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四日年初七麗江---束河----麗江-----成都晴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隱約看到左邊的窗戶外牆上,攀滿了許多的藤蔓。天,是陰的。
門外有隱約的人聲,迷糊中分不清是隔壁正房客人起床還是主人家的響動,累,翻身繼續睡。
再醒的時候,看到陽光已經把房間的牆曬得斑斑駁駁,突然想起來我在這裡只有一天的時間,這樣睡下去真是罪過,只好掙扎著起了床。
天氣很好。站在房間門口,頭上就是藍天,還有幾朵雲。二樓的走廊上,放著竹制的茶幾和椅子,繩子上曬滿了衣服。窄窄的鐵樓梯下去,是一個小小的庭院,幾盆茶花已經開了。

(難得安靜)
和龍出門尋飯吃,一走出客棧的門,就和滿街順時針逆時針的人流相遇。
有當地人捧著鮮紅的草莓經過叫賣,忍不住買了滿滿的一兜,坐在信義街拐角的木頭椅子上吃著,覺得已經是天堂般的日子了。但是總有別的小販不停地經過,我怎麼看他們手中的草莓都比我買的更大更紅。
可是就連發呆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吃完飯,我們就去青年旅社租自行車,一進旅社的門,又馬上開始後悔昨晚沒住這裡。龍指著門口貼著的幾幅梅裡雪山的照片,硬說他照的比這些要好看。
旅社裡面有個書店,透過落地的玻璃門,有人坐在後院對著大叢艷麗的茶花聊天,馬上艷羨不已地指給龍看。可是我們必須在車棚裡挑兩輛自行車,作為去束河的交通工具。
可是事實證明,一輛自行車僅憑外觀是無法判斷它騎行輕快與否地。
旅社的老板畫了個地圖給我們,告訴我們在束河不到的地方二百米處從一條土路拐彎,可以省下門票錢。
我們樂呵呵地推著車出古城,掛在車把手上的草莓很快變得稀巴爛。
連麗江都有肯德基了。龍突然指著熙攘人群中的一個人:“看,勞倫斯!”順著他的手指,我看到一個眼鏡男孩懵懂地走在肯德基門口,不拿圍巾遮著臉,我還不太認得出他來。他怎麼也到這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程序?
一到大馬路,我們就信腿上車,沿著手繪地圖上的方向飛奔。
可是我怎麼也騎不快,車輪重如牛,龍遠遠地把我拋在後面,等我氣喘吁吁騎到他身邊,他一臉地輕蔑。
我說,真的是我的車子重呀。
他當然不信,撇著嘴和我交換自行車,又嫌我那輛車座凳太小,只好解下我的圍巾墊在他的臭pp下面。終於明白單車和單車也是有質的區別的,這下我就像哪吒踩上了風火輪,一路飛奔,在很遠的地方停下來,努力單腿點地,只等龍趕上來,就可以抬起下巴乜斜著眼睛看他。
快到大轉盤的時候,有個小孩上來兜生意,就算已經知道怎麼走那條逃票路,看著他那張盼望的臉,還是不忍拒絕,就讓他帶路了。
小孩騎一輛小小的單車,和我一起駢行。沿路有大片的田野和樹木,龍被遠遠地拋在後面。

(去束河的路上)
最後是一段坑坑窪窪的泥路,小孩一個剎車,向前一指,說,到了。
束河的新鎮真的在一開始唬住了我們,那些千篇一律的新造的房子和街道真是讓人心裡直打鼓。龍一直說,快回去快回去,還可以在麗江曬幾個鐘頭太陽。
幸好沒有就此打道回府,因為在後一個小時裡,我已經流連不已。

(院子)
束河老街上的那些客棧和酒吧,比麗江要好上許多倍。在每一家門口我東張西望。特別是那些有大院子,院子裡有大樹,大樹下有藤椅,藤椅上有靠墊的。
酒吧都臨著街,有人坐著全神貫注地對著手提,拿眼一瞥,卻是在上QQ。
有個朋友一直對“一坐一忘”念念不忘,覺得這四個字頗有禪意。我尋到的時候,這家正在興土木裝修。
看著窗台上紫色的小花,惋惜地對龍說,早知道束河清靜,昨天就該直奔此地。

(陽光)

(花兒在哪裡都一樣美麗)
而現在只能粗略地逛逛,因為龍心心念念要趕回去拍日落。
我們緊趕慢趕地往回騎,過紅綠燈的時候,龍在後面拽著我的車後座,唯恐我腳尖功力不夠,從車上掉下去。
還車。在路邊小攤買煮玉米和炸小魚,沿新華街向前直走,熟門熟路地走進望古城茶飯莊。他家的門口寫的:瞧,能同時看麗江古城全景和玉龍雪山,我們獨一無二!
可是能不能拍日落是要看天高不高興的,今天依舊沒有日落。
倒是一大片青灰色的屋頂,爬上二樓陽台,就沒有任何懸念地出現了。
坐在陽台上等天黑,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得不遠處一顆大樹搖過來搖過去。

(今晚有風)
燈一盞一盞亮了,獨自坐在對桌的一個女孩突然哭了起來。
龍在那邊支著腳架關心他的鏡頭,搞笑地跑過來問我,是不是因為剛才她碰到他的腳架,他瞪了她一眼的緣故。
在女孩越來越大的哭泣聲中,我也不禁沉默起來。
這樣的黃昏這樣的風,這樣的樹影這樣的燈,多久以後我還會記得這個哭泣的姑娘?
如同記得-----
廈門溫暖的環島路,昆明慌亂的機場,中甸寂寞陽光下的車站,德欽恍若仙境般的燈火,
飛來寺清晨的寒風,客棧夜晚的星光,黑暗帳篷裡的呼吸,雨崩塵土中的心跳,
還有,松贊林寺長長的台階上,那兩雙匆忙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