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藏回來的這一個多星期,對我而言過得就像一個多月那麼漫長。每天早上醒來我都虔誠地希望自己是在拉薩、在日喀則、哪怕就是在絨布寺的那家小黑店也行。忍不住在去杭州出差的列車上給遠在滇藏線上的伙伴發消息說:上海,陣雨。一路回想西藏的藍天白雲,真他媽的郁悶!
去西藏是我很久以來的一個計劃。自去年從川滇回來之後,我就把她放到了議事日程上,並且我打算在今年通火車之前去一次。記得二月綿陽出差時,在一個不用干活的周末下午,我在攜程上發了“西藏四月旅程”的帖子,於是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的MSN上呈現出一派空前熱鬧的景像。我是個懶人,MSN上從來不分類,無論朋友、同事還是親戚都放一處,本來也沒多少人嘛。但有鑒於想去西藏的朋友實在太多,我不得不在MSN上開了個“藏行”的組,把驢子們統統趕進去。出發時我數了一下,在這個組裡一共添加了20頭驢。
當然,我最後並沒有和這20頭驢共赴西藏。但是在添加他們的過程中我忍不住得意洋洋,一來覺得自己的帖子人氣頗高,二來每每和驢子們聊天,總是能調動起與西藏有關的每根神經,覺得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般興奮。綿陽之後我馬上輾轉武漢出差,讓我記憶猶新的是在武漢的那一個星期裡,我幾乎每天都要在MSN上加一頭新驢,並和每頭驢相談甚歡。盡管那幾天武漢大雪紛飛,但我的MSN卻春意濃濃。
既然帖子是我發的,樓主是我做的,那組織工作也得義不容辭地承擔下來。在開碰頭會時,大伙兒就開始尊稱我為“老大”。其實,我不做老大好多年了。事實證明“老大”決不是風光無限的香饃饃,而是任勞任怨的苦差事。老大在沒跨出上海大門之前,就要張羅大伙兒吃紅景天對抗高原反應;上路後老大又要身兼數職,既要做財務,對公費統一管理;又要做鬧鐘,關鍵時刻叫大家起床;時不時還要做做外聯主任,聯系車輛安排住宿,價格當然還要越低越好。有人說成功人士的標准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經。在西藏的二十多天裡,我沒有一天睡到自然醒,數錢倒差不多到手抽經。不是因為錢多,而是每天都要結一下賬,看看收支是否平衡,就是一毛錢也不能放過。為了控制預算,還要適時提醒個別不自覺的隊友:“吃公家的不要錢哪?吃那麼撐!”
那麼經典的一句話可惜並非出自老大我的嘴巴,而是隊友沈曉元的至理名言。沈曉元,福建漳州的一名醫生。跟貼時他管自己叫“大土司”;與我在人民廣場地鐵站接頭時他描述自己為“身背黑大包,手提白袋,眼睛一副,還有,是個男的”。4月14號的下午,我就坐在地鐵站裡東張西望,焦急地等待黑大包的出現—那是因為他去蘭州的火車票還在我的手裡。終於他出現了,於是我們就跟兩個地下黨一樣躲在上海的地下鐵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嘴裡還時不時蹦出“蘭州、西寧、格爾木、拉薩、青藏線”之類的詞語,惹得一旁的小年輕們側目相看。曉元是那天下午的火車去蘭州,而我是轉天一早的火車去西寧。實踐證明我倆的時間配合得剛剛好,好到他正好有時間去一趟西寧的塔爾寺,更關鍵的是有時間動用他老同學的關系非常義氣地替我買了西寧至格爾木的火車票。當然沈曉元也有值得批評的地方,比如有一次吃飯,他一邊使勁地往自個兒的碗裡添湯,一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說了那句名言:“吃公家的就是要多吃點,反正不要錢”。我們正愁抓不著典型,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於是給我們好好修理了一頓。以後每次吃飯大家總不忘搬出這句話來互相取笑一番。
“老大”這個稱號是薩拉首先奉送給我的。薩拉是此次藏行的先鋒隊,也是最早跟我帖子的人之一。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上海小男人沒想到挺有獨立精神。本來我們定好的出發時間是4月15日,但他硬是要提前5天出發。據他的官方解釋是反正已經辭了職,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先去拉薩等我們,也好打探各路消息。不過私底下MSN上聊天時,我分明記得他說過這樣的話:一個人走是想在火車上整理一下自己紛繁的思緒。哦,老天,“紛繁的思緒”,我忍不住要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了!這家伙到現在還在滇藏線上游蕩舍不得回來,每每吃好住好得著什麼便宜,還總不忘發個短信刺激我一下。有天居然和我說他決定在麗江、大理之後再去西雙版納。我沒好氣地回道:你索性不要回來了,干脆找個山寨入贅得了,好歹以後也能做個一山之王、一寨之主。今天得到的最新消息是這小子已到了西雙版納的首府景洪,明天要去猛腊。我問他傣家女孩可漂亮?他回道:連正眼也不敢瞧一下,你知道我是個羞澀的男人。My God!他要是個羞澀的男人,我還是個淑女呢!他究竟怎麼個羞澀法,在之後的游記中我會一一道來。
其實,對藏行滿懷熱誠、無論時間還是線路都從來不曾變過卦的人是益哲。他也是攜程上第一個跟我貼的人,並且一直耐心地等待我敲定最後的出發時間。記得在MSN上聊天時,我告訴他此行要去珠峰。他回復道:你准備登到珠峰哪裡?我心想難不成這次真碰上個職業登山家,趕緊回復:登到大本營就好。他又回道:這次也到大本營,大本營以上就留待下次。我看後暗自倒吸一口冷氣,對我而言,只要看一眼珠峰就心滿意足了,想不到還真有人胸懷大志,要“登珠峰而小宇宙”。之後的旅程證明益哲確實有非常好的體力,在從珠峰大本營徒步回絨布寺的路上,他甩我和薩拉很長一段路。用豆芽的話來評價益哲,那叫“粉質男人”。所謂“粉質”,我的理解是“精致”,這表現在他對生活質量的一絲不苟。在火車上經常出現的一幕是我和豆芽一前一後洗完了臉,刷完了牙,卻左等右等還不見先我們去洗漱的益哲,要過老半天他才姍姍來遲。一直以來我都對他那龐大的洗漱包充滿好奇,也想對其復雜的洗漱步驟一窺究竟,無奈一路上為瑣事困擾,竟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除此之外,這家伙還是個攝影狂。總之,好看的要拍,不好看的也要拍;路邊的風景不能錯過,車上的也是能抓多少是多少。每每停車,一轉眼他就不見了蹤影,非要三請四請,輕易不肯上車的主兒。
和朋友總結了一下,攜程上結伴有這樣一個特點:一開始跟帖商量路線的總是男生居多,這從側面反應了男生通常較有規劃性;而到了臨出發的那幾天,女孩就開始瘋狂地跟帖了。所以,女生多半都是感情動物,率性而為,只要上了這條船,管它去哪裡,總之出去就對了。說實話我並不欣賞這樣的態度,我覺得對於所去的目的地總該有個大致的了解,當然今時今日西藏也並非是什麼難以企及的地方,不過既然要上這四、五千米的青藏高原,那至少對高原反應總該有個清醒的認識吧!所以在最後的一個星期裡,我拒絕了不少女生結伴同行的要求,理由很簡單—因為她們中的大多數既沒有邊防證也不曾對高原反應采取什麼對策。當然,我這一行為的間接受害者是我那三個男同伴,我等於剝奪了他們認識美女的機會,說不定連英雄救美的機會也一並剝奪了。好在,豆芽是個美女。之所以選了豆芽是因為一來她在女生中是較早跟貼的,二來這小丫頭在MSN上賭咒發誓地和我說她能吃苦耐勞,體力絕對沒問題,並且為此她付諸了實際行動:辦證和吃藥。80年的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尤其說話奶聲奶氣的,就衝這一點,沈曉元就心甘情願做她練武的靶子。坐在4500的副駕駛位上,沈曉元的腦袋可沒少受小魔掌的折磨。豆芽盡管年紀小,但性格獨立堅強,決不是動不動就每個關節疼的典型上海小女人。我喜歡這樣的女生,相處容易舒服。就是有一點,在豆芽面前,我頓時覺得自己老得跟個大媽似的。
薩拉先我們5天出發,曉元比我們早一天。這個五人團隊從上海出發的時候其實就剩下益哲、豆芽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