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吳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一日,老公和朋友在吳哥窟(Angkor Wat)前的蓮花池邊支好三腳架,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游人聚集在一起,靜靜的專心的等待日出。而我,坐在後面的草坪上,眼睛看著遠遠朦朧的影子,耳朵聽著來自世界各國的切切低語,依然感到那絲絲的恍惚和不可思議。
令我心心牽念的廟宇,從幽暗的藍色天幕中慢慢顯現,高拔的尖塔,從平面的剪影慢慢立體飽滿,如燃燒升騰的火焰,又似婷婷靜止的蓮花。天空的色彩並不如往昔看到的濃艷,它是平緩而生動的,然而這已然使我悸動。日月匆匆,白露瑩瑩,是誰使它繁盛,是誰令它荒蕪,又是誰讓它從夢中醒來?

殘缺的七頭蛇依舊高昂著頭顱驕傲的用它粗壯得身驅守護著吳哥,從護城河到城門,長長棧道的兩側,古老的石料已經坑窪不平,青綠斑駁。威武的石獅已經看不到尾巴,卻在這快聖地上忠誠的守望了千年,歷經百劫,看遍滄桑,沉默無語。
正方形的廣場,四角各有一高塔,中心是更高的石塔,直插向上,是宇宙的中心。吳哥寺本是供奉的印度神的寺廟,可工程竣工之時,進入寺廟的卻已經變成了佛教僧侶。不過盡管如此,裡面還是保存供奉了毗濕奴(Vishnu)的神像,在印度教中,他是至高無上的保護神,他溫和又善良,他智慧又強悍,他頭頂一如皇冠般的發髻,至少有四條胳膊,分別握住法螺、法輪、仙杖、蓮花。不過這不是全部,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很英俊,是眾神中最帥的一個。忘了在那裡看到,他的信徒在修行口訣中有居然有“默想毗濕奴的美貌”那麼一項,難道是把他當做偶像巨星來膜拜?實在令人莞爾。
站在石雕回廊裡直直望去,重重疊疊的石門,石柱,石窗,石頭窗欞,再仔細看,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布滿了精心的雕刻,石門石窗上是細密的花紋,石柱上是豐腴甜美的天女Apasara,每個窗棱都是大小不一的圓柱,光線透過窗棱射在地上都是形成奇妙的圖案。更令人贊嘆的是牆上滿壁的浮雕,講述了神話《摩訶婆羅多》、《羅摩衍那》中的故事,也有偉大的帝王蘇利耶跋摩二世的豐功偉績。遠古的神魔大戰,殺戮,殘酷,暴力,勝利的贊歌,英雄的凱旋,一共九個故事,猶如一本精美立體故事書。
其中有最著名的攪拌乳海,也就是長生甘露的故事。講得是最早的時候,神也好,修羅,阿修羅(非修羅,是壞得神,敵人)也好,神通造化再大也只是活得長久,但是也難逃一死。後來聽說海洋中間的曼陀羅山的海底有很多寶貝,其中之一是長生甘露,但是曼陀羅山上有一條大蛇非常厲害,很多神,修羅,阿修羅想去偷藥都被它吃掉了。為了得到這長生靈藥,於是毗濕奴就對阿修羅眾們說,不如大家合力去取得甘露,然後平分!阿修羅們答應了,於是眾神拉著大蛇的尾,阿修羅們拉著大蛇的頭,使勁的拉呀拉,把曼陀羅山旋轉了起來,把海水給攪開了鍋。為了使海水攪動的效果更好,毗濕奴還化為一只大烏龜下到水裡一起攪,總之連海水都攪成了乳白色,也即是乳海的來歷。
不過當時眾神拉的是尾巴,蛇尾在空中揮舞,卻形成香雲,時有甘雨撒落,又仙樂作陪,比較娛樂,所以一點也不辛苦,而倒霉的笨蛋阿修羅們拉的是頭,大蛇吐出火來燒得他們苦不堪言,損傷慘重。(吳哥城門的石頭雕像也有體現,你看一邊那笑嘻嘻面色平和的是眾神,而另一邊都是雙目圓睜,滿臉怒火的就是阿修羅)。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毗濕奴的奸詐。而且後來從海裡拉出來的唯一的漂亮MM,吉祥天女,最後又給毗濕奴作了老婆,他倒是人財兼得。最令人不滿的是,等長生甘露一冒出來,毗濕奴居然從大烏龜變成了一個美女,跑到阿修羅的面前大跳鋼管舞(那時有嗎?暈),然後趁著好色的阿修羅目瞪口呆流口水的時候,眾神已經把甘露喝了(當然給他留了不少)。
愚蠢的阿修羅就這樣喪失了機會,不過其中有一個挺聰明,他變成天神偷喝了一口。但是最後還是被毗濕奴發現了,就把它的頭給哢嚓了。不過長生藥如此了得,他也沒白喝,他的頭居然一直活著,他好恨啊,怨念盈天,於是常常吞太陽和月亮泄憤,日蝕月蝕就是他的傑作。他的身體也變成彗星到處亂撞。
由於這個故事,讓我對毗濕奴一直喜歡不起來,名譽地位權利錢財美女,樣樣都不差,可惜就算長生不死。。。也不甚光彩。其實漫長歲月,無盡生命,真的好?真的好?生命的實質,本就是不斷剝離。緊跟其後的就是,新鮮生命的抽出。新陳代謝才是正道。凡人我輩,還是早早像時間大神屈服的好。嘿嘿,這又說的遠啦。
大多游記中描述了吳哥窟攀爬最高層尖塔的十分艱難,行前我亦做好心理准備,可是到那裡一看,卻不像想像中的陡峭。從中間,踩著半腳寬的殘缺石階,也不需要什麼扶手欄杆,慢悠悠的也就上去了,雖說下來的時候稍困難些,只更加小心些也安然無礙。也看見幾個黃衣僧侶,更是如履平地,身輕如燕,更令人十分艷羨。老公輕微暈高,屢次呵斥我,要我靠邊握欄杆,然而我也只回他一笑。世事皆如此,你看難他看易,你得不到,他不珍惜,無關對錯,不過小馬過河。
去吳哥窟一共三次,每一次都在不停的轉來轉去,瞄來瞄去。只有老公在旁邊等光線角度拍照的時候,我才坐在石窗子裡停一下。我是想學雅人坐下來靜靜看書,發呆,睡覺的,可是時間那麼短,那麼短,我做不來那麼灑脫。在這裡,我注定錯失了閑適和安然,匆匆步履就是大半旅人的宿命。
吳哥城(大吳哥)的建造者是國王蘇利耶跋摩一世,到七世時又重建,大約36平方公裡。有兩個中午就在戰像台階對面的那一排餐館吃飯。那是我們租車的司機朋友開的小飯館。
司機斯旺是個妙人,車子後備箱裡帶著一個吉它,等我們的時候就悠閑的坐在吊床上,拿出他的厚本子寫樂譜,據說以前還組了個樂隊。遺憾的是最後也沒能滿足我們的要求演奏一曲。和他聊天,感覺倒像個哲人,他說他以前做過很多種工作,最後還是喜歡作司機,也不累,有自己的時間,可以寫自己的音樂。錢對他來說不重要,自由最可貴。或許這種話我們都會說,然而作起來還是有些困難。每個人都能選擇生活的方式,然而可選擇的余地並不大,都是在可支付的範圍內,在這個不大的範圍內,尋求到自由和金錢,生活和快樂的平衡點多麼難。快樂的滿足的平靜的靈魂並不多,這種悠然令人神往。
戰像台階一共三百多米長,前面是個巨大空場,是每年國王舉行鬥像比賽的地方,類似鬥獸場的功能。大像在下面爭鬥,國王和侍從在高台上觀看。在這場廝殺中,勝者會得到無上榮耀,成為國王的坐騎。圍牆的側面的石頭浮雕依稀再現了當時的戰鬥場景,盡管年代久遠,很多已經剝落斷裂。
死亡陪伴著生命,終點陪伴著過程。想像以前的威嚴闊大,盛世繁華,再看現在的殘垣斷塚,其間經過多少事?多少人?多少歲月?榮譽,歡呼,掌聲,贊美,早已成為過往,留下的只有無限遐想。
巴戎寺,位於王城的正中心,也像征宇宙中心,以高棉的微笑著稱於世。50多座石塔上頂端,均有嘴角上翹的四面神像。他們的神情從容,安詳而又透著幾分神秘,臉上更是似笑非笑,攝魂動魄。走進巴戎,你就會被各個角度的巨臉包圍,或正或側,或高或低,十分震撼。
有一個說法,這佛像是按照阇耶跋摩七世的臉雕刻成的,似乎是體現了人神合一。四張臉分別代表慈、悲、喜、舍,,無上權威的在城的四方高高在上,俯瞰四方,庇佑著子民。
另一個說法,佛像就是印度神中的大梵天。傳說中梵天是印度神話中的創造之神。他和十個兒子完成了創造世界的壯舉。不過值得一說的是這十個兒子可是他自己生的,連他老婆沙拉斯瓦提(文化之神)也是這老爺子自己生的(暈。。。)。
有一個比較娛樂的傳說,這老爺子本來也是一個頭,可是當他完成了創世大業後窮極無聊,就造出了一個叫作沙維蒂利的大美人。她太美了,以至於焚天覺得她美得一個頭都看不夠,居然又生了4個頭出來進行全方位關注(真是個可愛的老頭,會變魔術就是好。)。這時候其他的神看不過眼,認為這實在有傷風化,就派濕婆(關於濕婆的故事,後面再講)去勸說他。濕婆苦口婆心無奈老人家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了是,還是用5個腦袋看美人看個沒完,到最後濕婆終於怒了,拔出刀子來哢嚓一聲就剁掉了老爺子的一個腦袋。從此梵天就只剩了四個頭。
我覺得這個故事倒是趣味的多,其實老爺子還看上過濕婆的老婆來著,忘了是在砍頭前還是後,也不知是誰報復誰。反正在印度教裡,神,魔,修羅,阿修羅經常打羅圈架。呵呵,生命那麼長,不然怎麼消磨?
巴戎去了兩次,還有一次是落日時分,金黃的光線斜照,鐵灰色的石頭似乎也帶了幾分溫度,那微笑似乎也多了一抹柔軟。坐在台階上與你面面相對,我的眼裡有你,你的眼裡可有我?身後的老公賣力拍照,嘿嘿,他的眼裡有我們,可是此刻,我的眼裡只有你沒有他。

幾個白衣的僧侶排成一列從石塔中間穿過,若干舉著照相機的游客跟在後面緊跑慢顛作狗仔隊狀。不得不衷心佩服這些僧人,換作是我早以掩面落荒而逃,然而人家依然不急不徐,從容自若,有的甚至面對鏡頭回一個明星式的微笑。深山裡寂寂苦修的和尚早不多見,既然在宇宙中心也逃不掉人潮洶湧,那麼在紅塵中得大自在才是高明。
站在灰白的“宇宙”中遙望世界的另一端,馬路為界,這邊是莊重慈悲,佛門淨土,那邊就是十裡洋場,繁華世界。馬路旁邊的草地上一株挺拔的木棉寂寞傲立著。枝上無莖無葉,花朵猶自艷紅的燃燒,四周的林地被細碎的血色花朵點綴。以前一直覺得木棉是高傲的,開花的時候也是孤絕,不用葉子陪襯,艷麗的,悅目的,厚重的,燦爛的獨自開著。然而在那裡,有那麼一刻,我忽然懷疑,是否木棉才應該是傳說中的彼岸花-曼殊沙華。(天上諸菩薩神眾聚集聽佛說法,說到妙處,天現異像,天樂大作,天女散花。其中之一就是大紅,美艷絕世的曼殊沙華。)
彼岸花。開彼岸,花與葉,永不見。這株木棉正如陰陽交界的接引之花。我們便踏著這“火照之路”返回“幽冥”人世。相對佛門靜寂,愚夫愚婦的我們還是更愛這花花大千。
通往塔布籠寺(Ta Prohm )的門口有一條土道,遠遠就能看見六七個柬埔寨人坐在地席上演奏傳統的樂器。走得近些會發現那些人都身患殘疾,甚至有的就把義肢摘下置於身前。聽得出那是只歡快的樂曲,然而演奏者無一不是面無表情,目光空洞,看不出他們的眼神凝聚在哪裡,只有一種深受重創後的茫然。
對於越柬戰爭,紅色高棉,以前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名詞。知道有過這麼一段歷史,然而卻並不關心。老公倒是對歷史軍事地理甚為精通。此時立刻發揮優勢,給我上了一堂課。原來竟然是那麼一段悲愴的過去,生靈塗炭,血染大地。先是長達二十幾年的和越南的鬥爭,然後是高棉黨的血腥屠殺,居然在高棉黨執政的短短幾年間,殺了幾乎三分之一的人民。
恐怖,血腥,黑暗。為什麼有爭鬥?為什麼有侵略?為什麼有殺戮?因為一口井?因為一片田?因為一塊地?因為你覺得是你的神劈開雞蛋造了世界,而他認為是他的神先創造了光?你的祖先名字是亞當和夏娃,他的祖宗名叫阿丹和哈娃?人,一直在找借口與人爭鬥,為了搶別人手裡的東西,必須找到理由證明自己搶劫是合理的,自己打殺是正義的。
地雷,都很小,不足以致命。那不是憐憫,不是不忍,而是因為經過科學計算,制造一個傷殘比一個死人更能消耗敵人。如此殘酷的理由!如此冰冷的科學!艷陽下的我,只是覺得寒冷。
老公拿了些錢放進他們的一個小盤子裡。我們能做什麼呢?除了嘆息,憐憫,也只有著一點點錢而已。

塔布籠寺是個神奇的地方,老樹盤根錯結,沿著外牆把寺廟緊緊抱住,枝干就仿佛直直的長在寺廟頂上。樹和寺廟猶如一對幾世怨侶,糾纏不清,不死不休。轉到外圈,枯枝老藤裸露在地上,已經被游人踩得光滑。有的外牆已經被樹壓的倒塌,外面用繩子圍著不准入內。風過樹搖,光影婆娑,我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到了夜晚,這裡就會冒出很多精靈鬼怪,用我們聽不懂的古老語言,竊竊交談,一起吸風飲露,沐浴月華。如果晚上能到這裡看看,那一定非常美妙。
女王宮整個是用紅沙岩建造的,據說在用潮濕的紅沙土可以雕刻的更精細,隨著高熱的陽光照射,日月流逝,慢慢變得像一顆可以抵抗一切風雨的老心,看起來緋紅細膩柔弱,其實堅硬無比。
所有的門,廊,柱,拱,梁,楣,牆無一處不雕刻可精美的圖案,雕像,或立或臥,或大或小,豐腴迷人的小仙女,面目古怪的奇獸,繁復的雲紋造型,富麗的神佛故事。讓人嘆為觀止,頂禮膜拜。。。似乎每一個雕像都有典故出處,只是由於我們對印度神話不是特別了解,所以很多也只是嘆其表像,難究內涵。
無數人舉著大小相機選擇各種角度遠的,近的,高的,低的,職業的,非職業的,流連往返。或者因為攝影不像繪畫或者雕塑,大概是唯一一種對天份要求不算太嚴格的藝術。不大需要創造,只需要捕捉與傳達。只要我喜歡的就是好的。

女王宮是所有吳哥寺廟中最能體現工匠雕刻藝術的地方,是柬埔寨三大聖廟之一,是供奉了濕婆的寺廟。說到這個我最喜歡的印度教的大神,不免又想大肆誇獎幾句。
濕婆是非常矛盾的個體,他是破壞神又是創造神,既代表死亡又代表了新生,他強大,他殘暴,他善良,他熱烈似火,深情似水,冷漠似冰,他時而聰明時而糊塗。他是舞蹈之神,他跳起舞來,連毗濕奴的坐騎都迷戀得忘了主人。
他是生殖之神,在信奉印度教的寺廟裡常常可以看到一個柱狀的東東,那就叫林迦,是濕婆的像征,其實就是,那個,那個,濕婆的生殖器。關於這個林迦的由來有很多版本的傳說,其中一個是濕婆死了老婆後,悲痛欲絕,揮刀自宮,(真讓人欽佩啊!問世間,能者幾何?)還有一個搞笑的,說是梵天創造世界的時候找濕婆幫忙,他那時候忙著修行沒答應,等回過神來,世界都造完了,他後悔啊,懊惱啊,郁悶啊,於是一氣之下又拔刀把自己給哢嚓了,然後還給扔到人間了(真夠狠的)。聖劍寺的門口,整整齊齊的兩排,一人高的方柱子,那都是林迦(暈,那麼多,夠男人們膜拜的了)。
其實,說到根本,為什麼我這麼喜歡濕婆呢?一個是他跳舞好看,(汗,這說明女人也是很好色的。),最主要的是,他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是個忠貞不渝的好情人,是個深情似海的好老公。這,這無論是在混亂的神魔時代,還是在混亂的現實世界,都是太難得了啊,讓人不得不向往。
說的興起,順便講講濕婆的愛情故事。濕婆一共有兩個老婆。(不是說忠貞不渝嗎,怎麼兩個,別急,細聽我說)他的第一個老婆叫紗蒂,不知道怎麼就愛上濕婆了,非嫁給了他。(也許是因為他舞跳得好)那時候濕婆還是個四處流浪的苦行者,典型的身無立錐之地的窮小子。
紗蒂的老爹也是個鼎鼎大名的“神物”。無奈嫁了女兒之後,死活看不上這個窮女婿,(也許看自己養女兒和別人太恩愛了,老頭吃醋。)加上濕婆人家根本就不買他的帳,在公眾場合也不大給面子,於是心懷怨恨。有一次他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把神界所有的人物,連帶路人甲乙都請到了,就是不請濕婆兩口子。紗蒂怒了,跑到宴會上和老頭理論,老頭居然當著眾人把女兒臭罵一頓,還把濕婆也捎著狠狠羞辱一番。紗蒂又羞又惱,加上是個烈性子,居然就在眾人面前自焚了。(唉,真是不值得。)在印度繪畫中,有時候會發現一個周身烈焰的女子,那就是紗蒂了。
濕婆知道此事後急怒攻心,衝進宴席中逢人就砍,可憐老丈人腿腳慢,被濕婆哢嚓一刀砍掉了腦袋,嗚呼哀哉了。濕婆不解氣,拿著刀繼續砍殺。你說那些死的冤的,這不是飛來橫禍嗎。眼看眾神都打不過快被殺光了,毗濕奴只好出來戰鬥,梵天也出來當合事佬,這才終於把濕婆勸住,天界也逃脫被血洗滅門的厄運。不過濕婆的喪妻之痛並未停歇,他悲傷的呼喚著沙蒂的名字,帶著沙蒂的屍身繞著整個世界舞了三圈,然後讓毗濕奴用他的神盤將沙蒂的屍身分成50塊,扔下世間變成了50座聖地。(唉,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人給我這麼安魂的。可惜老公身材不大妙,舞起來也難看,罷了,不難為他了。)
從此濕婆又開始了孑孑一身的苦修,離群索居,整整一萬年都每看其他女人一眼。(真讓人感動。嗚嗚)
濕婆修行期間,天界出了大事,有個阿修羅找梵天乞求來戰無不勝的力量。(你說這梵天真是忠奸不分,胡亂作好人。)從此他在天界橫行起來,誰也制服不了他。眾神無奈又去求梵天,他說只有濕婆的兒子才能戰勝他。可是濕婆現在連女人都不看一眼,那裡來得了兒子。
這時候,二號女主角登場。她就是帕瓦蒂,她是那時候最美的女神,而實際上她是紗蒂的轉世。前世的愛戀糾纏在心頭,所以她也是一心想嫁給濕婆。(所以啦,還是一個人的,濕婆不算錯!)可是濕婆對她的美貌視而不見,只是一心苦修,眾神為了讓濕婆快生兒子,就派了愛神去幫忙。愛神一箭射在濕婆心窩,濕婆心念一動,咦,今天眼前這個女的怎麼這麼好看呢?不過他很快明白是遭人暗算了,於是大怒,睜開腦門上的眼睛,一把三昧火,把愛神給燒成灰,然後掉頭走了。可憐的愛神,從此就變成了無形無體的神了。
黯然銷魂,唯別而已,濕婆一走,帕瓦蒂十分傷心,也開始了漫長而痛苦的修行,這一別就是三千年。唉,當然了,天神們也吃了三千年苦頭。後來有一天,有一個年輕的祭師來到帕瓦蒂面前,大概是看上她吧,開始說濕婆的壞話,把濕婆貶的一錢不值。帕瓦蒂大聲斥責他,祭師不理還再繼續說,說了幾天幾夜,帕瓦蒂實在受不了,掉頭就走,忽然間旱地驚雷,雷聲過後,祭師變成濕婆。帕瓦蒂呆了,濕婆拉住她,匍匐在了地上。嘻嘻,終於被馴服了。
後來就是童話故事了,王子公主終於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然後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戰神鳩摩羅,(這個和《天龍八部》裡的鳩摩智好像沒啥關系。)就是他打敗了那個在天界搗亂的阿修羅。另外一個是智慧之神迦內什,無論是繪畫,還是雕像如果你看到,有個長了大像腦袋的,那就是他了。其實他的頭生來不是那樣的,是一個誤會被他老爹濕婆砍了(現在我發現濕婆就愛砍人腦袋。)後來發現錯了,腦袋已經不知道那去了,於是讓帕瓦蒂拿刀子出去,把見到的第一個動物的頭砍下來。她沒多久就碰到大像,從此可憐的迦內什就頂了一個像腦袋。(我考慮是不是因為腦子容量大了,後來才變成智慧神的?)
對了,還有個故事,說帕瓦蒂雖然是美神,但是還有一個化身,那就恐怖了,是長了八只胳膊,吐著長舌頭,脖子上掛一圈人頭,手裡拿著滴血的利器的怪物-毀滅神迦離。(是不是女人都有那麼恐怖的一面,剛才還是羞人答答的美人,轉眼剝下畫皮變成嗜人的惡煞。男人們小心了,呵呵)當帕瓦蒂隨濕婆出戰的時候就化身為迦離戰鬥,化身以後她非常凶暴,又善妒,濕婆看別的女人一眼就會大怒,甚至濕婆看以前帕瓦蒂未化身的美神像也會怒火中燒。(吃醋到這分上也很了不起。)迦離生氣的時候就大打出手,連天神也不放過,天神只好去求濕婆。(感覺天神都很廢物,濕婆生氣時去求帕瓦蒂,帕瓦蒂生氣時又去求濕婆,總之是牆頭草。)濕婆也敵不過憤怒的迦離,於是就躺下來,讓迦離在自己的肚子上跳舞,讓她消氣。(真是強烈羨慕帕瓦蒂,唉,下次我氣了,也讓老公躺下來,在他軟乎乎的肚子上踩踩看。不過估計他不答應。)據說在傳統繪畫中,有一副就是迦離踏在濕婆肚皮上跳舞的,不過我也沒見過。
(回頭才發現怎麼故事這麼長,嚴重跑題,汗。。。)
其實喜歡上印度教,因為其神魔眾多且各有長短,又有情有性,有哭有樂,似乎反倒帶了人氣,不似佛祖上帝,高高在上冰冰冷冷無欲無求十全十美,說故事也無非怎麼救苦救難,扶危鋤惡,毫無趣味。又想上帝佛陀只有一個,為戰爭,疾病,飢餓等,已然焦頭爛額。如果發願請求,倒不如印度教,神魔無數各取所需,總會清閑一些,也許可沾得雨露。
我們去了崩必列(Beng Mealea),那裡離市區較遠,是個還沒有被開發出來的比較原始的寺廟遺跡,那是一個不大的寺院,因年久而破敗,裡面很多高大的樹木,遮陽弊日,倒也清涼。倒塌的廟牆,塔樓被熱帶植物,枝葉藤蔓緊緊的包裹覆蓋著。巨大的石塊交疊傾斜,七頭蛇橫倒在地上,有的上面已經長滿綠色的青苔,一個兩三平方的平台上,一面石牆被如網狀的樹根緊緊捆綁,粗糙的壓抑的藝術性質感。雖然為了游客方便已經搭建了簡易的木棧道,但是很多地方都需要攀爬跨越,如果沒有向導帶路,很多地方根本不可能走到。我們請的導游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謙和溫文,會說英語,雖然不是很標准,不過很流利,尤其是介紹到崩必列的時候。我們隨著他上上下下,在巨大的石頭上跳舞,在低矮昏暗的過廊裡穿行,在散漫斜射的光影中游戲,猶如進入另一個神秘世界,時光倒流,恍惚迷離。導游悠然前行,緩緩的介紹著,帶著一種主人式的自豪。我跟在他的身後,忽然想,他也是幸運的吧。
也去了著名的巴肯山看日落,我們隨著大批的人流向山上攀爬,山腳下售賣紀念品的店鋪裡正放著震耳的音樂,是類似嗩吶的民族樂器吹奏的歡快樂章。記得臨行前給朋友的郵件裡還寫到,“我想會靜靜的坐在巴肯山的山頂上,看日落斜陽。”然而到了山上,不得不感嘆現實與想像的差距,不大的一塊平地上竟然堆滿了各色面孔,似乎連立足都困難,先保護好自己不被擠到要緊,那裡有閑情看天邊夕陽。想早早逃離現場,竟然也困難重重,下去的台階只有一小段,無數人擠在那裡,進退維谷。好在老公身手矯健,從高處直接跳下,然後再接著我,我們一層一層狼狽撤退。下山的時候,聽到遠遠傳來的音樂,這時聽似乎成了一種諷刺,我和老公相視而笑。我不清楚為什麼前人的游記,功略裡從來沒有看到關於巴肯山的這段描述,是我們恰不逢時,還是別人另有機緣,不得而知。
威嚴壯美的吳哥窟,粗曠原始的比粒寺,小巧玲瓏的豆蔻寺,精美絕倫的女王宮,神奇詭異的塔布籠寺,悲喜震撼的巴戎寺,層疊殘缺的聖劍寺,還有睜著大眼睛抱狗坐在石窗前靠拍照收錢的美麗女孩,追在身後‘姐姐,姐姐’一路叫的賣飾品的小男孩,街頭揚起一路塵土的TUTU,舉起的從未響起的斯旺的吉他。。。所有的所有,在此刻猶如一個甜美的夢幻。

當我睜開眼睛,一切已經根植於心。
(游記有點跑題,似乎寫成了神話故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