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7, Inverness
上午九點,在長途夜班汽車上睡了六個小時之後,忽然被告知這班車的目的地是Aberdeen,那我所要去的Inverness呢?——早上三點半就該換車了,司機如是說。我驚惶的套上登山鞋,連鞋帶也來不及系,和另外四個糊塗的乘客一起下了車。
此地已是蘇格蘭中部的重鎮Perth,下一班去Inverness的車在一個小時之後。於是我們去五十米之外的麥當勞喝一杯茶,聊天打發時間。一個美國弟弟,在Birkbeck讀哲學碩士,趁著放假第一次來蘇格蘭,也沒什麼具體的計劃;另一個菲律賓弟弟,在Reading打工,新年來Inverness看朋友,順便再去看看除夕夜愛丁堡的游行。窗外綿綿的細雨不知何時變成了綿綿的細雪,我們比較著加州,馬尼拉和上海無雪的冬天,一致向往的都是傳說中高地上的冰天雪地。
Inverness沒有下雪,也沒有下雨。可是有一種高遠和黯淡,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天上,空氣裡和風中,有著逼人的凜冽,准確無誤的表明這裡的高緯度,是當之無愧的高地之都。像所有英國的城鎮一樣,教堂,城堡,火車站,市政廳,一條兩條High Street,一座兩座購物中心,還有幾個大超市,不外是那幾間店,那幾個招牌,從倫敦市中心的牛津街,到這個全英最北的城市,概莫能外。Inverness的不同,在於流過市中心的那條尼斯河,如詩歌一般流淌,卻絕非溫婉含蓄。雖也是在冬日裡靜靜而過,卻有無形和有形的寒氣從深灰色的河水中升起,彌漫在空中是冷峻的氣息,蒸騰到天上,就成了層層疊疊淺灰色的雲。
此地的青年旅社號稱全蘇格蘭三個最好的青年旅社之一。廚房裡,都是給自己做飯的旅客們,不少是東方人,在這個西方的團圓節日裡出游。一群的聚在一起分工合作;單獨的,則都是一個人靜靜的做飯,吃飯,洗碗,從頭到底沒有一句話的。心中未必不想與人交流,卻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不知如何去放開。
同屋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一見面就滔滔不絕的說話。她是來此地看兒子的,陪兒子過生日,聖誕節也是在這個青年旅社過的。她似乎還講到原先住這個屋子的另一個女人,比如借了一筆高利貸的旅費,把自家屋子一鎖就出來溜達了,死活不肯回去,什麼什麼的。我不是太聽得明白,她明顯的是英格蘭中部的口音,本是瑞典人,已在利物浦待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