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茅仙洞,收拾飄散的歷史記憶

作者: lyr37

導讀淮河中游,壽縣鳳台之間,有一處風景名勝茅仙洞。不久以前,老友邀約,舊地重游,感慨良多。我們看到這座曾經幾近廢墟的洞府在改革開放的年代得到徹底的整修,在有限的山崖邊,充分利用地勢,以三層雕欄玉砌的樓台,托起雕梁畫棟的亭閣殿堂。飛檐展翅,迎風起舞,在綠樹的掩映下顯得巍峨、深秀、活潑。生動地透露出道家天人合一、重視生命的宗旨。三茅殿西側 ...

淮河中游,壽縣鳳台之間,有一處風景名勝茅仙洞。不久以前,老友邀約,舊地重游,感慨良多。我們看到這座曾經幾近廢墟的洞府在改革開放的年代得到徹底的整修,在有限的山崖邊,充分利用地勢,以三層雕欄玉砌的樓台,托起雕梁畫棟的亭閣殿堂。飛檐展翅,迎風起舞,在綠樹的掩映下顯得巍峨、深秀、活潑。生動地透露出道家天人合一、重視生命的宗旨。三茅殿西側岩壁上,古茅仙鑿出的的洞穴,植梯相接,供游人瞻仰,追尋當年面壁修行的遺蹤。洞對面原先道士的屋子修得寬敞明亮,陳列著曾經在這裡修行的道士的相片。隔壁是一座全開放全天候的兩層觀景台,攬雲招帆,淮河南北盡收眼底,是觀賞淮上風光的絕佳點。

第一次去茅仙洞是1968年,距今將近四十年了。當時我在淮南教書,學校“復課鬧革命”以後,受命帶一班初一學生出去拉練,路線自定。征求學生意見,紛紛要求去茅仙洞。我很理解他們的愛玩之心,我也愛玩,但是誰也不能提一個“玩”字,“玩物喪志”,不論玩物還是玩景,都被認為會消磨無產階級鬥志,在那個特定的年代,玩是和“吃喝玩樂”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聯系在一起的。

為了突出政治,就要努力淡化茅仙洞。八十多裡路分三段走,第一天走六十裡到壽縣八公山,住在瑪瑙泉邊的生產隊,訪問貧下中農,在四頂山頂的破廟廢墟上課;第三天走二十裡壽鳳之間的山路,住在郝家圩子北邊山裡的一所農校,夜晚學習搞軍事演習;第四天在勝利返回之前“順道”去了茅仙洞。

去茅仙洞沒有像樣的路,當地農民指著西去的一排只長茅草不長樹的荒山禿嶺,對我們說,一直往前走,最後一座山,山坡上好像有些樹的地方就是茅仙洞。

最後一座山,雖然也不高,但怪石嵯岈,氣勢不凡。遠遠望去,懸崖面對滔滔淮河,削壁傲立朗朗晴空。古木森森,蔭蔽寺觀。在與東邊山嶺高高的連接處還有一個圓圓的月門,古老、玄秘

我們沒有穿過月門,只是遠遠地在它下邊經過。跨過溝壑,上了懸崖,在一塊古碑旁邊,推開洞府破爛的木門,映入眼簾的除了古樹還生機勃勃,其余是一片凋零破敗的景像,石洞下唯一的一座樓閣,油漆剝落殆盡,樓板腐爛殆盡,屋瓦破落殆盡,樓閣實際上只剩下一副亂木支撐搖搖欲墜的骨架。不過院子還是收拾得干干淨淨,雜草不生。院子上空的崖壁上有個洞,可望而不可及。我們在後邊的一間很暗的屋子裡見到一位頭盤發結,身著土藍色道袍的殘疾老人,引起我們的好奇心,文革開始以後,和尚紛紛被迫脫下袈裟去還俗,這位深山野嶺的道士有著怎樣的生存狀態呢?

老道士姓崔,叫崔宗軒。六十多歲,身體很衰弱,看到我們來,臉上現出歡迎的陽光,主動給我們看他手抄的毛主席的老三篇,說他也在為人民服務。他懂些中醫會針灸,給周圍鄉村的農民看病。我迷惑不解,既然會看病,為什麼要出家當道士呢。崔道士說他是鳳台城裡人,兒時得小兒麻痹症落下殘疾,不能干出力的活。為了自食其力,跟一位老中醫學習,後來老中醫出醫療事故,弄得家破人亡。無路可走,他便上茅仙洞當了道士。現在和一位七十多歲的道兄生活,道兄下地干活去了。他們基本上自食其力,不足的,政府有時補助一點,周圍的老鄉有時也幫助一點。他對自己的生活沒有叫一聲苦,不過對有幾百年歷史的茅仙洞的前途卻憂心忡忡。他們兩人都老了,沒有力量修復廢圮的洞府,多次向縣裡反映,縣裡也沒有辦法。瓦片落了,能用的,收拾在一邊;柱子歪了,找根枯樹撐一撐,撐一天是一天。我們深為崔道士維護茅仙洞的努力感動,也為他的無奈而無奈。在那個大破四舊的年代,想修復茅仙洞顯然是不可能的。

將近四十年過去,崔道士和李道士早已作古,雖然他們沒能等到文革結束,沒能見到改革開放,沒能親自參加重新修建茅仙古洞的盛舉,但是可以告慰的是,他們的遺願已經被後人實現。將近四十年過去,我也離開淮南多年,見到兩位道士的相片被懸掛在他們曾經居住的位置,有舊友重逢的感覺。他們是當代茅仙,因為他們曾經努力,人們將會長遠銘記。

現在人們的旅游觀念早已撥亂反正。旅游是一種高雅的生活情趣,旅游既是健康的休閑活動,又是可以進行精神生產的過程。我們來這裡旅游,不再需要找任何借口,也不再需要任何遮掩,時代進步是實實在在的。

茅仙洞逐漸遠去,茅仙洞的樓觀山色正裝點著千裡淮河的秀麗風光,茅仙洞也是我旅游生活長河中難忘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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