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記閑

作者: 由來一夢

導讀游揚回來已經四月余了,彼時的所見所聞也漸如鏡花水月般變得模糊而遙不可及起來。此時靜靜地閉一閉眼,滿腦子裡印像最深的淨是揚州城的閑。揚州閑適,在未曾到過這座江北古城之前就已有所耳聞,唐人張祜曾在自己的一句詩裡寫道:人生只合揚州死。張祜不是揚州人,他的故鄉在河北,一生也到過不少地方,最初在姑蘇,後來又去了長安,在長安的日子,想是不太如 ...

游揚回來已經四月余了,彼時的所見所聞也漸如鏡花水月般變得模糊而遙不可及起來。此時靜靜地閉一閉眼,滿腦子裡印像最深的淨是揚州城的閑。揚州閑適,在未曾到過這座江北古城之前就已有所耳聞,唐人張祜曾在自己的一句詩裡寫道:人生只合揚州死。張祜不是揚州人,他的故鄉在河北,一生也到過不少地方,最初在姑蘇,後來又去了長安,在長安的日子,想是不太如意,受到元稹的排擠,便流落到淮南一帶,對揚州一見傾情,更是喊出了“人生只合揚州死”的心聲。在當時那個年代,古人對客死他鄉是很是忌諱的,所以我在最初讀到這句詩的時候,很是懷疑了一陣,以為未免誇張了一些,但待真正來到了揚州,感同身受了一翻之後,才明白張承吉所言非虛矣。

揚州的閑首先在於城市的精致。瘦西湖的雋秀,大明寺的淡靜,何園、個園的風雅,梅花嶺的清幽,這些現在都成了旅游景點,我在《揚州攻略》中都已記載,在此大可不必連篇累牘了,還是說些其他的罷。揚州的老城區不大,但顯得細膩而親切,這裡沒有建起成片的高樓大廈,反而整個揚州城就像一座大園林,五步一亭,十步一閣,運河載著航船繞過揚州,小秦淮也靜靜地穿過老城區的宅子,四望亭、文昌閣……隨手一點,便是一段娓娓到來的故事。這次我有幸趕上一場春雨,雨中的揚州更是別有一番韻味。揚州的雨是不宜在屋內看的,應該走上街頭去,打傘也可,不打傘更好,感受一下沾衣欲濕,吹面不寒的境意。青石板也好,瀝青馬路也好,都濕漉漉地靜靜躺在那裡,等著你的鞋底“嗒嗒”地踏上前去。那一個雨夜,走在燈火輝煌的文昌閣大街,上空突然放起了煙花,叫我驚喜不已。那夜煙花特別美,大概是我太久沒有見到過這種場面了罷。

再談談揚州的人。在八點鐘之前走上街頭,是很少能看到本地人的,在街上來來去去的,都是像我這樣背著包的異鄉游客,還有就是叮叮當當滿街響的人力車。店鋪是不會這麼早開門的,就連揚州的肯德基都是九點以後才營業。此時的揚州人,年輕的大多還在睡夢中,而老人們則早已在富春、冶春、九如分座的茶社裡,就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天南海北地聊起來了。

揚州的主要收入來源於旅游,但揚州人並沒有因為是座旅游城市而改變自己閑適的性格。到揚州的第一天,去天寧寺,也就是揚州博物館參觀,在將近中午12點的時候,工作人員走上來軟語吳音地告訴我:“博物館要在12點閉館,我們要休息一個小時,如果還要參觀的話,請下午一點鐘拿著這張舊門票來繼續參觀。”這種情況在北京從沒遇到,但我還是欣然同意了,倒是旁邊一位外地人對此有些憤憤不平,與工作人員喋喋不休,而工作人員只是輕聲細語地解釋:“我們要吃飯,我們要休息。”也不惱怒,也不做過多辯解,仿佛這一切是天經地義的。走出天寧寺,不禁莞爾,想像著他們或者細嚼慢咽地品著吃食,或者躺在青藤椅上小憩一陣,待到時間一到,又開始繁忙的工作,倒真是一群為了閑適生活倔強而可愛的人。

還有一件給我留下很深印像的事是在揚州的汽車西站,我在等去鎮江的長途車。從揚州去鎮江的人很多,隊伍也排了很長,維持這個通道秩序的票務員只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個女票務員大概不到30歲吧,長得清清秀秀,手裡拿著一根脆綠的大黃瓜,一邊把黃瓜往嘴裡送,一邊維持著秩序,碰到有人上來問路,黃瓜在嘴裡嚼得“咯吱咯吱”響,話也答得字字清晰。我又不禁一陣欣然了,這種情況不要說放在北京或者上海,就是在其他城市的車站大概也不會出現吧,現在流行的那種所謂的星級服務,讓我這種人感到極不舒服,規矩很多但連笑容卻都是假的,倒是揚州車站的這一根黃瓜,讓我舒服自在了許多……

揚州的公交車大多到七點半就末班了,這倒不是說揚州人的夜生活很貧乏,此時,大街上、商場裡的人還是摩肩接踵的,歌舞廳的霓虹燈也正五彩繽紛亮得起勁。還有不少人正在澡堂子裡,沏上一杯熱茶,蓋著一條毛巾,優哉游哉地接受著修腳師傅的料理呢。揚州的沐浴文化,全國聞名,這次去未能親身體會,不得不說算是一個遺憾。

就在我所住宿的綠楊旅社的這條小巷子裡,不到30米,便開有兩家麻將館,摸著黑經過的時候,裡面正是高朋滿座,歡聲笑語不斷,可真是“風聲,雨聲,麻將聲,聲聲如耳”啊,倒是我這個異鄉人,趕了一天的路程,疲乏不堪,倒在床上,早早地進入了夢鄉。

“十年一覺揚州夢”,和張祜一樣,同為異鄉人的杜牧,也把揚州當成了家鄉,他這一覺是何等的幸福,只是不知醒來的時候,有沒有伸伸懶腰,慵慵地唱上一句:“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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