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銘》
明朝的隆慶年間,戶部大員丁一中(當時的泉州知府)游歷福建山水時,得知吳真人(吳真人的藥鋪,現在泉州中山南路的花橋宮裡,成了人們供奉他的地方,門匾上書:真人所居)用湯岸溫泉治愈泉州百姓的病疫,被世人奉為“保生大帝”。便前往湯岸溫泉探訪,泡浴後,神清氣爽、舒暢無比,當即揮就《溫泉銘》,以表熱情贊美之意,認為此乃天地賦予閩南百姓之恩賜。延續了五百年的溫泉,在田間地頭中,為當地百姓提供了養精去乏的功效。五百年後的今天,一位來自新加坡的華僑陳信仲,投資興建了這日月谷溫泉,為世人提供了這修閑度假的場所。溫泉還是這溫泉,只不夠變為了專門的場所。
TT和豐在九月中旬去了趟廈門,回來後特興奮地介紹泡溫泉的愜意,和環境的優美悠閑。說真的,我活了一把年紀,還從未泡過溫泉(連游泳也只是旁觀)。一來不習慣於大庭廣眾之下的風景(其實是怕水)。二來怕管不注自己的雙眼(美好的東西總是有吸引力)。隨著幾年來的西風浩蕩,修閑度假成了時尚,老舊的傳統觀念也改變了不少,笑不露齒,衣襟蔽體的年代已太遙遠,吊帶裙、超短裙的時髦,使女性對自己也更自信,在凸顯個性風采的同時,對自身的曲線魅力,不但感覺良好,而且開始不忌諱別人欣賞的眼光(包括帶色的目光,這在以前叫做流氓)。走在大街小巷,昂首挺胸,招搖過市,成了一道道迷人的街景。
我時常坐在臨窗的茶樓,抿著烏龍茶,翻著本書,眼睛卻隨著晃過的一個個婀娜多姿的窈窕身子而去,好久才轉過神來。中山路是條民國時期建築的街道,奇特的南洋風格和具有特色的騎樓,橫貫南北十余裡。是泉州古城繁花的商業街區,也是女性們的購物天堂,琳琅滿目的衣裙服飾,讓這個世界變得五彩繽紛,活力四濺。廈門也有條中山路,多年前的廈門是泉州的一個小島,島內除了這條破舊的大街,和曾是各國領事館駐地的鼓浪嶼外,找不出帶有特色的地方。隨著通商開埠和現在的開放以及被確立為“四大經濟特區”之一後,廈門從孤懸海外的島嶼,變成了投資興業、修閑度假的熱土。一條環島路,就足已讓人消磨半天:細膩的沙灘、洶湧的潮汐、翻滾的浪花、嬉戲的孩童、逐浪的人群、驚叫的女子,構成了一幅幅精妙的海濱風情畫卷。海的那邊,隱約可見的島嶼是金門,每年的中秋、元宵期間,兩岸都會同時燃放煙花,共慶佳節。而以前卻是布滿暗堡明哨、地雷大炮的軍事重地。
環島路邊的椰林樹木,在海風的吹撫下搖曳著多姿的身影,猶如海灘戲水的青春靚麗的少女,陽光、海浪、沙灘、倩女,實在是處養眼悠閑的所在。進來的線路分為三種:一種是步行區、一種是自行車道、一種是汽車專用區。我們經常租輛三人式自行車,徐徐地徜徉在這椰風海韻之中, 不是吹著海風發愣,就是踏著浪花戲水,累了找處燒烤點解饞。這就是我們每次去廈門,必要的健身娛樂項目。要不就去鼓浪嶼瞎逛,看能不能碰上舒婷(詩人),(據我的一位親戚講,她曾是舒婷在鼓浪嶼燈泡廠時的同事)那個年代,我們是舒婷的“粉絲”。
十一月份的一個周末,在TT和豐的攛掇下,我第一次踏上廈門的海滄。幾年前有位漳州龍海的朋友結婚,車子路過剛建好的海滄大橋,這裡還是一片荒涼的丘陵地帶。現在則是廈門的一個工業基地,林立的高樓、筆直的道路、規整的花圃,已經有了城市化的雛形。我們要去的日月谷溫泉,位於廈門海滄區東孚鎮的鄉野田間,以前的地名叫:湯岸。
我們入住的是日月谷配套的准五星級的酒店,優雅的房舍點綴在山野之中,田間地頭種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珍稀植物品種。兩眼湛藍的游泳池,呈現在房舍之間的中亭,池旁設有古樸的吊椅,樹蔭下一排排的躺椅,圍著泳池兩側。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可以安靜地看書、喝茶。大堂裡播放著薩克斯管樂曲《回家》,沙啞、散漫、傷感的樂音中,透著一股不經意的慵懶和一種成熟的浪漫,還有那麼一點天真、一點世故。
一座橫跨公路的步行天橋,連接著酒店和溫泉兩頭。溫泉區是封閉式的,《溫泉銘》的附近是一處出泉口,地底下冒出的是八十多度的泉水,經引導配置,通過特定渠道,環繞整個區域大大小小的108個溫泉池。有把人參、當歸、靈芝等藥材,經過古法泡制,加入溫泉中的本草泉;有調制融合咖啡、牛奶、椰汁的加味泉;有根據“金、木、水、火、土”原理調配的五行泉;有用千年泉湯加入葡萄酒、啤酒、黃酒等的酒泉;還有精選海灘潔白的細沙,通過溫泉加熱至四十度的礦砂島,置身其中,每一寸肌膚都能感受到陽光、沙灘、溫泉所帶來的健康與活力。
TT和豐是第二次來了,輕車熟路,辦好手續,換上泳裝,一個個褪去“偽裝”的人兒,或白晰細嫩、或古銅膚色、或勻稱苗條、或豐滿體腴、或陽剛雄健、或福態可掬,一群群、一隊隊地走進了綠樹叢中庇蔭的湯池,享受著大自然的恩澤。
和她們嘗試了礦砂島,痛徹淋漓的快意後,我獨自來到了酒泉,在這頗具太白遺風的池中,閉上雙目靜靜地沉醉在酒韻的熏陶之中,不知不覺神舒體暢,切身感受到了溫泉的妙處:原來生活是可以如此輕松的,以前所理解的悠閑,其實並不是有了時間,就會擁有的必然。悠閑是一個人對生活的悟徹和對自我情緒的疏導。它是一種輕松、一種愉悅、一種幸福和一種滿足感的混合體。在這個到處充滿競爭、浮燥的時代,悠閑的生活,對於我們來說,已經越來越不容易,甚至是十分吝嗇的,或者說是苛刻的。
溫暖的陽光,輕柔地拂照著池邊的椰樹。披著柔軟的白色浴袍,我躺在樹蔭下的靠椅,望著TT優美、嫻熟的泳姿在清澈的池水中,揮灑自如,猶如閑庭漫步。阿豐則在淺水區,認真地練習潛水。隨手翻起身邊的一本書,一段話跳入了我的眼簾:
一種人的理想是在冬天的午後,悠閑地曬太陽;另一種人想在考了博士,當了部長,買下三座別墅之後,在一個冬天的午後,悠閑地曬太陽――人生因此不同於人生,然而太陽,總是太陽……2005年11月12日 日月谷泡溫泉2006年5月17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