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春天的旅行緬甸篇——茵萊湖畔流水時光

作者: huihui9191

導讀蒲甘到東枝不超過200公裡的路程,要從依洛瓦底江谷地爬升到海拔一千多米的撣邦高原。公路是窄窄的單車道,一路上跟鐵路交織在一起,不時經過一個城市,人員也上上下下,最後連車頂上也坐了人。有很長一段是在崎嶇的山路上盤旋,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淵,急彎的時候要倒兩次車才能把輪打過去。 坑坑凹凹的公路暴土揚長,路邊倒霉的植物都披上了厚厚的灰 ...

蒲甘到東枝不超過200公裡的路程,要從依洛瓦底江谷地爬升到海拔一千多米的撣邦高原。公路是窄窄的單車道,一路上跟鐵路交織在一起,不時經過一個城市,人員也上上下下,最後連車頂上也坐了人。有很長一段是在崎嶇的山路上盤旋,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淵,急彎的時候要倒兩次車才能把輪打過去。

坑坑凹凹的公路暴土揚長,路邊倒霉的植物都披上了厚厚的灰塵,失去了原本的綠色,在烈日下無助地耷拉著腦袋。

緬甸人生性散淡,車也走得很慢,中間停車吃了兩頓飯。下午4點經過卡勞時有幾個游客下車,我們才發現這個山青水秀的小城是個旅游勝地。5點車到了水鳥鎮,大破車把我們一行游客卸在路邊就揚長而去,這裡離茵萊湖邊的鳥水鎮還有11公裡。6個金發碧眼的老外被的士司機拉走,剩下我們倆和兩個日本妹妹,一個日本帥哥。

在司機的游說下,我們5個亞洲人包了一輛小皮卡5000K到鳥水鎮。兩個妹妹曾經在北京外國語大學學過一年中文,交流起來就容易多了。真羨慕日本人手裡的緬甸旅行手冊,日英對照,食住行游購娛都寫得清清楚楚,每個城市和游覽區還附帶地圖。車一進鳥水鎮停了下來,司機問我們都去哪兒,人家翻開書一指司機馬上就明白了。

日本的背包客都喜歡扎堆,有自己固定去的旅館。咱要是也跟著人家屁股後面跑,那不是給中國人丟臉嗎?好像咱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似的。我趕緊掏出小本,出門前抄了個旅館:MIN GA LAR INN,就去這裡。幾番口舌,侃下帶衛生間的雙人間三天20刀,含早餐。

這家旅館坐落在鳥水鎮的東邊,比鄰寺廟靠近大市場,後面還有個小小的山丘,是登臨看日出日落的好地方。傍晚的小鎮籠罩在暖黃色中,空氣中彌漫著溫熱的熏風,小街上靜悄悄的,偶有閑散的行人過往。天剛一擦黑,就停電了,各家旅館飯店又響起了突突的發電聲。

清晨是最讓人迷戀的時光,當熹微的晨光探進窗欞,清涼的晨風搖蕩起悠揚的風鈴,耳邊隱隱傳來斷斷續續的誦經聲。揉揉眼睛仔細聆聽,梵音裊裊宛若天籟,一時間竟忘卻身處何處。空氣中飄散著稻米的清香讓我從痴迷中清醒,和尚要來化緣了,這可是緬甸最大的人文景觀,不由分說一骨碌爬起來抓起相機趕緊出門。

化緣的隊伍正從門前經過,旅館老板娘早早起來蒸了一大桶米飯,一臉虔誠給化緣的和尚每人的缽裡盛一勺。和尚手捧黑漆木缽,神態端莊肅穆次序井然,在布施者面前飄忽而過,步履匆匆撩起暗紅色袈裟飄逸的衣裾。信徒們端著飯鍋守侯在路旁,如影隨形的托缽僧隊伍似游龍穿行在大街小巷,從一個個布施者前掠過,給清晨的小鎮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旅館的餐廳在二樓平台上,豐盛的西式早餐還多了個攤餅,原來餅叫:Pan Cake。旁邊桌上坐著一個金發女郎格外引人,經遠東的一番搭訕才知道這是個姑娘是法國人,叫依斯黛拉,和她的男朋友文森特從仰光坐了一夜車今天早晨剛來到這裡,20小時的車程從她嘴裡說出來是那樣輕松:Very easy。

我們相約明天一起包船去湖上一日游,因為每船可坐四、五個人,10000K的價錢是不變的,如果人沒什麼怪癖,一起玩除了能A船錢,還熱鬧呢。

鳥水小鎮是個特別適合閑逛的地方,既有金碧輝煌的廟堂,又有清幽古樸的寺院,芳草萋萋,老樹森森,古塔林立。小河流水纏繞著小鎮,孩子們在小木橋上垂釣,姑娘們在河邊沐浴洗衣。早晨最熱鬧的是碼頭,從水上村莊來的船只載著來趕集父老鄉親,筐筐簍簍裡裝著新鮮的蔬菜,捆住了手腳的雞鴨眨著無辜的眼睛猜測著自己的命運。還有載滿各式各樣磚紅色陶罐的船只,靜靜錨泊在岸邊,船老大蹲在船頭不慌不忙抽著自制的雪茄,等待著陶器主人的來臨。

一天的閑逛,從船只穿梭的碼頭到熙熙攘攘的大市場,從悄無人聲的郵局到經聲朗朗的寺院,我們認識了一個正在學習漢語的和尚叫張友祥。又訂好了後天去仰光的汽車票,因為三月是緬甸的假期,車票如果不提前買就不能保證行程。

第二天一早起了床,約好了船家7點出發,還沒到點,導游就已經等候在旅館門前。旅館離碼頭不遠一會工夫就到了,登船前外國游客一律先掏出護照買票,游湖費3刀。上船坐定,文森特這唯一的男人成了娘子軍的黨代表打頭坐第一,後面緊跟著是美女依斯黛拉,灰灰在第三,遠東殿後,迎著初升的朝陽我們出發了。

船老大奮力一拉發動機,螺旋槳飛速轉動起來,在平靜的水面上犁開一道翻飛的浪花,浪花裡湧出一股湖水的清新撲面而來。迎頭天空中幾只海鷗翩翩翱翔,鼓滿風帆的雙翼被炫目的晨光穿射出透明的輪廓。

狹窄的水道兩側都是草色青青的浮島和整齊的西紅柿菜園,在湖面上種植蔬菜鮮花是茵萊湖上的土著居民茵巴族人的創舉,他們用在水上的草毯上堆積泥土,造成一塊塊浮動的土地種菜養花。一個農婦正在忽忽悠悠的菜園裡忙著掐尖打叉,看見我們好奇的目光立刻友好地摘下兩個西紅柿扔了過來。美女依斯黛拉抓起一個就往嘴裡送,還沒來得及阻攔,咬進嘴裡的就已經吐了出來。唉,老外這點生活經驗,咋就不知道青番茄不能吃呢?

出了水道,湖面豁然洞開,捕魚的小船上悠閑地站著黑瘦的男人,金雞獨立站在船上,另一只腳繞在船漿上隨意地拐來拐去,擺弄著船兒逶迤前行。一旦發現水下有什麼動靜,立刻屏住呼吸輕輕舉起大竹籠在接近水面的瞬間飛速扣下,運氣好的話,裡面便會有一只倒霉的魚兒撲棱著束手就擒。

船兒不時掠過一個個水上村莊,用竹木支撐起來的高腳屋相鄰而居,木橋是連接鄉親鄰居的通道,家家戶戶門前栓著的小木船是村民的交通工具。茵萊湖雖然面積很大,但是水深很淺,基本都在一、二米,所以才有了這種水上生活方式。

我們錨泊的第一站是個陸地村莊,一條長長的木橋連接了那裡,走在橋上一路都可以看見水面上清晰的倒影,清風徐徐,身影在水中扭曲變形,又被水波剪得支離破碎。恍惚中好像這是一條歷史的長橋,正引領著我們回到過去的時光。

進村後是一段林間土路,尾隨著悠悠牛車來到一個熱鬧非凡的大市場。這裡不但有琳琅滿目的工藝品,佛像、木雕、銅器、漆器、飾物,還有年代久遠的文物,是個淘寶的好地方。可惜咱是土冒,從來不買紀念品,就喜歡最貼近生活的市井民風。

最後還是生活氣息最濃的魚市吸引了我,長長的地攤上蹲著一溜賣魚的女孩,個個小臉上抹著兩團防曬粉,面前地上排列著大大小小的魚兒。她們清澈的目光總是坦然與人對視,靦腆的微笑中露出的是一排潔白的牙齒。賣出去的魚兒被她們靈巧的小手三下兩下穿在馬蓮草上,愉悅的目光會把手提魚串的買主目送出視線。

第二個景點是湖中的竹傘手工作坊,全套制作工藝是從造紙開始的,從紙漿池中撈出紙漿晾曬干,繪畫,扎竹蔑,粘糊傘面。即使你什麼都不買,性情平和的緬甸人民也絕不會給你臉色看。

第三個錨泊地是個前店後廠的銀飾加工作坊,師傅在操作間敲敲打打,伙計在鋪面殷勤招呼著客人。依斯黛拉看好了一對耳環,因為喜歡那個設計款式,就買下了。接著我們來到湖中心一個集鎮,停泊在寺廟腳下,這是茵萊湖上最大的寺廟,是湖上的制高點,登臨遠望的好地方。

中午我們的船開到一個水村木樓上吃午飯,上樓進了屋,我們立刻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一屋的男女老少席地而坐,幾十雙眼睛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我們被讓到前面小空地的席子上一骨碌坐下,幾盤小食品塞進手裡期待著我們品嘗。捻起一個豆豆放進嘴裡,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等待著反應,嚼了片刻素來幽默的灰灰立刻做出了個誇張的表情,接著抓來一把塞在嘴裡,逗得滿屋人一片歡笑。

後廚准備飯菜的工夫成了大家歡樂的時光,灰灰使勁全身的解數在前面表演,從春晚上老太太的皮影舞到鬼子偷地雷,肢體語言成了最有效的交流工具。婦女孩子爭相在數碼相機裡看自己的鏡頭,高興得手舞足蹈。

豐盛的午餐擺上桌後,盤盤碗碗擺了一桌,我們就在眾目睽睽下開始從未有過的進餐。為了不冷落了大家,灰灰總是在吃每樣菜肴時做出一個滑稽的表情,整個進餐過程也就充滿了笑聲。這是我在緬甸吃的最豐富的一頓緬餐,雖然我沒吃大魚大肉依然主攻土豆和雞蛋。飯前導游說午餐是免費的,可是我們覺得船錢裡面沒有說包括著午餐,大家商量每人交1000K,這樣才對得起淳樸善良的村民。

臨別的時候我們一聲聲說著剛學的緬甸話:再見,一次次揮著手不忍離去,樓梯上站滿了人,窗口也擠滿了腦袋都在揮手。我的眼睛濕潤了,耳邊傳來了文森特的話:灰灰,你真適合在這裡住著,你應該多住幾天。下次再來我一定住在這裡,我心裡暗暗想著,相信村裡的父老鄉親一定不會忘記曾經來過的兩個中國人。這個水村在湖的腰部,叫:MAING PYO。

水足飯飽我們又去了手工麻紡作坊和長頸人織布的工藝店,脖子上套著銅圈的巴東族是緬甸特有的種族,主要居住在緬泰交界的金三角一帶。這個民族的女孩從小就開始用銅條纏繞頸部,隨著年齡的增長逐圈增多,脖子也就隨著拉長,以長為美,最多的有60多圈。她們在這裡表演手工織布,總覺得長頸人長相都近似,好像似曾相識的感覺。

跳貓寺的名字叫:NGO HPE CHAUNG寺,因為寺裡養著一群訓練有素的貓會跳圈,就被人習慣以跳貓為名。我們去時貓兒都懶洋洋地東一個西一個躺在地板上,訓貓的和尚說貓累了,要休息一會再跳。又等了一會,和尚不情願地晃著一個罐子,貓兒聞聲而動圍了過來。和尚抓過一只灰貓手舉鐵圈搖動著,只見灰貓仰著頭,盯准目標飛身一躍就從圈中騰空穿過,然後叼著獎賞的花生米躲到一邊享用去了,接著又是下一只貓。

最後一個景點是雪茄作坊,一群女童排成行坐在那裡,靈巧的小手拿著卷煙用的樹葉,插上過濾嘴卷進煙絲,三下兩下就卷成一根雪茄。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婦女在一旁檢驗,不合格的雪茄被挑出來重卷,從孩子們緊張的表情上讓人想起了當年上海紗廠的工頭拿摩溫。

本來說好在湖上看完落日再回去,游完了所有的項目太陽還老高呢。曬著太陽吹著風忙活著玩了大半天,法國朋友先累了,要求返航回家。咱不是攝影發燒友,湖面日落不拍也罷,四點我們回到鳥水碼頭,用一張合影為愉快的游程畫上圓滿的句號。

傍晚我們去寺院找張友祥告別,路上遇到同車來的兩個日本妹妹,她們興衝衝跟著一個緬甸婦女去家裡做客吃飯。原本因為二戰的過結,緬甸人民最恨日本人,可是如今面對這個經濟大國,昔日的仇恨早已化為烏有,日本游客成了緬甸人的座上賓。

日暮時分的寺院靜穆安詳,張友祥照例靜靜站在門邊好像在等待著我們的來臨,那雙明澈的大眼睛總是流露出淡淡的憂傷,他對父母的思念也勾起我心底的一絲惆悵。遠東把收拾好的一包食用物品送給他,可以看出現在他很高興,因為教他漢語的老師來了。禁不住一再邀請,我們跟著他上了二樓,這是寺院裡修行造詣很高的大和尚的禪房。

大和尚面貌端莊,表情沉穩,正跟一個文靜白皙的青年席地而坐傾心交談。這個青年就是張友祥的漢語老師,叫魏永新,家父在鳥水鎮上開金店,他平時幫助父親打理生意,閑暇時就免費漢語教學。見有客來,小魏連忙起身讓座。一番熱聊,從萬裡長城到少林寺,從緬甸的風土人情到華僑的辛酸苦辣。

小魏雖然生長在緬甸,可是也非常向往能回祖國看看北京,能在天安門廣場走走,去爬爬萬裡長城。在緬甸政府的閉關鎖國政策下,走出國門簡直就是不可企及的奢望。聽我說起了我們改革開放前也從來不敢想能自己背著包出國溜達,現在過了20年,以前不敢想的事都實現了。這番話多少給了小魏一點信心,又讓他多了點對未來的憧憬。

天色晚了,我們起身告辭,小魏也俯身叩首拜別了大和尚,熱情邀請我們一同去兜風,一輛摩托車帶著我們兩個老太太在夜色沉寂的小鎮上風馳電掣。謝絕了小魏的夜宵,他又一再要請我們明天吃早飯。早餐不能便宜了旅館,咱就別去破費人家了。午餐肯定是來不及了,中午12點的車去仰光。那一刻我真後悔為什麼急急忙忙訂好了車票,現在想多呆兩天也不行了。

這是在鳥水最後一個清晨,看完和尚化緣,又趕去看土司宮,這可是緬甸最後一個土司的府邸,保存的非常完好。接著找到橋頭班車問好時間後就趕去找小魏告別,金店在大市場南邊的鋪面,小魏正忙著接待客人。緬甸人民喜歡金飾,雖然普遍貧困,可是金店的生意還是那麼忙碌。遠東把從家裡帶來的一筒沒開封的茶葉送給小魏,我們就這樣匆忙告別了。

送我們離開鳥水的是一輛明黃色的吉普車,沒有經得起誘惑是因為橋頭車站太遠,這個司機又在旅館門口反復鼓惑,又把價錢降到了2000K。後來在水鳥路邊的茶館等車時看到日本妹妹背著大包從擠死人的班車裡鑽出來,我開始為自己貪圖享受而一陣陣慚愧。

12點半,去仰光的車陸續來了,從東枝發過來的車屬於各個不同的運輸公司,按照每撥人手裡的票把人拉走。幾撥人都走了,我們的車是最後一輛,各路開往仰光的車幾乎都是空調大車。在烈日炎炎的正午時刻,我們告別了茵萊湖,告別了這顆撣邦高原上的明珠,等待我們的是20小時的車程,是更加熾烈的仰光。

在汽車開動的剎那,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一下被掏空了…………

我不忍離去,我又必須離去。



(善長用腳劃船的茵巴人)



(緬甸最後的土司宮)



(水上長橋)



(化緣的隊伍)



(學漢語的和尚張友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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