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引聞得金湖景色很迷人,倒讓我多了幾分期待。可當我和家人、朋友談起此行的目的地時,竟然沒有人聽說過金湖,只是父親還了解它所在的泰寧古鎮是CCTV評選的中國十大魅力名鎮之一。上GOOGLE搜索,資料也相當有限,這讓我對最初的判斷產生了些許懷疑。待到身臨其境,才發覺那裡的確還是很有些特色值得走筆。
二、幾處亮點
金湖所在地為丹霞地貌。據導游介紹,丹霞地貌分青年期、壯年期(以廣東丹霞山為代表)和老年期(以江西龍虎山為代表)三種,而金湖地區為典型的青年期丹霞地貌,其特點為山石“色若潺月、燦若明霞”。原本這裡並沒有湖泊,只有一條溪流,名為“金溪”;後當地修建水利設施,築壩蓄水,形成人工湖;因水底有金砂,故取名金湖,由此也成就了國內唯一的“水上丹霞”奇觀。
【甘露岩寺】
船泊甘露島。拾級而上,過了甘露岩門,冷不丁發現岩洞中的寺廟就在眼前。在一個正對著你的喇叭口狀內窄外敞的洞穴裡,幾層重檐歇山式的疊閣全倚仗一根柱子支撐起來,頂部再無片瓦,造型別具一格。這簡直就是一幅構圖精致的立體岩畫!而畫中的點睛之筆就是那“擎天獨木”的造型。宋紹興十六年(公元1146年),了凝和尚依附岩壁建造了這個寺廟,他以一柱擎天解決了岩勢上寬下窄的難題,把這地理上的劣勢變為建築上的優勢,讓我於此不得不佩服古人大膽的想像力和“為前人所不敢為”的勇氣。可惜原型建築毀於火燭,現在看到的是後來的仿制品:廟體周圍色塊統一,少了古建築所特有的滄桑感,顯得與周圍的古岩有點脫節,這是遺憾之處。

【陸上斜線天】
人群在斜線天下排成長龍,這景像的確有點滑稽:這年頭,鑽個山洞居然還要排隊!總算輪到了,我們依次沿著兩片斜體山石間的縫隙,弓著腰、低著頭,扶著旁邊潮濕的岩壁,如蝦米狀慢慢挪步上行。幾個同行的朋友緊隨我後,不知誰喊了句:“老游,你可別摔下來啊,你老下來我們幾個可頂不住啊”,讓我更加緊張起來。此時,斜上方那點可憐的光亮如佛光般照引著我們,愈是接近,心中沐浴陽光的渴望愈發強烈。我突然意識到,眼下的境域和大多數人生境遇何其相似!這世界上很少有人是真正自由的,在許多情況下,你不得不“低頭、彎腰”,屈從來自周圍環境形形色色的壓力。但是,無論環境對你的壓力多大,或是你試圖溶入環境的努力多艱難,方向是不能夠迷失的!“舟循川則游速,人順路則不迷”,方向的選擇是重要的,它來源於心中的夢想,但也必須要順勢而為。
【水上一線天】
這是整個金湖景區的招牌景點,據說在國內獨一無二。雙峰並立,其間的縫隙堪堪容得一艘游船擠過。過得一線天水道,發現面前岩壁環立,高百尺,岩上草木空蔥,且有飛瀑直落而下;下方水域亦成環形,直徑約五十米;僅僅容得兩艘船在此掉頭,真個是“螺螄殼裡作道場”!船只掉頭時,頭尾難免與岩壁碰撞,發出清脆的梆梆聲,借著空谷的共聲,傳揚開去。這樣的所在,本來是個佛者面壁靜思的好去處;只可惜清淨的氣氛早被打破,成為如我輩 “好事者”撞壁的南牆了。

三、欲罷不能
金湖的知名度實在不高,可不高也有不高的好處;至少在黃金周裡去到這樣的所在,讓我們不必“享受”那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痛楚。但我仍然奇怪,這樣一個帶有典型地貌特征和諸多特色景點的地方,為什麼沒有引起眾多相關人士的注意呢?
細細思之,可能有這麼兩個原因,一是當地政府的宣傳力度不夠。還記得在2005 年CCTV十大魅力名鎮頒獎晚會上,泰寧的獎項是和浙江烏鎮一起頒出的;在會上,較之烏鎮的名滿天下,泰寧縣長在感謝中央電視台獨具慧眼的同時,也坦陳對家鄉的歷史、民俗、山水宣傳不夠,並信誓旦旦要整合並塑造家鄉名牌。的確如此,在入選中國十大魅力名鎮之前,恐怕除了福建本省人士,國內少有人知道這個藏在深閨的文化古鎮,以及它身旁的這一片湖水。可許多世事都帶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天然秀色如若為外人道、為天下知,則勢必會漸漸被滲透進些人工的元素(這裡暫不提“破壞”二字),而且往往越知名被滲透得越厲害(如九寨溝,近幾年不得不出台若干限制措施),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尤其是在中國。所以,宣傳固然重要,可如何在知名度逐漸擴大的同時作好保護的文章,才是更加需要相關人士思考的問題。
另一個導致金湖知名度不高的原因,可能由於金湖是個人工湖。追求“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風格是人的天性,這無可厚非。可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竊以為對待人工與天然的問題,主要應視其人工化的程度和出現的起因。如果這個“景點”完全是出於盈利的目的,而靠人工斧鑿而成,那麼它的觀賞價值自然大打折扣,甚至毫無觀賞價值可言。但似金湖般因水利設施建設而由溪成湖者卻不同。它周圍的丹霞地貌的觀賞價值並沒有因流連其間的水的形態變化而有絲毫減弱,相反,因為金湖的形成,使得此地在“中國十大丹霞地貌”中以“水上丹霞”而獨樹一幟。另一個更為著名的例子是長江三峽。當年要建大壩的消息讓人們如潮般湧向三峽,似乎大壩建成後,壯闊的瞿塘、險峻的西陵、秀眉的巫峽、羞澀的神女峰、精致的白帝城,都將不復存在。人流如江水般洶湧,反而給三峽庫區的搬遷和遺跡的保護工作造成了麻煩。如今,三峽大壩已傲然挺立,關於它建設的得失、利弊不是本文涉及的範圍;可據那些領略過新舊三峽景色的人比較,新三峽魅力不減當年卻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可見,人工之於天然,是順墨還是敗筆,關鍵在於結合的和諧程度。後天形成如果能對先天存在起到烘托作用,那麼對景色而言就不是畫蛇添足,而是錦上添花了(例如,如果沒有金湖的形成,也就沒有“水上一線天”這獨特的景致了)。於上,我願意客觀地說,金湖,雖非天然,勝似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