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電話裡聽到了陽的聲音,距離她告訴我她母親去世的消息九天之 後。前兩天我一直在撥她家的電話,沒人接。我知道她該是出去散心了,我也知道,這時候別人的安慰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作用,即使親如姐弟的我們,但我仍然一天早晚兩次地打,只是想早點讓她知道,她並不孤獨。
陽說她去了趟北京,回來的路上把錢包掉了。冒著幸災樂禍之嫌,我還是笑了。我問:"這是第幾次了?"
陽也笑了。我告訴陽,有一次我給這裡的一個mm講起那年冬天陪她冒險取錢包的故事,小姑娘眨巴著眼睛問我:"當時你怕嗎?"
我和陽曾經是復旦園裡兩個合格的自由而無用的靈魂。去年陽嫁給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哲學研究者兼佛教徒,也是我以前女朋友依的舅舅。
陽問我什麼時候回國看她,我想想說,明年聖誕吧。人有時候真是矛盾的動物,我如此深切地眷戀著那片土地和那裡我關心的人們,卻又狠得下心三年兩載地漂流在外做無根的浮雲。以前,可以借口說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可漸漸的,我發現其實是自己並沒有醞釀好回家的感覺。
前些日子,偶然間得到了當年大學上鋪現在住所的電話,這小子混得不錯,已經是經理級人物了,雖然他那個部門加他只有5個人。上海白領的生活我
也短暫品嘗過,雖不至於像東京上班族那樣下了班一路酒吧一路醉回去,但是打早了電話十之八九給你放錄音。算准時差,在國內11時許撥通了電話, 果然逮個正著。可是從聽到他的第一句話開始,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他的語速比兩年前我送他上火車的時候明顯慢了。
而後的談話內容,主要是彼此現在的生活,還有一些當年的人和事,我總覺得胸口 有點隱隱發悶,後來,我終究忍不住,說:"熊寶寶,我們好像真的很久不見了。"
熊寶寶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電話那頭的笑聲難免有些尷尬:"其實只是 說話的方式有些小改變,在公司裡,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可是風格依舊。" 我也笑了。因為除了笑,我不知還能做些什麼別的。
曾幾何時,分不清何時是越位何時判點球的他被我拉去相輝堂熬夜看了n多場歐錦 賽足球轉播,清晨叫著唱著笑著殺向東門口去買蛋餅和豆奶。
曾幾何時,我們相約60歲之後申請回復旦當看樓大爺,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拉把椅子坐在"南京路"上點評往來的美女,任鼻血盡情地流。
曾幾何時,睜開雙眼,發現早趕不上8點鐘開始的那堂課,往床下一看,還有一雙鞋,心裡踏實許多,敲敲床板,上面發出兩聲熟悉的哼哼,於是翻個身繼續睡...
掛下電話,我的眼前不禁浮現出這一幕幕,我知道,那些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
這些年來,我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又正在追求什麼?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我是去年2月4日第一次踏上德國的國土的。晚上八時,飛機降落在慕尼黑機場, 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雪。因為舍不得旅館那上百馬克一晚的住宿費,我 決定在火車站等次日凌晨5點開往我最終要去的那個東德小城的火車。凌晨一時許,火車站開始趕人鎖門,我只好復又回到白雪皚皚的馬路上。抬頭望一眼街頭的氣溫顯示器,零下29度。我想運動著總比待著暖和些,所以一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那些我很陌生的街道上。耳邊寒風呼嘯,由於積雪太厚,有些融化成水後 滲進鞋裡,潮潮的冰冰的很不舒服。我不禁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像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偶然路過一家24小時自動銀行,我突然靈機一動:如果能在那裡面待上幾小時倒挺不錯,又暖和又安靜。身上只有一張招商銀行的一卡通,抱著僥幸的心理在門口磁條槽裡一劃,居然開了!我不敢睡在裡面,因為深夜裡也零星的有人進來取錢,那時我就假裝在另外一台機器上取錢,故意磨蹭到那個人走,才如釋重負。清晨離開
的時候,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正好來開門,誤以為我是清早來取錢的顧客,笑著和我互問一句早上好。
等坐到火車上的時候,雪還在下,天漸漸亮起來,第一次仔細打量鐵路兩旁披著銀妝的異國建築,我恍若置身童話王國。
火車到站後,見到了如約等在那裡接我的Peter。Peter是德國人,在一百公裡外的另一個小城學醫。他的雙胞胎哥哥Ralf當時正在復旦實習,是我幫著安排他在上海的衣食住行。Ralf要三月底才回德國,於是打電話叫Peter幫助我在德國安頓下來。
後面的日子多虧有了Peter,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多碰到多少麻煩。我屋子裡的被子枕頭床單,廚房裡的鍋碗瓢盆,刀叉勺杯都是他陸續搬來的。很長時間,每個周末他都要驅車到我家,問我還缺什麼。我自然不好意思再提什麼要求,他就自己琢磨,每次總要帶點什麼來。大概是怕我過意不去,他總說這些東西是多出來的,他也用不著,可那些幾乎都是新的啊。不過我印像最深的,還是那次他送窗簾來。按照我們的習慣,窗簾送到,情誼就已經到了,可他非要站到桌子上把親手窗簾裝好,然後跳下來擦干淨桌子,再和你聊天。後來,他怕我生活無聊,又從家裡給我搬來一台電視。
一開始的日子是全天候地學德語,上午八點上到下午一點半,周一到周五。班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結了婚的大嫂,高中剛畢業的孩子。氣氛倒也輕松,就是最後一小時餓得慌,不得不佩服他們吃面包黃油長大的,一個干不拉瘠的老太,楞是能嘴不停蹄地講上五小時,直講得坐在下面的我東倒西歪。
除了想念父母和依,那陣子我好像花了太多的時間睡覺。我曾經問過Ralf他有什麼愛好,他幾乎毫不猶豫地說:睡覺,被我揶揄一番。看來我是入鄉隨俗了。
我經常給依打電話寫信,她也經常打電話過來,信倒是只寫過一封,我就放在書包裡,有時在Tram上拿出來,看著看著,痴痴地笑。後來,依的電話也越來越少,接我的電話也越來越程式化。我開始擔憂,兼一些苦悶。一次通話中,順著話題我嚴肅地提了些問題,依先是道歉,然後不語,接著求我先掛了電話,讓她自己冷靜一 會兒。和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時一樣,我尊重她。事後我越想越害怕,想盡辦法要和她溝通,可是她都躲閃著。我們一起攜手走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我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什麼時候讓我們走成了這樣。
一天,看著同桌小女孩玩味著一套精致的印有小狗的明信片,連我這不是很喜歡寵物的人都被那憨態可掬的小狗逗樂了。依是最喜歡漂亮的小狗的,我當時最想做的就是買一套寄給依。問清楚是在市郊一個購物中心買的,離我住的地方坐Tram半個小時。那天是陰天,挺大的風,購物中心旁邊有個露天電話亭。買完東西我心情不 錯,撥通依的電話想和她一起分享。話還沒開始說,她說她累了,改天再聊吧。掛下電話,我實在覺得心理堵得慌,想和當時已經成為依舅媽的陽聊聊。於是用凍成冰棒般的手指按下了一串電話號碼。那天ip卡的線路不是很好,不過總算是撥通了。
聽到那邊有了回應,我開始竹筒炒豆子,我和陽從來不需要什麼客套的。等我一口氣講了一分多鐘,那邊說話了:"天天,我想你是打錯電話了吧。"天啊,是依!天氣嚴寒心情激動加上鬼使神差,我居然下意識地又撥了依的電話。有時候,我都會想,這是不是就是天意。終於,在那個周五的清晨,依在電話裡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我輕輕地說:那好吧.干脆得出乎她的意料。也許,其實我也等這句話等了很久。回去的路上,並沒有太多的悲傷,只覺得心頭空空蕩蕩的,畢竟是這麼久的感情和真心相處的日子,現在說沒了就沒了。在浴室裡衝了個澡,我輕輕地帶上門,上課去。
三個月的語言課程結束後,我通過了考試,獲得了在大學正式學習的位置。可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眼見著銀行戶頭上的錢一天天少下來,開始為自己的生計犯愁。到德國的初期,我並沒有獲得任何獎助學金,雖然不要交學費,但是卻要自己養活自己。父母都是在經濟並不太發達的地區拿死工資的人,為我出國籌措第一筆費用已經 幾乎動用了他們能動用的所有力量,我實在厚不起臉皮再伸手向他們要。於是背上行 囊,南下著名的打工聖地:斯圖加特。
從路上認識的朋友處得知可以通過一些職業中介公司(Zeit)很快找到工作,可是在失業率居高不下,各地打工的學生蜂擁而至的時期,找份工作難如登天。兩天,跑了十幾家Zeit,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最多讓我把個人資料留下,有合適工作再通知我。因為在沒有找到工作之前,我是沒有能力在當地租房子的.我只在青年旅社訂了兩晚的床鋪,准備一找到工作就去找房子,節約每一筆開支。因為找工作進展不順利,所以第二天當我想延長兩晚,青年旅社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未來一周的所有床鋪早在一個月前就都預訂出去了。
傍晚,我坐在斯圖加特市中心的公園裡,思考第二天該怎麼辦.我想既然資料人家都收了,反正在哪都是等,在斯圖加特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地方住,而且物價又高。斯圖加特公共交通是出了名的貴,兩天來,我舍不得買車票,什麼地方大都是走著或是跑著去,來回不下20公裡,眼看著腳就腫了起來,方知以前我嘲笑的小說裡的情節非虛。
我最後的主意是:明天早上把行李寄存在火車站,上午再跑兩家Zeit,下午去斯圖加特大學看看,聽說有時候運氣好會碰到有人將宿舍短暫出租,到下班的時候再沒消息我就回去等了,有了確切的工作消息再來,選擇的余地將會大一些,至少心理踏實許多。
電話裡,我不敢把這些情況告訴父母,以前一些芝麻大點的小事也能讓母親連喊可怕,聲音哽咽,如果他們知道我當時的情況,還不要急瘋掉?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春"
第三天下午4點半,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坐在從大學到火車站的巴士上。這時候,手機響了,一個Zeit告訴我有工作,叫我馬上去簽約,第二天就上班。
氣喘吁吁地跑進那家公司,老板見我的模樣,笑了,說:"Langsam!Langsam!(慢點,慢點)",接著遞給我一份工作合同叫我自己看,如果沒問題就在上面簽字。這時候,另一個中國學生從外面走進來,老板介紹說是要和我到同一工廠上班的同事。
他叫欣,我在德國認識的最好的朋友。簽完合同後,我和欣一起下樓,他問我現在住哪,我苦笑一聲說暫時沒地方住。欣想了一下,說:這樣吧,我現在住在一個中餐館的地下室,一間屋子裡面有兩張床,條件是簡陋點,不過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租金也便宜。我現在趕緊回家幫你問問,如果沒人訂我就幫你要下來,總不能睡大街吧。"晚上7點,欣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可以過去住了。於是兩個小時內,工作和住 所都有了。後來欣經常和我開玩笑,說我就是狗屎變的,運氣特別好。的確,每每在我幾乎走入絕境的時候總會遇到一些人一些事,看似輕而易舉地幫助我化險為夷。
我們去的是一個家具廠,我被分在裝配部門,裝裝沙發底座,塞塞棉花墊子什麼的,非常輕松;欣被分在運輸部門,將各種各樣的原料送到不同部門,有時候還幫助卸貨什麼的,比我的活累。他總是故作悲憤狀仰天長嘆:"嗨!為什麼輕松的活總輪不到我干呢?難道長得結實也是一種過錯嗎?真是天妒英才(注,此四字一定要帶濃厚的山東口音才有蘊味)!"
管欣的是一個五十左右的老太,名字比較搞笑,叫瑪格達,體型頗似怪鴨達Q拉裡的那個胖母雞保姆,還喜歡時不時在頭上也包個頭巾,形像特別卡通。瑪格達如果半小時沒看到欣,就會滿工廠地喊。後來我將<<俠膽雄獅>>裡的開場白改編了逗欣玩:"在遙遠的海倫貝格市,有一家叫WalterKnoll的工廠,當欣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她的美貌,智慧和善良就深深地打動了他的心,她的名字叫----瑪格達。"
那家工廠主要是手工制品,沒有什麼重機器,工作氣氛很輕松,也沒有拿摩溫似的人物。隔壁工作間的禿頭Alex喜歡在工作時將收音機調到一個固定的電台,總是放一些六七十年代的老歌,加上舊式的廠房,我總覺得很像置身於一部懷舊的影片之中。
從老板到工友們都很友善而客氣,叫我做什麼事情總是先禮貌地問一聲:"請問您能幫我一個忙嗎?...",並不因為我只是一個臨時工就有什麼歧視。
我和欣早上一起出門,晚上下班回來在市中心買點菜回家做。到德國後,我的廚藝提高了不少,可是和欣在一起總是他做得多。欣的父母在天津經營著一家餐館,他可以說"家學淵博",燒出的菜的確可口,除了放鹽的時候太慷慨了一點。
欣比我正好小一個月,卻在很多方面體現出和他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他和我一樣,喜歡亂七八糟地看些書,所以每天我們總是能聊到很晚,總是有找不完的共同話題。欣在很多人的心中是一個浪子,似乎可以將所有的牽掛和煩惱都甩在腦後。雖然他也肯定有自己的心事,但是我一直很佩服他看待世事的那份灑脫,那恐怕是我一輩子也做不到的,很多東西,即使在表面上我可以看得很淡,但是心裡的那團火總是很難熄滅。
欣最喜歡唱的歌是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那時候一天至少哼八段。有一次,他坐在地板上,抽著煙,若有所思的樣子。狠狠地吸掉最後一口,開始扯開嗓子"常常責怪自己,當初不應該..."後來,他和我講了娜的故事,同樣我也告訴他我和依的往事。
在復活節後,我真的幾乎都把依忘記了。可是在和欣同住的一個月裡,我居然超過12個晚上夢到依,幾乎每次在夢裡,她都化很濃的妝,讓我看不真切。她的臉很憔悴,總是用哀怨的眼光看著我。
一個月後,欣走了。他那年寒假已經打過兩個月工,加上這個月已經到了德國政府規定的外國留學生三個月打工時間上限。後來又換了個同屋,也是中國人,雖不可能像欣那 樣無話不談,但接下來的兩個月也算相處和睦。
"真誠地對待生活,生活會回報你的"
早在語言班剛結束的時候,我就開始申請轉其他學校了,其實東德遠不像有些人描述得那麼恐怖,只不過天性愛熱鬧的我受不了那裡那種近似可怕的寧靜。TU Darmstadt微電子所的主任Prof.Glesner回信說他看了我的介紹,覺得根據我的情況很適合讀他的international master program,這是德國近年來逐漸推廣的教育改革措施之一,設立英美學制的Bacholer-master體系,和傳統的德國教育體系互補共存。尤其適合在海外已經獲得學士學位的學生。Darmstadt離stuttgart並不太遠,我請了一天假,自己到那裡看看。
Prof.Glesner有一個大大的腦袋,額頂高高隆起,有點像中國的壽星,不過肚子倒是很德國化,我輩是永遠望塵莫及的。他向我介紹了這個項目的概況,以及微電子所的一些情 況,我也講起在中國的學習和工作情況。整個交談過程非常融洽,教授沒有絲毫架子,總是慈祥地笑著。臨走,我表示自己非常渴望能在這裡繼續我的學業,而教授也笑著說不出意外他很快就可以經常看到我了。
後面的步驟都十分順利。十月初,我結束了在斯圖加特的工作,把家徹底搬到了Darmstadt。
這是TU Darmstadt的電子工程系的第一屆master班,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中國學生, 四個印度學生。
十月裡的一天,法蘭克福俱樂部主場迎戰亞琛俱樂部,這也是在德國踢球的我國球員楊晨 和謝輝首次在比賽中碰頭。在德國當地比較有影響力的一個網站組織中國留學生去現場助 威。我和欣都是球迷,我訂了兩張票,約欣一起去看球,欣從另一個城市趕了過來,那是 我第一次踏進法蘭克福的森林球場(Waldstadio)。回去後,我胡亂寫了篇觀後感寄給那個 網站,算是表達一下對他們組織工作的一點微薄謝意,沒想到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就放到了 網頁上。後來就是他們老板和我聯系,問我有沒有興趣長期和他們合作,再後來我就頻繁 地出入森林球場,主要負責"盯"楊晨。
開學後我們七個人分別選了六個教授作Tutor,我如願以償地跟著Prof.Glesner。時間越久, 就越發現他真是個可愛的老頭。由於功課緊張,考試又安排在假期,我不大可能再抽出大 段的時間去打工,而生活費是很現實的問題,斯圖加特打工剩下的錢最多還能再撐半年。
我想起老板告訴我有什麼問題盡可以去找他,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上的。於是我試著向他求助,他聽完我的話,把秘書叫了進來,讓她看看能不能安排一個合適的工作位置給我。
第二個星期,我開始協助另一個博士生處理下一屆碩士的招生問題,從此有了一份固定的 收入。老板有時候會哼著小曲踱進我的辦公室,和我嘮嘮家常,問我會不會燒中國菜,他 最念念不忘的是麻婆豆腐,他去過兩次中國,非常喜歡中國的茶葉。去年聖誕party上,是 他第一個提議大家為9月11日死去的無辜的人們默哀祈禱。今年復活節前我出去轉了一圈 回來,留在實驗室干積累下來的活,由於第二天就是復活節假,研究所裡的德國人很早就 收拾東西回去了。我不是基督徒,不是很重視這個假,於是留在實驗室聽著音樂干著活, 挺舒服。誰知道老板晚上11點哼著小曲晃進門來,我詫異地問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 這裡,他說剛去Mainz看一個朋友,開車回家路過這裡,順便拿些東西,說著把一樣東西 塞到我手裡,說是給我的小禮物。我一看,竟然是一個巧克力的兔子。他接著神秘地小聲 對我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明天凌晨3點許一個願,很准的。接著,又哼著小曲走了。最搞 笑的還不是這次。因為DAAD主頁上我們項目的負責教授是他,所以很多申請email先寄到 他那裡,他再轉到我的信箱。有一次一個申請者是個中國小姑娘,老板在信後附了一句 話:"Hao,這個姑娘不錯,注意了。"我差點兒把水噴到顯示器上。
轉過年來是馬年,我的本命年。按照我們民族的古老說法,不是大吉就是大凶。到目前看 來,走勢還不錯。學業進展得很順利,工作中和同事也比較融洽;網站越做越大,一些國 內知名的媒體紛紛向我們約稿;我也開始漸漸有能力到附近的一些國家去度個假什麼的,可 是我總覺得生活中少了點什麼,反倒是很懷念在斯圖加特打工的那段日子,甚至剛到德國時 一窮二白的生活,因為那時候不知道什麼是畏懼,什麼是浮躁,只知道想,下步該做什麼。 和柳絲扯過的廢話可以用黃魚車來拉了,大多數笑過就忘了,只有一句現在倒是越來越清 晰起來:"多感受,少感慨。"
標題出自一部電視連續劇<<費家有女>>的片尾曲,我至今還弄不大懂10年前的我為什麼會 喜歡看這部情節和氛圍都離我甚遠的片子。韓磊和那個已忘了名的女生合唱的這首歌其他 的歌詞我已經忘得一干二淨,只剩下這第一句在我腦海裡不知滾動了幾千幾百回,一不小 心就跳將了出來爭作這篇東西的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