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旋,無涯(一)

作者: joejoezcx

導讀順便,西安 一個好朋友聽說我要去西藏,還要走青藏線進藏,於是約我先去西安逛逛,說是順路。 原本打算直接乘火車去西寧,然後盡快進藏的,後來還是答應了那位朋友,因為是好朋友。再說,我也沒去過。 臨行前拽上了我的堂弟,這個剛成年的小伙兒估計是受了我的影響,對旅行的熱愛逐年加深。估計在不久的將來,在我的家族中又會多一個像我這樣的“怪人”。 罪 ...

順便,西安

一個好朋友聽說我要去西藏,還要走青藏線進藏,於是約我先去西安逛逛,說是順路。

原本打算直接乘火車去西寧,然後盡快進藏的,後來還是答應了那位朋友,因為是好朋友。再說,我也沒去過。

臨行前拽上了我的堂弟,這個剛成年的小伙兒估計是受了我的影響,對旅行的熱愛逐年加深。估計在不久的將來,在我的家族中又會多一個像我這樣的“怪人”。

罪過,罪過。

1

八月十七號的下午,我們仨平安的降落在鹹陽機場。機窗外,下著細雨,溫度十九度,這和我想像中的陝西天氣相差很大。走出機場時,感覺冷,短袖T恤四處透風。

機場巴士緩慢得像蝸牛,好不容易爬進了市區。看到西安雄偉的城牆,想到攻城時輕功的重要性。

在鐘樓附近找到青年旅館住下,開始想晚餐吃什麼。

順便提一下,鐘樓的地下通道估計是受了帝皇陵墓的影響,布局之繁復讓我這個外地人摸索了幾天都沒能琢磨出門道,常常是走出來後才發現想去的地方在馬路對面。感覺自己像只鼴鼠似的在地道和地表間鑽來竄去。

放下大包,到附近的鐘、鼓樓轉轉,沒有登樓的欲望。有那閑錢不如花在吃上,我就這麼俗。

沿著小巷晃到清真大寺,裡面還算幽靜,花樹和建築相宜得彰,很有些園林的氣氛。最重要的是,游客少。

昏禮已過,四處溜達著,等待哺禮。瞎轉的同時了解了些伊斯蘭教的文化,比如“天課”什麼的。

七點半左右,寺裡響起了類似經文的廣播,然後三五成群的信眾陸續從四面趕來。信眾們大都穿著白色的傳統服飾,在暮色下透出古老的聖潔。

自覺地脫鞋,安靜地進殿,人們首先朝著麥加聖地的方向集體跪拜。然後是分散跪拜,誦經,禱告。

雖然無法理解那些喃喃的言語,但每個人臉上的專注與虔誠足以讓人感到在這個普通的儀式後面沉澱了多麼博大的精神力量和文化底蘊。

一種文明,得以萌發,是一種幸運;得以發展,是一種命運;再得以延續,就是一種錯綜復雜的淵源了。

大約十五分鐘後,信眾們開始離開,我們也哆嗦著朝寺外走,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晚飯的第一站是“同盛祥”的羊肉泡饃,費了半天勁兒掰饃,結果是貴且難吃,不到半碗就已住箸。暗戀了這麼久的美食給我當頭一棒,還是在網上意淫時美味。

轉戰鼓樓後面的夜市,一眼就看到了“賈三灌湯包”。店內掛著各種名人的留影,國內有名的腕兒都像吃完了人參果似的一臉燦爛。

要了一屜三鮮的,一屜羊肉的,再喝上一杯酸梅湯,感覺還像那麼回事兒,全部消滅了。

接著跑去吃烤肉,牛肉的兩毛一串,羊肉的五毛一串,肥瘦搭配,滿口肉香,就著雪花啤酒,怎一個爽字了得。末了再來一碗八寶粥解膩,那叫一個滋潤兒。

酒足飯飽思。。。

當然是睡覺啦!

2

一覺起來,依舊是陰天小雨,當地人說這樣的天氣難得,灰塵少。據說在西安,穿皮鞋的人都喜歡這種天氣。

走到一個旮旯小店裡吃了碗黑米粥當早餐,放了很多糖,估計店家心疼死了。

打算去兵馬俑,那個地球人都知道的地方。畢竟是老祖宗的壯舉,又是七大奇跡之一,還是看看吧。

在火車站附近,上了輛去兵馬俑的中巴,沒走高速,拖拖拉拉地跑了好久才到。一路上雨蒙蒙,西北大地也有柔和的時候。

偽造的學生證替我省了一半的門票,查證的老頭形同虛設。

按照三,二,一號坑的順序參觀,漸入佳境。在中國長大的孩子,對兵馬俑的雄奇早已有了些免疫能力,不會感嘆得失聲驚叫,激動得面目扭曲,除非那些陶俑在墓坑裡跳起了街舞。

銅車馬雖然是仿制的,但還是很精美,無數的相機閃光燈足以證明仿造師傅的精湛手藝。

陶俑坑雖然是滄桑的,但還是很壯觀,大氣規整的布局和栩栩如生的面孔讓時光回到過去。

其實,兵馬俑不過是秦始皇隨葬品中的很小一部分,冰山一角。

但這早已讓世人為之拍案叫絕,驚嘆萬分。我由衷地慨嘆了一句,秦始皇真腐敗。

下午去了陝博,慢慢的晃悠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審美疲勞。

出來後感覺陝西大地遍地是文物,似乎隨便在哪條大馬路上挖個坑,就能找到讓我一輩子不愁吃穿的寶物。

不過,真有那好事的話,估計我也只有挖坑的份兒。

飢腸轆轆地走到竹笆市的“樊記肉夾饃”,服務員把剁好的肉碎夾進熱騰騰的饃裡,然後裝進一個小紙袋遞給食客。油和肉汁慢慢滲透紙袋,聞著特誘惑,看著就倍兒有食欲。

要了一個精肉饃,一個普通饃,沒吃出多大的分別,只覺得滿嘴肉香。吃完覺得還不過癮,又來了碗雞湯餛飩。

晚上又下起了雨,回旅館也是閑著,三人索性去鐘樓影院看“七劍”,等待開影時又解決了一個雪糕。

影院的條件實在不敢恭維,還彌漫著一股只有在衛生間裡才能散發出來的氣味。人也很少,基本都是些情侶,相互依偎著,接吻的時間比看片兒的時間長得多,那些血腥的廝殺場面在火熱的愛情面前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如果當時徐克在場的話,估計會捶胸頓足一番,然後毅然投身於創作纏綿痴怨的愛情影片當中。

但不管怎麼說,在這座歷史厚重的古城裡看古裝片還是很有些味道的。

起碼應景兒。

3

連續第三個陰雨天,當地人說在這個季節這樣的天氣有點兒反常。反正我是沒脾氣了,隨便下吧。

今天去法門寺,一大早我們仨就顛兒顛兒的跑到火車站廣場,找到了直達法門寺的游2。剩下最後三個位置,幸運得很。

兩個小時後到達。進寺第一件是就是燒香,給家人祈福。隨後進了地宮,看到佛骨舍利時確實讓我震撼了好一會,畢竟是釋加牟尼的,聽著就慎人。

我固執的認為,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是非常渺小的,可世界上就有這麼一些人,能讓世界在人們的心中變得渺小起來。比如,釋加牟尼。

後來我又想到,判斷一個人的偉大於否,可根據後人對其遺體的處理方法和態度來做定論。當然,用“偉大”去形容一個人確實還是狹隘了些,湊合著用吧。

在寺外一條小街上,尋到一家羊肉泡饃店,通紅的碳火煨著一大鍋羊骨湯,熱氣騰騰,香飄滿街,聞著就讒人。叫了兩碗,羊雜碎放了滿滿一層,湯也格外香濃,饃還是店家幫掰的,味道就甭提多鮮美了。價錢還不到“同盛祥”的一半,吃著渾身舒坦。

靠,這才是我心目中的羊肉泡饃!

下午去了法門寺博物館,裡面詳細的記載了佛骨舍利的出土過程,還展出了N多件珍貴的供養器物和珠寶法器。所出土的四枚佛骨(一真三假)都被各種精美華貴的寶盒裝著,讓人嘆為觀止。

要是換作別人,又有誰能夠承受如此瑰華的葬祭?

要不是八十年代初那場連綿陰雨造成法門寺磚塔的崩塌,如此精貴的舍利盒也就無法重現人間了。

這讓我對當天的天氣有了些許好感。

回到西安已是傍晚,游興未盡,又從文昌門上了城牆。修復後的城牆氣勢宏偉,頂寬12~14米,周長為13.7公裡,十三朝古都果然並非浪得虛名,光城牆就有如此氣魄。

陰霾的天空,微寒的空氣,城垛上的紅旗在晚風中獵獵起舞,輕輕吟唱,詮釋著百年的滄桑,千年的哀怨。

那一剎的感觸,讓我感到那厚重的沉澱。千年,不是一個枯燥的數字,而是一曲有催人斷腸的挽歌。

倚著城牆,撫摩著粗糙的磚石,有種無言的感動。

行了裡許,看到一出租自行車的攤位,每人租了一輛,喊著叫著揚長而去,當時的感覺就像騎著一匹駿馬在城牆上奮勇殺敵。

可惜城牆上的路面著實不平坦,臀部的抗議使我們的車速不得不慢下來。可剛一減速,雨又不合適宜地下了起來,於是大家又豪情壯志的讓車子飛馳起來,濺起泥水無數,落英繽紛。

終於,夜色降臨,華燈初上,星星點點如繁星,整個西安城鍍上了一層昏黃的嫵媚,在雨中更顯風情。

城牆之上,唯我們三人,斜風細雨不須歸。

眺望著城市的燈火,千年的繁華盡在眼前,烙在年輕的記憶裡。

很多天以後,我突發奇想,如果一對戀人在雨夜的城牆上跳上一段華爾茲,該是件多麼曼妙的事。

環了一周,下了城樓,慢慢地朝鐘樓的方向走去。路過“春發生葫蘆頭”,進去撮了一頓,味道一般。遂決定回夜市再戰一輪,主題當然還是烤肉。

回到旅館,看著窗外的雨夜,猶豫著次日是否按原計劃去華山,因為朋友擔心山險路滑,就怕有個萬一。

就我而言,如果因為下雨而放棄,是很不甘心的。

最後的結論是,不管下不下雨,都去。除非刮台風。

4

一大早急急忙忙趕去火車站廣場乘游1,被告之車票已售罄,看來陰郁的天氣根本打擊不了游人對華山的愛慕與向往。華山,絕對是偶像派+實力派。

不得已,上了私人中巴,由於拉客,拖拉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出發,到華山腳下時已是中午。在小店裡補給了些水和食物,再吞下一盤基本看不到肉的肉絲炒飯,遂開始登山。

一眼望去,整個華山隱逸在迷離煙雨中,少了幾分俊朗,多了幾許飄逸。如一位風度翩翩的才子搖身變成一名香扇掩面的佳人。

很多人喜愛華山的雄、奇、險,而我,更欣賞它的清、峻、秀。陽剛,使它聞名中外,而真正讓人為之傾城的是其內斂的秀氣。

從玉泉院到五裡關是段乏善可陳的緩坡,淅淅瀝瀝的小雨相伴著,山上泄下的泉水跳躍歡鳴,泛起青白色的泡沫。

過了“回心石”,細雨悄逝,山道也變得有趣起來,或迂回,或陡峭,或清幽,或險峻。眼見危崖如削,青苔斑斑,狹窄的石梯緣壁而上,執鏈而攀,痛並快樂著。當然,痛快的同時腳下也得留點神,不然就只剩下“痛”了。

走走停停,在把一個外表特別活潑可愛的西紅柿消滅並使其轉化成體力後,終於汗流浹背地到達北峰,那個“華山論劍”的地方。

憑我們仨的功力,就連當華山派的門童都屬奢望,更別說論劍了。可話說回來,倘若那四大宗師生活在如今這個提倡精神文明建設發揚民族大團結的時代,要於華山上比武弄劍,准得因妨害社會公共治安而被罰款拘禁。弄不好誤傷了他人還得判個三五七年的。

所以說,時勢造英雄。

離北峰,過擦耳崖,躍入視野便是蒼龍嶺。仰望蒼龍嶺,一條窄而筆直的石梯嵌在山脊上,仿佛華山的脊梁,直入雲霄。飄渺的雲紗迷漫於石梯兩旁,柔和地遮住了原本讓人望而生畏的峭壁深谷,托起幾分清逸神秘。人行其上,腳踩浮雲,輕紗拂面,如走在通往仙境的天路。

再往前,是金鎖關,整個華山人情味兒最濃的地方。在關口附近的欄索上,層層疊疊地扣著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同心鎖,場面之壯觀足以讓我這個靠打望漂亮MM來望梅止渴的單身青年心潮澎湃,思緒起伏,感慨萬千。

同行的友人細細地挑了一把鎖,讓刻鎖匠刻上他與她的名字,再精心地找了處地方鎖上,最後手一揮,那把鑰匙以一個優美的弧線墜落深谷。剩下的,是那份緊鎖著的愛。

四年來,雖然他與她相隔萬裡,卻始終不離不棄,甘苦與共,默契地經營著那份純潔的愛情。這在朋友圈內被喻為童話般的愛情史。

看著友人臉上幸福的微笑,我也衷心地為他們祝福。為了浩瀚愛情沙漠中的這片綠洲祝福。

傍晚時分到達西峰,草草住下後便上了西峰頂。

風很急,把風衣灌得鼓鼓的,霧很大,將峰林抹得蒙蒙的,我很愣,望著美景呆呆的。沒有留意到那個“劈山救母”的地方,因為及目處,皆是景。

許久,暮色將盡,寒意漸濃,伴雲而歸。

人到飢時,凡能入口之食都覺好吃,包括未泡透的方便面;身到倦處,凡能遮體之物均感溫暖,包括沉重潮濕的被子。

據說是電壓不足,未過八點,屋內的日光燈便已罷工,只能早早躺下。原本想在華山倚窗觀月醉臥聽松那點風雅閑情早已灰飛煙滅。

雨夜的華山,冷就一個字。

5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醒的人兒有景看。

未到七點,我便翻身起床,獨上西峰。也是由於冷,睡得不塌實,索性出去走走。

登頂一看,好一片茫茫雲海,洶湧澎湃,滾滾翻騰。那些峭拔的山峰,或被吞沒,沉於浩淼,或露頂巔,剪波而行。

回頭眺望,日出的方向,染得一片緋紅,雖看不見那蛋黃般可愛的圓臉,但那層層蕩開的紅雲也是極美的。

與一頓豐富的早餐相比,這樣的美景,更能讓人精神抖擻。

回到旅館,堂弟和友人才陸續起來,那震撼的一幕早已在他們的夢中散去。簡單地收拾過後,大家繼續上路,朝著華山的最高峰,南峰。

南峰距西峰不遠,晨霧未散,我們就已站在了華山之巔,落雁峰。山頂風勢頗大,舉目四望,風起雲湧,近處的松柏林間,煙紗漫漫。我們如同三只孤雁,落入仙境,唯引項長鳴方能一舒歡喜豪邁。

我們的聲音回蕩在山谷間,別的游人也吶喊回應,此起彼伏。

下南峰不久,就到了華山第一險,長空棧道。這一著名景點,我已在各種書籍照片中領略數次,而走,卻是不敢的。我可不願“進藏未捷身先死”。

可也不乏有些勇士,不畏雨後濕滑,不懼峭壁懸崖,不憚臨空而行,消失在煙雲朦朧的棧道深處。

除了佩服以外,我真想在這些人胸前的衣服上畫上一個圈,然後揮筆寫下一個大大的“勇”字。

在東峰腳下的一處平台,每人喝了一碗黑米粥作為早餐。雖是一碗普通的黑米粥,但用餐環境的確一流,青松環抱,群峰簇擁,一番滋味在心頭。

登頂東峰,其東南的孤峰絕頂,建有一亭,那就是著名的“博台”。那棋亭落在峰林的懷中,雋秀雅致,確是一塊清幽的下棋之處。

不過要想到達棋亭,必須經過“鷂子翻身”,這就要求博弈者不但要有智力,還得有較好體力和膽識了。

偶聽一游客笑談昨日傍晚,一老外獨上到棋亭,設灶烹面,一個人吃得不亦樂乎。雖風雅不足,卻也是創意無限了。

別東峰,小心謹慎的下了“天梯”。 途經一個旅館時,一只胖得肚子就要貼地的黃貓尾隨我們來到了中峰。

相見即是緣分,我抱著它留影一張,它卻把頭一偏,一臉的不屑。估計是同性相斥吧。

由於友人買了傍晚返程的機票,時間有限,大家決定腐敗一把,從北峰乘索道下山。

下山的時候,為了躲避一個迎面上山的小女孩,右腳一下沒踩實,被狠狠地崴了一下。坐在纜車上,發現右腳腳踝腫了老大一塊,萬幸的是,沒傷到骨頭。

華山之行,晚節不保。

回到西安,已是下午三點,三人又來到鼓樓後的回民食街惡戰一翻。接著買下了心儀已久的皮影人像,那些栩栩如生的才子佳人確實讓我喜歡得緊。至此,西安之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一瘸一瘸的回到旅館,幫著朋友收拾行囊,然後互道珍重,揮手告別。

他的旅行到此結束,而我的,卻才剛剛開始。

晚上八點,在火車站,又送走了南歸的堂弟,而我那趟開往蘭州的列車,在兩個小時後才起程。

熙熙攘攘的火車站候車室裡,我回歸到孤獨,看著身旁的大包,疲憊的發著呆。

沒有去想西藏,現在去想,還太遙遠。曾經起伏的思緒,此時也變得異常平靜。該來的總會到來。

突然很想抽一支煙,即便我沒有這個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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