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行走-9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蘇州的婚紗和上海的姑娘們 蘇州和上海都像是這次旅行的插曲,事實上,所有的旅行都有插曲:遇到的人、聽到的話、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甚至錯過的人和車、浪費的錢與最終失望的期待等等等等。蘇州和上海我都來過,都好幾年了吧,每次來見到的人都不同,目的也不同,對於我,來蘇州和上海旅行的目的已經非常淡了。 蘇州當然是要買婚紗——一句“當然”就把什 ...

蘇州的婚紗和上海的姑娘們

蘇州和上海都像是這次旅行的插曲,事實上,所有的旅行都有插曲:遇到的人、聽到的話、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甚至錯過的人和車、浪費的錢與最終失望的期待等等等等。蘇州和上海我都來過,都好幾年了吧,每次來見到的人都不同,目的也不同,對於我,來蘇州和上海旅行的目的已經非常淡了。

蘇州當然是要買婚紗——一句“當然”就把什麼都弄成這麼理所應當,而事實上,就在我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老公才非常慚愧地對我說:“我媽這五一有事,我們不能回去辦婚禮了,她怕你不高興,讓我好好跟你說。”

我突然眼前一亮,驚叫著說:“真的嗎?真的嗎?那我就可以答應朋友一起去阿拉善了。”

可憐的非一狼同學無比郁悶地說:“我媽真是沒看到你這個表情,哎,她還怕你不高興呢。”

其實,去年的兩個黃金周我都拋棄老公和別人出去玩了,行程大概都有一個月,其中一次還是用婚假。我對於婚禮的態度就是可辦可不辦,但婆婆喜歡熱鬧,我也願意讓她老人家高興,所以我開始就拒絕了和老朋友塔拉回她的阿拉善老家。

塔拉,在蒙語中是大草原的意思,她也是我唯一認識的蒙族女孩,她的普通話極其標准,閉著眼睛聽她講電話,很是溫柔動人。

不過我現在還沒在阿拉善,我在溫暖的東部,我和同走新疆的上海妞VICKY一起走在蘇州。4月5日是清明,很多上海人回蘇州老家上墳,車票不好買,VICKY就一早替我們買好了。

蘇州,我曾經一個人來過的地方,當時我坐船到寒山寺,水非常髒,但浸泡在水裡的房子讓我印像深刻,覺得如果水是美的,那麼那段水路該是要大大加分的,可惜不是,也就有了我的遺憾與缺失。

可是,今天的蘇州我是那麼陌生,VICKY更多年沒來過了,她比我還陌生,我們一路對話“我怎麼記得不是這樣的”“我覺得還是拙政園漂亮吧”“寒山寺怎麼這樣啦”諸如此類。

還好,我的目的是來買婚紗,暫時不辦婚禮,可是如果要辦,我還是要准備婚紗,今天已經這麼近,就索性先買好放那,我就不必特地來這了。

因為缺乏逛街的耐心,我只轉了兩家店,試了三件就確定了一件,只是尺寸有些大,店家要給我改動,我們就利用等待的時間去了留園和楓橋,晶晶還和我老媽去了寒山寺。

真的變化太大了,我對蘇州無比陌生。我去甘肅青海四川時的同伴小遇是蘇州人,我曾問他:“你們去園林是否如吃蘿蔔白菜那樣容易,不買票的吧?”他當時白我一眼,跟我解釋了一番。小遇講蘇州話真是溫柔,同行的常州女孩糖糖就一直笑蘇州男人講本地話也非常“糯”。

其實留園是我很想來的,因為我以前來蘇州的時候沒來這裡,當時就想,下次要來,這一個下次,就不知道幾年過去了。

留園是以靜觀為主的園林,拙政園剛相反,它是動觀為主靜觀為輔。我記得我以前去拙政園,就聽朋友說起要“移步換景”。

留園是與拙政園齊名的中國四大園林之一,但是不斷的修整令其完全失去了最初的味道。所以我想,不能說它不好吧,只能說它現在不好了。古人在修建園林的時候是非常講究的,比如花園的樹是什麼品種,種幾株花草,門要衝哪開,窗戶要幾扇等等,可是我們已經不能更好地體會生活的藝術了,我們開始懂得去掌握“生活的經濟”,同林語堂先生向外國人推銷中國人生活藝術的年代已經相去甚遠。

可是你又不能說國人不對,搞經濟當然沒錯,只是失去的也太多。我路上和老媽聊起過數次,畢竟藝術是不可再生的,它存在人的腦子裡,還有人與人之間的代代相傳裡,一旦人不再了,藝術也會消失,就好像這麼多年也不過出了一個畢加索,是的,你還有達利,但他是達利,達利和畢加索是兩個人。

而且從前是一個人教很少的學生,現在,一個班級幾十個人,怎麼相同?老媽經歷過那個年代,雖然沒有印上很深的烙印,但畢竟經歷過,體會更加深刻。她總是嘆氣,頗多感慨。

我喜歡楓橋裡的海棠糕,大家人手一只海棠糕,只有我不過癮,又去買了兩只。沒辦法,我就是無可救藥地喜歡江浙、閩粵一帶的飲食。

當年去福建的時候,我時常哭,也許因為年輕,但是的確不適應氣候。後來不哭了,可是也不快樂,直到日後我離開,我才開始懷念那裡的食物。原來人在當下的時候未必懂得珍惜,當時年輕,不大懂得。也知道很多經歷在日後才能成為財富,但“現在時”不是“過去時”,其實完全沒可比性,因為苦痛是在過去以後才變得沒有份量。

我和VICKY聊天等待晶晶和老媽去寒山寺。太陽溫暖地照下來,我倆聊起過去了的新疆和即將開始的阿拉善。

然後她倆出來,我們就去拿婚紗,VICKY說她可以把她結婚時的項鏈借我用,我說好,婚禮就是要“一點舊一點新一點借來一點藍”,隨後補充“今年未必有時間去辦啦”。反正買那放著吧,我的體重六年來沒有一點變化,所以就不算浪費。

傍晚就回了上海,在新客站附近吃小火鍋,上海代表團的是米拉拉、格格和flyingfish,當然還有請客的VICKY,地點是米拉拉選的,是方便我們吃完坐火車。

格格是第一次見我,她說我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同照片也有很大區別,是,一般都這麼說;VICKY和米拉拉用上海話狂聊,我們三個北方人完全聽不懂;飛魚來的最晚,一見她,晶晶就悄悄告訴我:我覺得她是長得最像上海女孩的,我也贊同,飛魚五官不是很漂亮,可是樣子就是很美。

米拉拉是阿裡豬以前同走甘南的同伴,格格同豬也很熟,大家就妄圖說豬的壞話,但最後,想到他是一個臭男人,就失去了說的興趣,草草幾句收尾,還害地廣東那邊的阿裡豬無比擔心。可見豬不是好人,沒有虧心事的豬永遠不會擔心。

相談甚歡。格格提前離開,後來我才知道她是當天的生日。我在火車上給她發短信,祝她生日快樂。她說沒想到能見到我,我其實也是。

但自從有了萊特兄弟的偉大發明,就縮短了世界的距離。而自從有了大規模的人類旅行活動,就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後來我們和V、米、F揮手告別,在晚上十點踏上了開往洛陽的火車。只買到了兩張臥鋪,我就給她們坐了,我自己去了硬座車廂。

其實我無比痛恨坐火車,我至今都是更喜歡坐大巴,這實在是讀書的時候坐傷了。後來一個人在北京和福建之間坐了幾回硬座,更加害怕長途火車。

睡的很壞,不過總好過站著。有次半夜從徐州上車,沒有座位,而車第二天晚上才到福建,我一想到漫長的夜要站著,我就無限悲痛啊——那時候非常年輕——我就在那哭,哭了會兒,想到眼淚無濟於事,就擦干眼淚。第二天早晨,車到黃山,我才混到了一個座位。

人都是逼出來的,真是站著,也能活下去。但是累也是真累,誰都不是鋼筋鐵骨。

第二天上午十點火車到達開封。這時候離我上車已經十小時了,早晨火車有了臥鋪,不過我也不想補,反正中午就能到洛陽。

開封上來了幾個人,一看便知道是農村的,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女孩子。說是孩子,其實也總有十幾歲吧,並不漂亮,有些齙牙。火車開動的一瞬間,她突然就哭了,沒有大的聲響,可是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其中一個帶她一起來的長輩問:“舍不得?”她點點頭,繼續哭。大人聽完也沒理會,兩位阿姨自己聊起天來。

女孩子就坐我對面,我抬眼能看到她黑乎乎的小手正用一塊髒兮兮的小布擦臉上的淚,她居然一直在哭,表情那麼悲傷。

我想起我畢業的時候,因為是宿舍第一個離開的,又是從哈爾濱去了幾千公裡以外的福建,她們七個就來送我。在火車即將開動的一剎那,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像開了水閘。

別離和淚水總有不同的原因,但情緒的表達總是同樣真切。我沒同她說話,一個人想哭的時候,總是害怕別人的安慰與詢問。

我抬頭看看她的臉,很清楚地知道,這裡已經離上海越來越遠了。而洛陽,洛陽該是另一種面孔和表情。

20060407 洛陽


精選遊記: 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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