樣形容這個地方的“我到過一個地方,神秘得像寓言,抽像得像夢境”。

這個墳墓的組合相當奇特,不但有幾位名人葬於此,還有觸目驚心的士兵墓、成片的日本妓女墓,而且那裡的故事也相當凄涼,是個使人心靈為之一震的地方。

很久以前看到那篇文章時就對這個南洋的“靖國神社”產生興趣,可余秋雨又不寫墳墓位於什麼地方,怎麼去,只說很偏僻,相當荒涼,基本上沒人去。

在去新加坡之前除了余秋雨的那片文章,我找不到任何有關這個墳墓的資料,後來在臨行前才從一個台灣背包客那裡得知這個墳墓的大體方位,至於能不能找到還懸的很。

到了新加坡問了N多個人,沒有一個知道,無奈之下只能搜索地圖圈出幾個地方,帶齊裝備甚至做了走一天都無法找到的准備,一臉茫然得去搜尋這個被人遺忘得那麼徹底的地方。可能是運氣比較好,兜兜轉轉竟然才走了半個多小時這個超級冷門的地方就被我找到了,當時真有點不敢相信。

墳墓的入口,比起克蘭芝的烈士墓,這個門顯得特別寒酸。

墳墓果然荒涼,占地不少卻不見一人。進入墓園首先便尋找那塊文章中介紹的墓碑,很快就在墓地最左的一個小角落找到了它。

一塊小小的方尖碑,上面刻著六個字

“納骨一萬余體”

一萬多個生靈就擠在這小小的角落,分享這塊小的出乎意料的墓碑。這墓碑下面埋葬著一萬余具征戰南洋日軍士兵的遺體,在那個時代人的生命就這樣如同草芥。想必60多年前,這些年輕人同樣意氣風發,卻受狂熱的軍國主義所欺騙,被軍閥趕到這裡充當炮灰。當年他們揮淚作別父母妻兒,登上運兵船的情景,一定很凄涼。

離開故土,飄揚過海到南洋為天皇效忠,卻沒想到最後的歸宿竟會是這小小的方尖碑。

這裡還與台灣有點牽連,在觸目驚心的“納骨一萬余體”碑下有十幾位台灣人,當時的台灣已被日本占領差不多五十年,數以萬計的台灣人被趕到南洋充當炮灰。

已故的約旦國王侯賽因說過“仇恨到了墳墓就必須終結”,這句話使約旦在動亂的中東贏取了難得的和平。

我同意這句話,但要看對像是誰了。對於方尖碑下的捐軀士兵還說得過去,但對於這公墓裡的另外一個人,就算他死多一百次,中國人對他的仇恨也無法終結。

這個人便是日本陸軍元帥———— 寺內壽一

看到他的墳墓便不由自主用最嫻熟的母語大罵,繞他的墳墓走了一圈,罵足一圈。

這“老混蛋”就是個殺人魔王,嗜血狂徒,他的的雙手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

九一八事變就是這“老混蛋”帶隊發起的。

盧溝橋事變後他擔任“支那北支方面軍司令”,“老混蛋”帶著一群“小混蛋”攻占華北五省,所到住處燒殺搶掠,凶殘至極。

“老混蛋”還擔任過4年的台灣軍司令,在台灣無惡不作,對中國人民犯下滔天的罪行。

後來“老混蛋”被調任南洋方面軍司令,把它的凶殘盡數傾瀉到南洋。

日軍轟炸珍珠港的第二天,山本五十六的聯合艦隊配合“老混蛋”的部下,同樣是個嗜血狂徒的“馬來虎”山下奉文從海南島的三亞出發進軍馬來西亞,馬來戰役打了不夠兩個月,新加坡的抵抗不到一個星期,全部淪陷。

不過“老混蛋”也曾經栽在中國人手裡,在平型關戰役中被林彪干掉的板垣師團就是他屬下的“小混蛋”.

可惜的是,在日本投降後“老混蛋”是病死的,逃過了國際法庭正義的審判。

這個嗜血魔王死後竟然寒酸的躲到這個角落,“老混蛋”更想不到的是60多年後竟然會有一個中國學生兜兜轉轉找到這裡來,還用客家話把他大罵了一頓。

仔細看就能發現“老混蛋”墓碑的石料與其他的不同。

這是因為當年“老混蛋”病死的消息傳到戰俘營,這幫“小混蛋”便要位“老混蛋”建個像樣點的墳墓。戰俘們白天在英軍的監視下左苦力,晚上便為“老混蛋”建墳,石料都是采自馬來西亞柔佛省的一座小石山上,因為英軍跟日軍最慘烈的戰鬥就發生在那裡,石塊都浸染了日本人的鮮血。

難以置信當年那些戰俘是怎樣在英軍眼皮底下把這座墳墓建成的,想必也是驚險萬分。

這裡還有一個文人,是日本明治時期的大文豪———— 二葉亭四迷,這小子到歐洲游歷返國時,在船上犯病,不肯就醫,自己胡亂吃藥,死在新加坡。

二葉亭四迷是個憂國憂民的文人,在這墓地算是資歷比較老的一個,真不知到他對後來的“老混蛋”和數萬戰死的日本兵會有何感慨。

雖然是個文人,但我對這小子也沒什麼好感,他早年也曾到中國旅行,而他行走得路線則是後來日軍侵略中國得路線。

最後該到那些日本妓女了,把她們放在最後是因為我打心底同情她們,為他們悲慘的故事所震動。

一個小石墩便是一個妓女,黑壓壓的一片,數百條生命就這樣潦草,潦草的連自己的姓名都不願意留下。

石墩上只刻有“xx信女”之類的法號名,度過大千世界皈依佛組,期待在另一個世界的得到慰藉。

最令人心寒得是,所有石墩都背向故土,她們的心竟然死得這麼徹底...............

她們是另一支遠征南洋的大和部隊資歷比那些凶殘的日本兵更老,大約在1910年左右就遠渡重洋來到這裡謀生。

背井離鄉有兩個原因,一是當時日本經濟蕭條,二是當時南洋采礦業發達,相對富裕。

在這樣的背景下,或者是自願,也或者是被欺騙、拐賣、強迫,大批日本少女踏上不歸之路,客死他鄉。

余秋雨是這樣描寫這些日妓的:

“日本女子的美貌和溫柔使她們很快壓倒了南洋各地的其它娛樂項目,轟轟烈烈地構成了一種宏大的職業。從雄心勃勃的創業者到含辛茹苦的錫礦工人,都隨時隨地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日本娼寮。各國、各族的嫖客,都在日本妓院中進進出出。在這個時候,日本民族在南洋的形像,顯得既柔弱又可憐”。

有塊石碑的碑銘是日本和尚“釋種謀仙”所寫,遣詞悲壯。

凌三千之鯨波,踏九萬之鵬程,誰無業..............

在陰氣森森的墓園徘徊了一個下午,僅聞蟲吟鳥鳴而不見一人,當一個人影出現在眼角時,心頭一顫,第一反應還以為碰到幽靈。

這人是這裡的守墓者,一位上了年紀的華人。

老人的目光已經冷漠,話很少,更多的是搖頭與嘆息。

他告訴我,這裡已經稍微修葺過,由新加坡的日本人公會管理,除了每年三月日本人公會派人來上香之外,很少人來。

風沙已止,硝煙四散,炮火與吶喊都已歸於沉寂,新加坡也變得更加美麗,翻開那段沉痛的歷史卻思緒萬千、百感交集.......

我很慶幸,今天來到獅城僅是為了旅行、經歷....................

走出墓園,邁開腳步,自討苦吃的旅行還在繼續...........



(新加坡河的駁船)



(月色下的新加坡河)



(埋骨他鄉的妓女)



(納骨一萬余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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