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徽州之一:歙縣

作者: 桐桐豬

導讀在歙縣的幾日,一徑陰雨綿綿。懶得走遠,只從縣城近旁看起。新安碑園在城西南,妥帖的依於西干山麓。去時微雨,至太平橋堍穿月洞門過,拾級而上。不幾步,迎人是“見太平”三字石刻,豐腴端凝處便見了顏魯公的好。再上,有數盈精舍,廊檐曲折間,粉牆上是兩套碑石。一名“余清齋”,一名“清鑒堂”,內多書家真跡。 我是不通書法的人,流連處,覺到的好亦是說 ...

在歙縣的幾日,一徑陰雨綿綿。懶得走遠,只從縣城近旁看起。新安碑園在城西南,妥帖的依於西干山麓。去時微雨,至太平橋堍穿月洞門過,拾級而上。不幾步,迎人是“見太平”三字石刻,豐腴端凝處便見了顏魯公的好。再上,有數盈精舍,廊檐曲折間,粉牆上是兩套碑石。一名“余清齋”,一名“清鑒堂”,內多書家真跡。

我是不通書法的人,流連處,覺到的好亦是說不出描不出:秀雅如王右軍,狂浪如米顛,內中終歸有一番首擊而尾應的氣韻。

細雨減了別人的游興,游廊下獨我穿行。廊外雨潤苔青。

轉過門洞,見一池塘,廊檐直伸至其一隅,而扶欄則變了美人靠。草木扶疏的盡頭,是高高的馬頭牆黑白分明,提點著我身在徽州。一時間倒又羨慕起來,不知道有這般賞心樂事的,竟是誰家院落?

自碑園出,循另一山路蜿蜒而下,可轉到太白樓旁,《太平廣記》謂李白訪許宣平而入歙,便著落到了它“幾回流碎月”的風雅。唐代的酒樓如今改作茶樓,唯憑窗臨風,依稀還是練江的湯湯東去。

走過太平橋,沿練江下行,約摸20多分鐘,到漁梁壩。壩上亦無游人,只有漁家上來殷勤探問:“坐船嗎?”搖頭答“自己走走看看就好”。他的船上停有鸕鶿,想來捕魚方是正業。暗暗等半晌,只不見鸕鶿飛起。

漁梁壩始建於唐,條石壘成又仿木工以榫相接,歷千年風浪而不壞。站壩上遠眺——其實算不得遠,練江本是新安江支流,不甚寬——一面是霧鎖蒼山,那一面卻是寥落漁村。

皖南是宜於雨的。連日陰雨,反洗出山上不沾塵的蒼翠,天色如晦,硬是不肯給個脆生生的藍來襯,倒成全了縈繞的霧氣,在天地間稀薄散蕩,無處憑依。山間有民宅,一色的粉牆黛瓦,原本白生生的牆壁斑駁了百多年,剝落出內裡的青磚色,遠看是深一塊淺一塊含混的灰。

舊日水運發達,行商多走練江入新安江,漁梁便是要津,也曾富麗繁華數百年。——所謂的似水流年,所謂的滄海桑田,剎那間,落下了結結實實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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