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達山戀歌(2)

作者: wengjia

導讀清晨第一縷陽光擠進房間時才三點鐘,偶而也有勤勞四川人打松籽的致富故事,諸位也會聊起當年的夢想,能當一位村裡的拖拉機手就像前線戰鬥英雄一樣光榮。但那時能回到北京也是無數知青們最迫切的願望,而我和艾達卻並不理解,對上山下鄉充滿了無限憧憬,還覺得不用讀書不用上班不用擠地鐵一定很輕松很愉快很幸福!跟天天吃肉的皇帝詢問餓死街頭的老百姓為什麼 ...

清晨第一縷陽光擠進房間時才三點鐘,偶而也有勤勞四川人打松籽的致富故事,諸位也會聊起當年的夢想,能當一位村裡的拖拉機手就像前線戰鬥英雄一樣光榮。但那時能回到北京也是無數知青們最迫切的願望,而我和艾達卻並不理解,對上山下鄉充滿了無限憧憬,還覺得不用讀書不用上班不用擠地鐵一定很輕松很愉快很幸福!跟天天吃肉的皇帝詢問餓死街頭的老百姓為什麼不吃肉情況也許類同。

正當我們聆聽父輩們的青年往事時走進一位風華已蕩然無存的老太太,她是小雪的媽媽,依稀還能見著些小雪的眉眼,但我敢肯定當年的她一定比小雪漂亮一百倍,即使沒有低腰的牛仔褲或長長的假睫毛。小雪媽媽見著我們,還沒等梅爸勸酒,就爽快地喝下了一杯。她說從“八五三”拉回來的腌菜可以明天一早送到山上去。又聽說我們明天都要去看采礦,便一口答應要陪我們去爬完達山。據說那裡有片當年她和知青們種過的樺樹椴樹,估計現在已經很高很粗了。至於梅哥說過的熊大叔如果能遇到也肯定是人裝的,迷路倒是有可能,因為所有的山頭都長得一模一樣。我和艾達對看了幾眼,便拿起筷子在梅哥頭上狠狠敲了幾下,一路上總想像著熊大叔啃腦袋的情景,現在終於可以換成完達山采木耳了,接著就是急著盼望第二天的到來。

再等到太陽能曬到屁股時也就四五點鐘。我們早早洗蔌完畢就站在村頭等梅爸梅哥和小雪媽媽。據說東北人習慣了干半年歇半年,一向沒有早起的習慣。盼來了修好的北京吉普,後座還擠著小雪媽媽的“八五三”腌菜。趕到山下時北京吉普就不能再開上去,我們只好將腌菜和挖礦工具一起放在拖拉機上面,跟在後面走了近二三裡地,才到達目的地。

梅哥首先看看挖出的石頭堆,搖頭晃腦地感慨說如果全是錳礦就好了,因為這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些不值錢的石頭和泥土。他隨手撿起兩三塊紅色的石頭說很像雞血石,沒准兒磨一磨也能冒充名貴飾品的。腦海裡立即呈現時髦女郎脖子與手腕上纏著的珠鏈原來都是假的。

工人們開著簡易的挖礦工具正在挖山,“轟隆轟隆”的機器聲響徹了整個山谷。工棚裡一個年青媳婦在忙著准備飯菜,接過小雪媽媽手裡的“八五三”腌菜禁不住開心起來,她說都快半年了,工人們天天吃的只有土豆和大饅頭,這幾天剛剛才化雪,工棚前種下的青菜和洋蔥還得過些時候才能長起來。

我和艾達跟著小雪媽媽去看冰凌花,她說雪一般還沒融化完,冰凌花就會開滿整個山頭的。果然,我們很快就發現了如緞面般亮滑的黃色大花,在枯黃的樹葉中冒出來,迎著陽光笑得這麼燦爛。枯葉下面是厚厚的黑土,小雪媽媽說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厚厚的黑土是幾百年來枯葉腐爛堆積而成的。她深切地挖了挖泥土,想給我們看看那些腐爛的樹葉與樹根,有時也會摘下幾朵冰凌花攢在手上,再抬頭看看遠處的樹林,一片灰濛濛的景色。這是多麼富饒的土地呀!“這棵樹一株生五棵很難見到吧。”小雪媽媽像年青小姑娘似的拍拍眼前的大樹,“我們當年種樹時就看見這棵樹了,還把它做為路標呢。上面還會找到我們寫的東西嗎?”她自言自語地從下看到上,“年生久了,怕早長沒了。”於是若有所思看著這棵五株樹。走在她後面,我們只能通過她的支字片言推斷著為這片土地曾經奉獻過的青春,還有某位知識青年可能讓小雪媽媽一往情深過呢?

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走著,遍山的枯葉與樹杈好像千差萬別,但我們還是辨不出身在何方,遠處灰白的山頭怎麼看都長得像是錳礦的集中地,可該有“轟轟”的挖礦聲竟然沒了半點兒音。小雪媽媽悠然地笑了笑,說當年那些知青們也這樣迷過路的。山路上這時出現了些深深淺淺的腳印,是挖藥材老人留下的嗎?我問。更像是野豬的,艾達說。留下的腳印只有三個,有誰見過只有三條腿的野豬呢?那又有誰見過有三條腿的采藥老人呢?我和艾達這麼相互推倒對方的結論時卻不免有些害怕起來,禁不住緊緊拽著小雪媽媽,萬一衝出一頭野豬來也肯定先挑我吃的。而小雪媽媽好像心不在焉似的,絲毫沒有意識到迷路,還有野豬。這裡一定曾是她夢牽魂繞過的地方,才會這樣幸福與滿足過。

我們還是朝著像礦區山頭的方向走去,小雪媽媽並不反對我們的選擇,也許她太熟悉這片土地了,大不了我們就走出大牙克,走到“八五三”而已。這時林間突然竄出了梅爸和梅哥,看見我們就嚷著說斷定我們會迷路的,女人們通常都沒有方向感的!才會賜予男人們來指引我們道路。噢?天要塌下來反正有男人們撐著的?我們還操心什麼呢?邊走著,梅爸告訴我們路邊開著白色成串的小花就是人參花,挖著一株就是一萬呢,現在野生的不容易找啊!看得我和艾達兩眼發綠光,我們已經見著不少於十朵的白色成串小花了,難不成幾十萬的人民幣就這樣隨處撒著嗎?梅哥說是啊!有時這樣的幸福,都在不經意間從身邊溜走的。於是乘著梅爸梅哥不注意時,我們挖出白色成串小花的根來,仔細一看,什麼人參呀!就是長個十年八年也不可能長成人樣兒!才知道又被梅家一伙兒騙了,如果真有幾十萬的人民帀撒在地上,他們自己不會去撿嗎?還苦苦地蹲在這兒挖錳礦?看得小雪媽媽在一邊呵呵地笑個不停,她說她們年青時也常逗著那些知青們玩的。

回到工棚,跟著工人們一起吃了一頓腌菜土豆大饅頭。午間便爬到山頭上曬太陽。躺在枯葉堆上,暖暖的陽光曬在臉上,旁邊是千姿百態的樹木。這樣的情景會讓我們穿越時空般而忘記現實的存在。當年的知青們會不會為了逃避工分躲在這裡享受初春的陽光呢?或者和小花們聊聊遙遠的未來呢?當年那些抱怨過上山下鄉清苦青春的年青人們都已過了不惑之年,可回首這段青春往事時卻無不欣慰萬分,面對人生中的坎坎坷坷無不感謝這段磨煉。盡管那輩人都經歷過理想與價值觀的顛覆,但比起沒有理想,沒有評判價值觀要強得多。而一直堅守著自己理想與愛情的人自然要走得更為艱難痛苦些!我們於是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小雪媽媽。

傍晚回到林場,小雪媽媽問有沒有看到草爬子,一種小蟲,只吃動物血,據說被它咬過後很可能會得腦膜炎或是半身不遂。我和艾達立即覺得渾身上下都像被草爬子咬著似的,還真的從身上或頭上抓出兩三個正在吸血的紅色小蟲,慘了!命不長矣!小雪媽媽又說紅色的草爬子咬了不會有這麼嚴重的結果,“你們瞧,狗耳朵上不是爬著好幾個嗎?”於是我們又傻傻地咧著嘴點點頭,看著跟前的狗兒歡蹦亂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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