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子的游記--不在西街,就在去西街的路上

作者: 詼諧的卡子

導讀早上一睜眼,就開始惦念漓江的大水有沒有退去,於是悄悄起了床。離開房間的時候,曼子從隔壁發短信說要再賴會兒覺。早晨的西街很安靜,也很樸素,既不像日頭下的熙熙攘攘,也不是夜色中那種喧囂通明,這種洗盡鉛華的感覺,與我素面而不修邊幅的樣子,不謀而合。也只有早晨的西街,非典型的西街,能讓我從容而散漫。西街的盡頭就是漓江,連日的大雨已使江水猛 ...

早上一睜眼,就開始惦念漓江的大水有沒有退去,於是悄悄起了床。離開房間的時候,曼子從隔壁發短信說要再賴會兒覺。早晨的西街很安靜,也很樸素,既不像日頭下的熙熙攘攘,也不是夜色中那種喧囂通明,這種洗盡鉛華的感覺,與我素面而不修邊幅的樣子,不謀而合。也只有早晨的西街,非典型的西街,能讓我從容而散漫。西街的盡頭就是漓江,連日的大雨已使江水猛漲,將兩岸間那片寬闊的河灘完全淹沒,雨水衝刷到江中的泥沙使青綠色的漓江暫時變得發黃。然而,急速奔流的江水和驟然寬闊的江面,卻一改漓江那種典型描述中的清麗婉約,讓人品出了一點點陽剛雄渾的味道。於是,一個人坐在碼頭的台階上發呆,便生出了林林總總,南南北北的聯想。比如在雲南石鼓鎮看到金沙江的時候,還是青山綠水的感覺,在川西丹巴循蹤大小金川等四條青色的河流彙成的大渡河,就在落宿的窗外疾流而過。後來到宜賓三江彙合處去看黃色的金沙江飛快地吞噬掉岷江那最後殘留的一線青碧,最終成為中國的第二條“黃河”—長江。那時也是在江邊傻傻地坐著,心中有一種很無奈的隱痛,是對現實的一種接受,卻又多少心有不甘,為此還生出西去青海,去看三江最原始生態風景的企望…..相比之下,眼前的漓江,比金沙江、大渡河的命運要好多了,雨季過後,江水還會返清,山峰倒影還可以重現,游人還會再來。不會像我,自宜賓之下游,拒看長江,跨甘南之瑪曲,不提黃河。轉回西街,依然是安安靜靜的樣子,我預謀一般地把自己安置進了明園咖啡屋—-西街最好的咖啡。關於這個評語,別人可能只是聽來的,於我,則是兩下陽朔,遍品西街咖啡之後,發自內心的贊賞。別的不說,在店中獨自一人的安靜中,“聽”著當值的小伙子精細研磨咖啡的過程,就是一種很不一般的享受。明園在西街上,營造和堅守著一道非典型的情調。這個早上,在非典型的西街時段,在我的眼中,卻凸現著一種典型的意境。門外的西街,雨後的天空依然略顯沉郁,青石板殘留的潮濕透出安靜的清涼,明園慣常優雅的背景音樂,將一種憂傷散布在空氣中,讓我記起這是此行的最後一個早晨。人在旅途中,最怕的是因留戀路上的一道風光和一種心境,而產生的離愁別緒,和思鄉念人的情緒不同,這是一種讓人悵惘平生,恍惚生淚的感覺。稍不經意的,我已不覺置身其中。我坐直自己,猛喝了一大口咖啡,曼子的短信及時拯救了我的頹唐,她問:你在哪裡?我說,我在西街,你該在來西街的路上。五分鐘後,曼子施施然而至,我們品著咖啡,進行著只有二十年密友才會有的交流。在北京,我們雖常常在周末聚會傾談,然而,感覺卻是在異地他鄉的西街,更有默契。也許,這就是生活在別處的特點,除了你自己,身無長物,生活的簡單和沉澱,給精神騰出了休整的空間。有些地方,在你一生中可能只去一次,或者一定要去這一次,比如九寨溝,納木措,梅裡雪山。有些地方,則是可以一而再地回去,和不同的人,挑不同的季節,隨自己不同的心情,比如麗江,比如新華街上的達達娃,比如陽朔,比如西街上的明園。末了我們想到客棧裡還有同伴在等著去吃洋早餐,就別了明園轉回沁園。沁園賓館在桂花巷民居一條街的盡頭,從西街拐進桂花巷這條窄窄的小街時感覺很好,安靜,家常,又頗有情調。沁園前有一條小河,沿著這條小河還有不少家客棧旅店,都是比較精心的仿古裝飾,帶陽台的房間可以觀峰看水,要比西街上的酒店客棧安靜。真正的西街據說只有600米,真的不大。但現在意義的西街,早已經延伸和擴展了,用不了多久,恐怕改名叫西區更為貼切。頭天我們在老於糖水攤落座的時候,兩個當地人還勸說西街外的飯店要比西街便宜,我們幾人相視而笑。到陽朔不住西街,就好比到麗江不住古城,豈不是對飛躍千山萬水的一種辜負?時間總是這樣,你忽略它的時候,和你過度在意它的時候,都是它跑得最快的時候。從早起在陽朔碼頭發呆看水,在明園喝著咖啡若有所思,到傍晚背著行囊走去車站,仿佛只是在西街口不經意的一個轉身,就將一天乃至幾天來所有的快樂際遇,全都濃縮打包了。曼子和小九執意要送我和木子去車站,他們比我們晚來一天,又晚走兩天,所以儼然像是熱情的主人在送遠道的客人。在車站告別的時候,感覺怪怪的,雖然都來自同一個城市,也是經常聯系和見面的朋友,可居然真有一種極其不舍的情懷。後來在車上慢慢明白了,那種惜別不僅僅是對人,對難得相聚出游的珍惜,還有對陽朔西街的磁場感應。車行在途中的時候,天居然有些放晴了,幾天來被雨水洗得更加碧綠的座座山峰,被清晰地倒映在路邊的水塘中,如此真實和貼近的美景,成全了我們離別前的最後一筆驚艷。中間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一縷陽光穿透密布的雲層,斜斜地灑在山峰一角,折射出無數道柔和的光芒。車中,我眯縫著雙眼,仿佛看到自己依然獨自站在西街的青石板上,正抬頭與這縷穿越山水之間,穿越西街層層屋檐的陽光相遇,這個瞬間的定格,令我再度心生恍惚。西街不僅是西街,西街更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生活在別處的方式。所以,即使我們離開,也沒有改變去向:不在西街,就是在去西街的路上。


精選遊記: 陽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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