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雜記

作者: 有心髒病的貓

導讀1. 在法門鎮與房東聊天,得知政府投資20多個億要重建法門寺,復原其鼎盛時期的瑰琳宮二十四院!!且不說在沒有圖紙的情況下能不能真地“復原”唐時的恢宏建築,就我們國家目前的財力來說,有多少地方亟需資金解決百姓的生活問題,又有多少真正的古跡和文物因為無錢保護而正在損毀和流失!這種冒充盛世的“面子工程”,怎麼能讓人相信不是各級貪官污吏為了把老百 ...

1. 在法門鎮與房東聊天,得知政府投資20多個億要重建法門寺,復原其鼎盛時期的瑰琳宮二十四院!!且不說在沒有圖紙的情況下能不能真地“復原”唐時的恢宏建築,就我們國家目前的財力來說,有多少地方亟需資金解決百姓的生活問題,又有多少真正的古跡和文物因為無錢保護而正在損毀和流失!這種冒充盛世的“面子工程”,怎麼能讓人相信不是各級貪官污吏為了把老百姓的血汗挪進自己的腰包而找的堂皇借口!2. 昭陵鎮正在修路。由於路況較差,到昭陵參觀的人很少,多是真正熱愛旅行、熱愛中華文化者。新路建成後將把關中地區的各處古跡連接起來,叫做關中環行路。想必以後從西安發車的一日游在各點停車的時間會更少了(在法門寺前的廣場上閑逛時,各路導游“XX號車的趕快上車了”的喊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而連漢唐皇帝都分不清、只會問導游“這個值錢嗎”、花錢買“休閑”來這些地方參觀的人大概會越來越多了。昭陵博物館是1972年建的,當時因為要挖引水渠,掘了很多個墓,為了保護掘出的文物而修建了博物館。可見文革也並不是真的就全是破壞,各地動不動就說XX古建/文物毀於文革,誠然有相當一部分是真的,但也有不少是為了掩蓋一些不可告人的東西。關於這個問題在此不便討論。我只是覺得,修了這種觀光環行路,對古跡的破壞恐怕會更大。

3. 關中果然是文化厚重之地。村陌之間沒讀過幾年書的老鄉也知道古人的墓不能打開,因為我們無力保護,沒那個水平,更不要說惦記墓中的文物能多麼改變自己的生活…… 在茂陵的時候跟一個工作人員聊天,她在南方工作過,雖然掙錢比陝西多得多,但是總覺得不舒服,所以幾年之後又回到了關中。問她是不是因為不適應南方的氣候,她說,氣候是小事,關鍵是文化,南方的文化與北方太不同了,雖然南方經濟上比較發達,但那裡的人和生活讓她感覺都不是踩在土地上的,而是輕飄飄的,雖然口袋比較鼓,但是腳下非常輕。我嘗試用一個詞總結她對於南方文化的評論,她表示同意。這個詞是:無根。

4. 茂陵是漢武帝劉徹的陵墓。劉徹是我比較欣賞的少數幾個古代皇帝之一,若論雄才大略,可以說歷史上沒有幾個人能出其右。茂陵博物館建在“馬踏匈奴”的大將軍霍去病的墓上,以數尊國寶級漢代守墓石雕為鎮館之寶。這些石雕雖然沒有幾座保存完整,但其簡約大度、質樸傳神、渾然天成的雕刻風格確非後世可比。令我faint的是,茂陵博物館竟然是由個人承包、自負盈虧的!

5. 坐省內夜班火車從漢中到寶雞,列車員非常有趣,挨個跟乘客說,7、8、9三個車廂都沒有人,你們去那邊可以睡覺,我們賣票只賣了3、4號車廂,來回說了很多遍,甚至苦口婆心到乘客給她們看自己只坐一站的車票才作罷。就這樣說走了大半車廂,留下的人,包括我,自然也都能躺下了。這幾年坐了無數次火車來來往往,此等熱心列車員頭次見!

6.從茂陵博物館出來是落日時分,興平的公共汽車末班已經收車了。問了下,走到七裡地外的公路口可以搭到回鹹陽的班車,8點多都還會有,也就不著急了。走了不到十分鐘,一輛警車從身旁駛過,在前面停了下來。後門打開,一中年婦女探出半個身子衝我喊,你是不是要下去?我們搭你一段吧!嘿嘿,那還客氣什麼!上了副座,開車的是位五十歲上下的警察,正好是要回鹹陽的。後座上的兩位大姐說,你這麼大膽啊,我們讓你上車你就上車?警察大哥說,這幾年你是第一個敢搭我車的人。原來,他因公因私經常開車在鹹陽、興平、西安一帶活動,看到有女同志很辛苦地在路邊等車,常會停下來想捎上她們,但是在我之前沒有一個人肯接受這份幫助。有一次他急了,問拒絕他的女子為什麼不接受,那女子說,天都快黑了,你一個大男人…… 我愕然,倘若這是在北京上海廣州,或者是在南方一些地區,不敢搭車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這裡是民風純樸的關中地區,而且,還是一輛警車!這個世道啊……

7. 乾縣的酸湯掛面我進行過專門的描述,漢中米皮兒、岐山臊子面聞名遐邇就不用說了,這趟給我留下深刻印像的小吃還有鹹陽的鍋盔牙子。鍋盔牙子的形式很像腊汁肉夾饃,但是這個“饃”可是比肉夾饃用的饃更香,實際上是饃的外層那張薄的硬皮兒,切開兩半,放在爐內再烤一遍,然後夾上新鮮的腊汁肉,咬一口,肉香面更香,而且嘎嘣脆!

8. 5月6號晚上坐火車回京。當晚九點半才趕到三門峽火車站買票,硬臥就不用提了,硬座也是甭想,連站票都只買到了夜裡2:58的。上車,在通道地板上坐了一夜,天亮的時候赫然發現有個老外充分再現了九十年代以前中國的火車上常見的情景:人完全躺於座位底下,只露出半個黃頭!還是老外率性,如今的中國,“講文明”講得連民工都不好意思躺在車座低下睡覺了,很多國人更是連硬座都坐不得。這真的是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質量麼?我非常懷疑……

9. 火車抵達北京西站,想到回家的路程比從西寧到蘭州不省時間,便先到公廁做做准備。女廁所內坑位眾多,但是,這是北京,這是北京西客站,所以,每個坑位前都排著長隊。因為其中一個坑位比較髒,女清潔工便去打掃。才過了不到半分鐘,排在該坑隊首的北京女子不干了,大吼一聲,傻X,這麼慢,成心不讓我上廁所啊你!女工剛回了一句“太髒了,等一下”,這位北京女子便開始大罵,罵得很難聽,最後還不忘來一句“你以為我是外地人哪,XXX!”女工被氣得臉通紅,大聲說,對,我們外地人就不該上這兒來…… 我把這事發了短信給蕭蕭,她回消息說,她覺得有些人是因為自己受了欺壓所以就去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有道理。但我知道還有一種人,自己受了欺壓,會更加理解和同情比自己更弱勢的群體。人性,是有所不同的。人的素質高下便也有所區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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