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因為怕冷,沒有住主人單獨為游客搭建的木樓,而是住在主人家的樓上。晚上被火塘裡的煙嗆得沒法睡。今天一大早就搬到那木樓裡去住。那是一座面向山谷的二層樓,門前一排長廊。從那兒望左下看是下雨崩的三角形台地,往右上看,是背靠群山的上雨崩。兩面都是一幅漂亮的國畫。太陽出來了,我和小董去大本營,順道叫上小屈。王說要在家監督他們燒雞。昨晚我們點了一只土雞。穿過泥濘的村莊,村後有一片開闊地,然後就是原始森林。林中雪景很美。路上有積雪,兩個年輕人邊走邊打起了雪仗。半路上經過一座白塔,圍著白塔轉了半圈,半途而廢繼續看兩小家伙打雪仗。身後傳來騾馬的鈴聲,是村子裡的藏民去村後的磨房磨青稞面。磨坊建造在山腳下一條溪水旁,一個姑娘從磨坊裡探出身子,好奇的看著我們,連忙向她問路,說是過橋,上山就行。說是橋,其實是兩塊木板。橋上堆滿了積雪,小心翼翼過了橋。上了山已經看不見路了,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一步踩下去積雪差不多要到膝蓋。我的褲腿潮了,鞋子倒還沒有感覺,到底是名牌啊!兩個小家伙的鞋子褲子都濕了,而且看樣子,越往上走,雪越厚。只好返回。回到住地,王看我們的狼狽相,很得意,說自己有先見之明。並報功說,幸虧她在家,要不那雞就不知像什麼樣了。原來,他們藏民殺雞,把雞放火上烤,邊烤邊拔毛。“那樣還能吃嗎?”王邊說邊把高壓鍋端上來。她是用我們家鄉的傳統燒法,白煮的。好香啊!狼吞虎咽的把雞都吃了。開始小董還跟我搶雞翅,我說,不要客氣,雞大腿你們倆吃,我就喜歡吃雞下水。下午就在家烤鞋子,褲子。和主人一家聊天。女主人卓瑪30多歲的樣子,身材單薄,很俊俏。男主人據說去德欽進貨了,沒看見。家裡有三個小伙子,一個比一個英俊。開始沒搞清楚,到底誰是卓瑪的孩子,後來知道,大的巴桑農布20歲,小的(名字沒問)15歲,這兩個都是卓瑪所生。另一個小伙子叫李小芳,來自大理,據他自己說母親是白族人。農布已經成家,卓瑪說已經有了一個女孩,七個月了,不巧,她媳婦帶著孩子回娘家了。我們問小芳,你也20歲了,怎麼還不討老婆?小芳說,我不要討老婆,或者不在這裡討,或者至少過30歲才討老婆。問他理由,他有點害羞的說,不好意思告訴你們。女主人卓瑪顯得很忙,也很興奮。出出進進的。她告訴我們,今晚上村裡過節,有歌舞。所以她白天就要和鄉親們做些准備工作。她邀請我們晚上一起去。農布和幾個小伙子拉著個絃子,不停的在唱,說要練練。我好奇,也拿起來拉拉,以我拉二胡的蹩腳底子,勉強能成個調,拉了首北京有個金太陽,讓幾個小伙子很驚奇。一下子和他們拉近了距離。其實,這絃子結構跟二胡相似,只是它的弓短,只能拉短弓,蒙在筒上是羊皮而不是二胡的蛇皮。故而聲音喑啞沉悶,但別有韻味。左手手指敲打絃線,音樂就會產生跳躍的效果,和藏族民歌中跳躍的音符很吻合。傍晚的時候,小伙子們都出去了,卓瑪抱了一大捆木柴回來,進來就把火塘填滿滿的。她坐在火塘邊,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們就小心翼翼的問她,關於一妻多夫的事情。卓瑪說,這裡多啊!然後就掰著手指告訴我們,誰家、誰家。 我們和卓瑪開玩笑,那你有幾個呢?卓瑪倒不介意,說自己只有一個,但是現在兒子准備讓他們弟兄兩個一塊兒過。我們更加吃驚了。卓瑪說,我們家就這麼一棟房子,現在木頭也不可以隨便砍,造房子不容易。所以以後我們也不造房子了。農布已經結婚,小兒子15歲,過幾年讓他們就一起過了。我們說,那他們弟兄同意?卓瑪說同意。說他們仨現在就要好的很。這時,我們聯想剛才小芳說的話,可能是他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吧。小芳曾經告訴我們,他在我們江蘇張家港打過工,不久還要出去打工,現在在家的原因是等一個朋友。去年有個台灣朋友,今年還要來。所以他在等她。在外面開過眼界的年輕人,他已經不滿足於山裡的生活了!目前世界上的婚姻制度,大多是一夫一妻制。有些阿拉伯國家還有一夫多妻。像藏族地區的一妻多夫現像很少見。最近幾年,有旅游雜志陸續介紹。這也吸引了很多旅游者來獵奇。我們是不是也有點這樣想法呢?捫心自問,有點。記得有哲人說過,存在就是合理的。對於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他們生活方式的存在,必有他們的道理。雨崩村目前有32戶人家(以前只有24戶,現在搬回來一些以前的住戶),如果按照我們中原的思路,每個兒子要造一套房子的話,那小小的山谷不早就被房子填滿了?
晚上的歌舞開始的很晚。八點多,我們到那裡的時候居然還沒有幾個人。昏暗的屋子裡被火塘裡的煙搞得很嗆人。幾個小伙子蜷縮在屋角,親熱的打鬧。看見我們進去,主人客氣的把火塘邊的位子讓我們坐。但是煙還是把我們逼到了屋角。小伙子們看見我們很熱情。我揣磨是因為白天看見我拉絃子了。因為他們又要叫我拉,而我這時是極力的推辭了。又等了很久,來了一些大嫂大娘之類的人,阿茸老師這時也來了,他穿得最隆重,一身鑲著黃絨邊的紫紅藏袍,。腳登藏靴。說他隆重,是因為這裡的藏民很少穿民族服裝,阿茸老師白天也穿的便服。其他的人都是白天穿什麼,晚上穿什麼,卓瑪也是,這讓我們很失望。人多了些,歌舞就開始了。眾人圍上個圈,先是慢慢走動,踢腿、甩胳膊,轉圈。小伙子們拉著絃子邊拉邊唱邊舞。我還是沒勁,因為看不到姑娘。忽然可憐起這些小伙子,和這些阿姨母親輩的人一起跳舞,真是糟蹋了青春。人還在陸陸續續的進來,加入到歌舞的行列。歌聲開始激越起來,往往是低沉的男聲以後,突然是高吭嘹亮的女聲穿插,幾個聲部同時出現,聲音及其和諧動聽,帶有一點惆悵和悲涼的意味。有時是女聲齊唱,男聲作穿插,大聲唱“哦,巴扎嗨!”如此往復,聽得我們如痴如醉。夜漸漸深了,還是沒有我期望看到的姑娘們。看看歌舞圈裡,小伙子們的舞姿也是懶懶散散的,有時還和同伴打鬧一下。歌舞的中堅力量是像卓瑪和阿茸老師那樣的中老年人!就是舞姿也是他們最優美。尤其是阿茸老師,手裡端著絃子,那瀟灑的舞步,配著那飄動的藏袍,真是動人!年輕時肯定會有很多姑娘愛上他。難道這裡沒有姑娘?帶著這個疑惑,我們離開了歌舞的會場。卓瑪陪我們回來。我們讓她繼續跳,我們說自己能回去。卓瑪在歌舞晚會上可以看出是個主角,她舞姿輕盈,唱歌也好。在大嫂大娘中也是最漂亮的一個。卓瑪說,自己本來也要回來了。明天還有事,不能太晚。我問她姑娘的事,她說姑娘還在看電視,要12點以後才過來。“她們要跳到天亮。”哦,有姑娘就好。
但是,哎呀,我們是無論如何等不及的啦!

(遠眺上雨崩)

(林中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