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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hotel tradition的電視頻道還是相當豐富多彩的,star movie, star sports, mtv, bbc, cnn, bloomingburg等主要的有線電視頻道都有,當然都是印度版的;還有更多的是我們說不上來名字的形形色色的印度頻道。我們甚至還找到了一個西藏電視台的頻道,放的是若干年以前一個關於宋慶齡的連續劇,可惜宋慶齡和所有人一樣,講的都是藏語,不知所雲。相比之下,還是印度歌舞片熱鬧,載歌載舞,喜聞樂見,總是讓我看得津津有味。早就聽說印度和周邊的幾個國家,bollywood泛濫,果然此言不虛。
我看到了印度版的cnbc和bloomingburg,又高興的見到了熟悉的STI,DOWJ和NASDAQ。有趣的是,還有一連串詳細的印度股市報價:TATA engineer, TATA steel, TATA industry...
TATA, 不就是這裡滿地跑著的那種印度汽車嗎?不論是長途汽車,大卡車,貨運車,乃至油罐車,都可以見到車前那個圓形藍色底紅T字的標記:TATA。在加德滿都烈日和風沙下堵車的時候,我百無聊賴仔細打量路邊的每一輛車:十輛有八輛是TATA,大紅大綠的一眼就能認出來。剩下的兩輛,要麼是一種叫mahendra(前任國王和現任國王的父親的名字)的卡車,要麼就是二手的日本車。TATA在哪裡都是那麼鮮明耀眼,不管是貨車還是客車,它們的車身一律從駕駛室開始直到尾部掛車牌的地方,仔仔細細用鐵絲和油漆作出各種四時花卉,飛鳥魚蟲,幾何圖形,最重要的,當然是印度教裡的大小神仙們,五顏六色很世俗的在那裡寶像莊嚴著。每一輛TATA的裝飾都各有特色,決不雷同。當然,所有的TATA全都喇叭響亮,馬力十足,才可以在尼泊爾的山路上來回馳騁。我一直有一個小疑問想不通,TATA上的那些裝飾,究竟是出廠時就各自做好了的呢,還是到了主人手裡再一一裝上的?
後來回新加坡,繼續了解到,TATA也是印度最大的軟件集團;TATA還經營高級酒店……不知道在印度,還有什麼是TATA不做的。總之,有朝一日投資印度股市的話,TATA絕對是民族工業的藍籌股。
扯遠了,且回到hotel tradition來。我們開著電視機,一邊評頭論足,一邊在做最後的整理。這是最後一天的上午,也是毛黨號召全國罷工的第一天。經過前一天的經歷,我們知道了政治動蕩在此地的確是生活的一部分,人們早已習慣並適應了它。而罷工,除了給市民和旅客各自帶來一些不便之外,(政府工作人員步行上班;去博卡拉的長途車全部停開,不知多少游客要打亂計劃滯留thamel;canicula此時也躲進chitwan騎大像),人們同樣也早就適應了。
九點多,ram又一次背上我們的行李,一起到babu的辦公室去。thamel果然安靜了許多,家家店鋪都關著門,平時橫衝直撞堵塞不動的車輛也幾乎不見了。只有幾個人和幾輛三輪車在關了門的街上匆匆而過。甚至這次去babu的辦公室,我們也是從一個邊門上去的,正門,像這裡所有的店鋪一樣,是鎖上的。
Babu早坐在裡面,ram進去說聲morning boss,他並不搭腔;leo進去了,他才站起身來說早上好,可見他還是有些架子的。我的飛機是下午一點,然而瞧外面的情形,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我還是盡早去機場吧。ram在一個櫥裡摸索了一陣,翻出兩條淡黃色的絲帶子交給babu。babu把其中的一條展開,掛在我的脖子上。“是哈達?”我和leo猜測。“是,這代表好運氣”,babu說著,與我握手道別,“一路平安,希望不久還能見到你。”我笑了,是的,我還想看十月dasain節加德滿都皇宮廣場上流血遍地的牲畜祭祀,看bakhtapur的中世紀風貌,還有,最重要的,我還要親自去珠峰呢。
依舊是ram,拎著我的旅行包,一起從家家閉戶的thamel穿出去。像在徒步時一樣,我們又開始聊天。“為什麼大家都那麼聽話,說罷工就罷工?”“因為毛黨會派人檢查,誰還開門就會有人來收拾的。不過,你別看這些正門都關著,人家的生意照做,從後門進去,或者開一個角。”他把那些邊門後門指給我看,“不過,像這樣一個月裡至少十天都罷工,可怎麼弄得好,生意很難作啊。”正說著,忽然ram停下了,他叫了一輛三輪tampo過來,說好價錢送我去機場。我先進去,在黑乎乎的狹小後排坐定,再把我的旅行包遞進來。然後ram伸出手來,和我道別。
一切都發生的那麼快,我在匆忙之中和他握手,甚至來不及說什麼告別的話,tampo已經開動了,突突突的顛簸得厲害,在空曠得幾乎沒一輛車的街上一路飛奔。
忽然間似乎有眼淚湧上來,這個我正迅速離開的城市,肮髒,雜亂,擁擠,動蕩的地方。我是因為要離開這裡而感到難過嗎?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如果給ram看到,他必定不以為然,說這有什麼難過的,我甚至可以想像他臉上的表情。脖子上淡黃色的哈達折痕很明顯,顯然放了不少日子。此時裹在脖子上有點熱,我卻沒有取下來。卻是真的有一點難過在心裡慢慢浮起來,雖然尼泊爾不是個好地方,可它就是讓我有一種親切感。我嫌棄它的動蕩和落後,絕對不會願意住在那兒,可這份親切感,就是毫無理由的在短短十一天裡產生了。
車窗外,boudhanath過去了,接著pashupatinath也過去了,一會兒就到了機場。我不知道何時還會回來,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十一天以前,我在這裡與babu見面,卻好像已經有幾個月那麼漫長。
候機的時間有好幾個鐘頭,我不得不再次取出ramayana看。國際候機室裡去曼谷和去印度的兩班飛機差不多同時出發。大廳遠端有一個電視機,正放著尼泊爾本地的mtv,很強勁的現代音樂。旋律卻似乎挺熟悉,像在哪裡聽到過。哪裡呢?我仔細聽,終於想起來,就是徒步時候ram總是哼的那首曲子啊,果然是加德滿都的一首流行歌曲呢。我遙遙追憶著雪山之間的那段婉轉悠揚的旋律,與眼前強烈勁爆的mtv似乎有著天壤之別,可那一段回旋不止的調子,分明就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