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3 固原
固原，是寧夏南部最大的城市，是古“絲綢之路”東段北道的必經之地。如果浪漫一點的想法，我寧可它叫故園了，總有點回憶故鄉的味道。固原一開始並不在計劃當中，准確點說，我們也沒有一個特別具體的計劃，我只說過或許會去看須彌山，當然最後我們來了。
在中寧的西站等車，所謂西站，就是一個房間，我們都不用進去買票，就在門口冷飲攤等著，果然，沒過多久，就來了一輛車。
又是中途車，我和VICKY不過是遇到哪輛是哪輛，等坐上才發現這是一輛超級慢車。
車很破，天氣又悶熱，西邊的座位在下午特別曬，整個車廂都彌漫著汗味、抽煙、汽油味，比較慶幸的是沒有人吐。我問VICKY：你第一次坐這樣的車吧？她說是。不過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她一貫能夠適應環境，不是個嬌氣的上海女孩。
我倒是在這個車程了漸漸沉澱下來，而且如果不是這麼熱，我也很習慣坐這樣的車。只是我是真的熱到難受，等汗下去了，才拿出相機在車裡拍外面的風景。
所謂風景就是寧夏鄉村的房子，它們的房屋跟我以前在其它省份看到的不一樣。比如房屋頂都是很細致的雕刻，藏族寺廟的頂上一般是兩只羊，紀念羊拉著石頭來建造了房屋，而伊斯蘭風格的都是有兩只或幾只鴿子，就像你在清真寺頂看到的那樣。
有的房屋明顯看出很破舊，有的是平頂的，上面幾只煙囪，有的是我們常見的磚或土坯的，有的在上面插上一個鐵皮管子。
沿途的房子上寫了很多標語。中國是個標語國家，在旅行經過的任何地方，都看到過大塊頭的標語。這裡寫的詞倒是在別處沒見到過，我反倒覺得這些話更真實，比如：“走出大山天地寬，勞務輸出掙大錢”、“勇敢走出家門，勤勞打工致富”。讓人只覺生活迫人。
車在傍晚才晃悠著到固原。它顯然不是旅游城市，至少這裡街上晃悠著的，基本都是當地人。
我和VICKY吃完飯在市裡轉悠，我在攤上買了三本舊書，一共花了7塊錢，其中一本是我收藏過的70年代版的魯迅，家裡有兩本，《朝花夕拾》25分，《吶喊》36分，是我老媽當年買的。
第二天一早去看須彌山石窟，去那裡沒有車，我們就包了輛車。路不是太好走，一路灰塵。
司機是一對夫妻——這麼說是因為起先我們找的司機的確是名男司機，他似乎覺得自己不大認路，就打了電話，結果就把太太叫來開車，他坐到了副駕駛。
前面的路還好，後面的小路因為在修，就眼睜睜看到車屁股後面一片片土黃色的雲彩。
我路上又開始把鏡頭伸向窗外，拍了很多抖動的不連接的畫面，都是當地的村民在門口賣東西、聊天或做著其他的事情。我真是喜歡看這樣的民俗生活，覺得無比鮮活。
須彌山石窟門口還算熱鬧，但對於黃金周來說，人簡直少到可憐。它也是北魏年間建造的，這個說法是專家考證出來的，並沒有記載。
我們進去，看到一座大佛非常清晰地展現在那，還有一座藥師佛是很明晰可見的，其它的都被鎖了起來，透過鐵柵欄往裡望，也基本沒有什麼了。雲岡和龍門，都是岩壁上刻滿了石像，須彌山則冷清得多。我就發短信問米拉拉，她說邊陲是不比中原，所以石刻不及山西和河南的繁盛也是可以理解。
那尊最大的佛，它是唐初開鑿的馬蹄形摩崖石窟，佛高20.6米，佛頭即有5米，佛耳有3米，它在高處，要爬好多台階才來到它的面前。它面相慈祥，是一尊溫暖的佛。在寧夏的天空下，那麼平和地看著前方。
離開大佛，我們向後面繼續走，路上遇到一個小女孩，11、2歲的樣子，我問她是哪裡來的，她說她是附近5公裡的村子的，來這裡籌集學費。我們就給了她一點錢，後來我問司機，司機說這是真的，這邊基本是靠天吃飯，很多孩子考上了大學都沒法讀，因為實在交不起學費。司機也有兩個孩子，都是西安讀大學，女兒學環境設計，一年學費就1萬，真是可怕。我已經不了解世界變化這麼快。
其它地方人更少了，我們爬來爬去，也看不到什麼。我探頭探腦地往欄杆裡張望，還是看不到什麼佛像，不是不失望。
除了那尊大佛，基本看到的只是石壁，想來昔年也曾繁盛過，可惜沒給我們好臉色，或者說，我們晚生了一千年。
離開須彌山，路過趙寺。
趙寺不是一座寺，它是一個村子，而且是個漢村。但在建築風格上，與寧夏其它村落並無二致，大概民族之間是會互相影響的。我想，“建築風格”這種說法只會存在於我們腦子裡，在村民而言，不過是蓋一座房子，只有溫飽了，才會想其它。
它們的院子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都是一進門，住的房子在對面，有的人家兩邊就是牆，有的人家兩邊也是房屋。
很多人家的圍牆是土坯的，我想這個視個人家經濟條件而定的吧。
人對於我們的闖入都帶點好奇地看，但是並沒有特別多的關注，表情也是善意的。
這個村子到處都是土的黃色，在我們的眼睛裡鏡頭裡肆意彌漫。
回來固原，我和VICKY剛好趕上了一班回銀川的大巴，我們都買好了回銀川的機票，所以最終都是要回去的。
這次比來的時候那趟超級慢車快了兩小時，票價也貴了2倍多，昨天那趟車票假只有20幾塊。
我在車裡抽出須彌山石窟的門票看，上面寫著“中國十大石窟”，於是問小米，哪十大。小米很快回復“我的那個神哪，我不知道這個是按什麼標准排的”。
我和VICKY數算：雲岡、龍門、麥積、莫高、大足、克孜爾、須彌山、樂山、柏孜克裡克，應該算吧，即使不全是，大部分也該是那個“十大”裡的。
不過這種說法很多，就好像NBA排的什麼十大十大，不是沒有絕對標准，可是一有數目字，就給圈住了。
也有時候，就是有醜妍高下。大概排行榜就跟談情說愛一樣，有時候有聊，有時候無聊。
高速路上的車又快又穩，車屁股後面，沒有了那片土黃色的雲彩。
20060508北京